第47章
龙大被安若晨按着吃了早饭,然后才去见了太守。
太守姚昆见得龙大竟然赶了回来,颇有些吃惊,但也猜到所为何事。一番客套之后他主动说了案情查办的结果--轿夫早已被钱家撵走,估计心有怨恨,在外也不知勾结了何人,又因熟悉安家状况,故而对疯颠的段氏下手,诱拐利用她相助拦截安若晨的马车。那伙人是不是细作,有何目的,眼下还不敢枉断。但已有线索,钱家有仆役知晓轿夫离开钱家后的去处,已派捕头领人前去打探。必能将这伙人逮住。
姚昆说得有板有眼,龙大微微一笑,淡淡道:“大人英明,想必定能破了此案。我的想法与大人一样。我猜那轿夫因着之前钱裴常去安家,便对安家大小姐上了心,觊觎她的美貌,心有邪|念。而大小姐从来未正眼瞧过他,他心有怨气,再加上他之后被钱裴撵走,更是恨上加恨,心道钱裴得不到的人儿,他弄到手里,也能报复报复。”
姚昆心里一动,龙大这话说得,竟似他当初在场与他们一同商量的一般。他抬眼看着龙大,龙大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又继续道:“此事该是与细作无关。不然我与大人岂不是都得背上失职之罪。”
姚昆微点点头,想来龙大也是个精明的,一下子便把自己撇清了干系。
“我信大人很快便能擒住贼人,但我想给大人提个醒,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拦劫将军府马车,劫掳将军府管事的,必不是普通人。那轿夫想利用他们,也许反被他们利用了。这背后,或许还有更多隐情。大人若是逮到了贼人,必要好好看管严加审讯,莫教他们反咬一口,落下了把柄。”
“落下了把柄”这句语气微妙,姚昆猛地一震,忽然明白了龙大的意思。
龙大又道:“贼人到了大人的手里,怎么审就是大人的安排。届时若是需要我帮着证实他们与细作无关,大人只管开口便是,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姚昆忙拱手客套谢过。两人对视片刻,龙大微微一笑:“还有一事想相求大人。”
姚昆心里转了千百个弯,琢磨着龙大的暗示,听得龙大有事相求,忙道:“将军请说。”
“我与安管事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想结为夫妻,相伴到老。我已托家里备了聘礼,请了御史大夫大人保媒下了婚书,不日将会送达。女方这头,总该有个主事的人应礼,大人也知道,晨晨脱了安家籍簿,已不是安家人,安之甫无权为她婚事做主,大人既是平南郡一郡之首,是全郡老百姓的父母官,我想这主婚之人,大人担当再合适不过了。”
姚昆的下巴差一点没掉下来。
“将,将军。”虽不是他成亲,但他比要成亲的还凌乱。“你,你要娶安若晨为妻?!”
“正是。”龙大坦然应着。
姚昆张了张嘴,闭上了,想了想,艰难开口:“她只是个商贾之女。”
“不再是了。”
确实啊,现在比商贾之女还不如。姚昆努力平稳语调:“如今她是贱籍,是做下人的。”
“她未入籍呢,眼下只是我的管事,回头籍薄之事,要待回了京城再入。再者,她也不是下人了。”
姚昆愣在那。
“她是我的心上人。”
姚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般恶心的话,将军大人说得既严肃又端正,仿似在说“我刚攻下一城”那般的正经事。
原先每个在背后相议龙将军救下安家大小姐之事的人都有猜测,将军定是看上了大小姐的美貌,又或者大小姐主动示好,频送秋波,将军血气方刚,正是冲动难耐的年纪,领着一群糙汉子到这陌生之地,急需软玉温香暖怀。所以安若晨做了龙大的管事,大家都寻思这便是安若晨成了通房丫头的意思。只是给她个好听些的名头。众人心照不宣,心领神会,这不止是管事,还是将军的女人,因而也才对安若晨客气照顾。
可姚昆万没料到,这安家大小姐如此了得,竟引得将军点头,欲娶她为妻。
“将军。”姚昆想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劝一劝?有点怪,他凭什么劝啊。既不是哪方的长辈,跟将军也没那交情。不劝吧,更怪,这也太出格了!他可是龙腾护国大将军啊!二品大官!纳个妾都得掂量着对方的家世身份,何况正妻!
娶个逃婚逃家的商贾之女,这说出去岂止遭人耻笑!
姚昆想了想,觉得还是当跟龙大商议商议。龙将军怎么也算是帮过他,方才还提点了劫案之中的后患,他便当还他个人情好了。
“将军,这战乱之时,急于办婚事也不妥当,不如先缓一缓,从长计议。”他想也许将军也在找台阶,他给搭一把。
“自然是不急的。”龙大浅浅一笑,英伟俊气,姚昆很能理解安若晨为何要千方百计的缠着将军了。是了,这安姑娘狡猾机灵,或者真是用了什么手段。
“待婚书来了将亲事订下,操办个合婚订礼请期的小小仪式,我带着晨晨回京之时,便算是迎亲了,喜宴在家中摆好,待入门行礼便是。”
姚昆无语,这叫不急,那他还真没见过急的了。
想了想再道:“将军三思啊。”
龙大认真点头:“我思前想后,觉着姚大人做晨晨的主婚人很是合适,姚大人意下如何?”
姚昆怔了怔,行,将军你好样的,你想娶便娶,反正被人耻笑的又不是他。做安若晨的主婚人,这事倒是值得琢磨。若他替安若晨接了婚书操办了六礼,那便是与龙大绑在了一块,这边境之危,细作之事,若出差池,他便跟着龙大倒霉。不对,方说原本便绑一块,如今是再绑一道。而安若晨逃家的缘由,半路遭劫一案,他是绝不能对她动半点歪心思。
钱裴还曾说可将安若晨拘起来,是她自己搭台唱的戏,目的是为掩饰她与龙大的□□。姚昆当然知道这是一派胡言,但却是很好用的胡言,可他绝不会用。让他对付龙将军,他又不是疯魔了。钱裴这老头当真越老越邪,邪得教人心惊。姚昆觉得若不将他收拾了,总有一天他与钱世新会被钱裴害死。最后是钱世新出了主意,事情才这般定下。找人顶罪,将案子结了,平息此事。
只是没料到他们商议了半天的对策,龙大一来便戳穿了,然后他邀他做安若晨的主婚人。
姚昆微眯了眼,明白过来了。龙大是在让他选阵营。若他不在站在龙大这边,护好那安若晨,那此次边关危机,龙大便有可能对付他了。姚昆看向龙大,龙大对他客气微笑。
姚昆很快有了决定,他道:“将军信得过下官,下官定当尽力办好。”
龙大点头:“有劳姚大人费心。”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中各有计较。
之后龙大单独去见了霍铭善,姚昆并不晓得他们谈了什么,但他知道霍铭善与龙家关系不一般,他冒险只身从南秦潜到萧国报信议和也是因为驻边关的是龙大他才敢来。而姚昆觉得龙大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方满怀善意而来,他却将人家扣成人质。这一点姚昆便觉得龙大的心颇狠,颇是有手段。
姚昆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他猜不出龙大与霍铭善能商议什么,他满脑子想的是劫案那事。其实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派了捕快去查探轿夫下落,只能查出轿夫近期与某几个匪类走得近,但事后那那几个匪类与轿夫都不见了,捕快们只能找到轿夫的邻居。邻居会作证轿夫很早就垂涎过安若晨的美色,酒醉时也曾骂过钱裴苛待下人,他要将钱裴娶不到的女人占为己有这样的话。邻居问过他就你这般模样,能怎么办?轿夫趁着酒意告诉他,他认得几个道上的兄弟,从前在外郡贩草药的,有些武艺本事,愿意帮他。而他认得安家的人,他只要说是钱老爷派他来捎话便能潜进安家。安家四姨娘是个疯疯颠颠的,很恨安若晨。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有人证,事情也合情合理,他只需顺着邻居给的线报,抓住两个匪类的友人。友人证实他们只是卖草药的,并非细作。而犯案的已经跑了,再发个通缉令,通缉轿夫和匪类便好。没有细作,这事只是普通的劫色。
但是龙大说得对,这事有后患。他找的证人越多,他的把柄就越多。龙大一猜便猜到了,这有些吓着他。龙大能猜到,那别人也定能猜到。他不该护着钱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边关危机,龙大驻守在此,巡察使也将要到。此处不再是他与钱世新联手便能遮天的地方。虽然他忌惮钱世新,但越这般他就越无法脱身。钱世新这人太有野心,他觉得把握不住他。如今自己既是选了龙大的阵营,那也许这事便是个机会,借此把钱裴这个大麻烦除掉。而且一切均是龙大所为,钱世新也不能怪到他姚昆的头上来。
龙大被安若晨迷了心窍,竟到了要娶她为妻的地步。钱裴对安若晨贼心不死,不甘心被她摆了一道,于是纠|缠不清,龙大要除掉钱裴,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姚昆把事情想定,顿觉轻松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