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片瓦蓝,城门处投出的火石炸出一阵阵轰隆巨响,火光飞溅。有鱼顾不上回头,随尉失赶去皇宫。鹿州的百姓畏惧的躲在家中,窥窃着新来的主宰者,不敢高声言语,那些来不及躲开的群众当即跪下,莫敢仰视。
尉矢策马扬鞭,急虑的说道:“听太监们说丞相杀了刑二世,应该还未逃出皇宫,我们要堵住他。”
紧张的气氛惹得有鱼压抑,连忙把士兵分成了八组,吩咐道:“皇宫有八扇宫门,你们分别去守。”
“是。”将士们临危不乱,井而有序的朝四方冲去。
尉矢嘱咐道:“玄武门诸侯较多,我去摆平他们,你跟着他们去朱雀门,老老实实呆在宫门,切记不能进入皇宫。”说完尉矢调转马头,迅速离去。
有鱼匆匆赶到朱雀门,朱雀门还没有诸侯抵达。宫娥太监们害怕的从宫中逃出,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应该是皇宫的财物。指不定丞相乔装在其中,携着玉玺想要混出来。
“拦住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皇宫。”有鱼唤人把他们统统撵了回去。
宫人们吓得齐齐下跪,哭求道:“大王别杀我们,我们只是小小的奴婢,刑帝犯下的罪孽不关我们的事,大王饶命啊!”
严刑峻法把宫人逼出了被害妄想症,可见刑律法荼毒之深。有鱼下了马,“我不杀你们,你们先退回去,把包裹交出来。”
宫人们连忙把包裹抛掉,惶恐的撤回宫内。有鱼打开一个个包裹,倒出来的财物堆成了小山,尽是奇珍异宝,有金银首饰,珍珠玛瑙,象牙美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宝贝,在夜色中微微闪着光芒。如果放在从前,有鱼一定爱不释手,可目睹了死亡过后,面对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鱼已波澜不惊。
这些因家穷而卖身皇宫的太监宫娥也是可怜之人,山河破碎,想他们也念及家人,有鱼叹了口气:“挨个检查他们,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携带重要的东西,通过检查的,去挑一件宝贝走。”
“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宫人们庆幸地流下感激的热泪,磕头言谢。
有鱼监视着每一个宫人拿走宝物,一个通过检查的跛脚老头走来,既不拿黄金白银,也不拿铜器宝石,捡起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匣子就走,步子不急不慢。
一个普通的木匣于一堆耀眼的宝物之中实在可疑,有鱼想了想又不觉得什么,既然是奇珍异宝,自有他值钱之处,木匣虽然模样平平,但说不定是檀香之类的名贵木材所造,资深的老宫人自然视它为至宝。
注视着老头越走越远,有鱼心底又莫名的不安,脑海里回想着他的模样忽然警惕起来,那老头下巴有稀疏的花白胡须。既然不是宦官,便是朝廷命官,有鱼连忙指着老头唤人:“来人拦住他!”
老头一听有鱼的命令撒腿就跑,但终究是被士兵逮了回来。老头不安的哭丧着脸:“大王…大王我可没做什么,莫要我的命!”
有鱼拿过木匣细察,上面锁着锁,有一定的重量,“匣子里装的是什么,钥匙在哪。”
“钥匙落掉了,大王,这是老朽进宫时从故乡带来的木匣,里面装的是我的俸禄,求大王还给我吧。”
“俸禄?”有鱼嗅着木盒,也没闻到什么奇香,好奇的锁着眉头,反正这个木匣不还了,“你再去挑一件宝贝走,这个盒子扣下了。”
老头焦急了,“大王不可,木匣于我有家乡情怀,我不能没了它。”
一口一声大王大王的唤着,有鱼听得又舒畅又别扭,但既然是大王,自要有大王的威风。“来人,撬开。”
“大王,不…不可呀!”老头冲上去要夺回木匣,却被士兵拦下。
木匣被撬开,里面居然是一个金镶宝石的精美匣子。一把小钥匙掉了出来,情况越来越有趣。有鱼拿起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金匣,一尊玉做的“砖块”惊现眼前。有鱼俯首凑近“砖头”细看,上面立体的雕刻着四条栩栩如生的龙,神态各异,龙眼由四种不同颜色的宝石嵌成,每一片龙鳞都极致细腻,触手冰凉。
有鱼难以置信的揉着眼睛,这莫不是…有鱼不敢想,连忙把金匣合上。不见此物还好,一见便生盗窃之心,没有什么能比它更令有鱼坚忍自持的心支离破碎,于有鱼而言,它不是统治者的象征,而是回家的一线希望。它仿佛蒸发着一缕毒烟,无孔不入挑拨有鱼心底的欲念。
庆幸天色昏暗,有鱼身旁的侍从并没看清什么,但侍从也不是粗心之人,问道:“汝公,里面放着何物?”
“男女欢好,颠鸾倒凤彩绘书,”有鱼目定一处,矜持的说道,“脏东西,不过我喜欢,留下了。”
侍从顿难为情,不再细究。老头见有鱼的反应俨然是知道了那是玉玺,不敢作声。
有鱼对视着老头,心想玉玺既然在他手上,他很可能就是丞相,放了他苍鸾会追究,不放身后的侍从一定会多疑。有鱼纠结了一会,硬下心来,“你拿一件宝贝走。”
老头识趣的连忙随手捡起一串玛瑙,匆匆离开。
甄丙是有鱼唯一完全信任的人,有鱼牵甄丙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四下探了探,没见侍从跟来,悄悄打开了金匣,握住龙头取出“砖块”。有鱼不识古文,如果“砖块”是传国玉玺,那么其下一定有刻字。深知这是一件不作不死的事情,有鱼声音细小而颤抖:“阿…阿丙,这砖块上面写着什么字?”
接着宫灯微弱的亮光,甄丙看罢仿佛被勾走了魂魄,惊慌失色,哑口无言。
有鱼焦急的扯着甄丙衣袖,“写着什么?”
甄丙的面容定格在失措的神态,颤抖着唇愣愣的吐出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受命于天……错不了了,它就是传国玉玺!得之则“受命于天”,失之则“气数已尽”。
有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离家只差这一道宫墙!奈何耳边不停回荡尉矢的警告――“切莫入宫…”
可若此时不趁机进宫开启穿梭之门,待玉玺落入他人之手,不知何时才能再握住它。有鱼下定了决心,轻轻一拍甄丙的脸庞,把他拉回神,“不许你跟人说我找到了玉玺,我现在进宫把它放回去。”
甄丙回了神,连忙拦住有鱼:“汝公不行,晏王只教我们看守宫门,不允我们进去。晏王要是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
“晏王要的是玉玺,我去把它藏好,不然诸侯赶过来抢走它我们更担当不起,到时候我把玉玺亲手奉上,想晏王也不会责罚。”有鱼私心想着:等我回到家看电视,苍鸾奈我何。
有鱼转身即走,心里忽的闹出一种“舍不下”的难受感觉,有鱼双目蒙上一层歉意,回过头嘱咐甄丙,“如果我不回来了,给封将军捎一句话――我会想他的,对了,跟尉矢说一声,叫他不必念想我,还有夫人,劝她再嫁,我祝福她能有一段美好的姻缘。”
甄丙木讷着:“汝公是?”
“没什么,”有鱼欣慰的笑了笑,拥抱了甄丙,“也感谢你救过我,就这样吧,我先进去了。”
甄丙迟疑的点着头,任有鱼进宫。侍从见了连忙喝止道:“汝公这是去哪?”
有鱼慌出了一身的冷汗,颤颤的举起金匣子,故作镇定道:“去找更多这样的书,干好你们分内的事,别管我。”
侍从见有鱼如此淫/荡,想来也没什么野心,便放他进去,反正晏军守城,他进得去也出不来。
有鱼得到默许,噌噌的窜入皇宫。有鱼逮住一个逃命的小太监,命令道:“带我去皇上收藏宝贝的地方。”
逮住的小太监正好是刑帝的贴身奴才,小太监战战兢兢,唯唯诺诺道:“皇上收藏宝贝的地方有很多处,不知大王您所指哪处?”
还很多处?那是得多富有。有鱼问:“皇帝有没有一个穿梭器,必须用玉玺开启的?“
小太监摇着头:“穿梭器没听说过,但用玉玺打开的那处宝藏,在陛下寝宫。”
“就去那里,带路。”
“是,大王。”
小太监弱弱的把有鱼领到了刑帝寝宫――广禄宫,从朱雀门到广禄宫居然小跑了半个时辰,可见皇宫之大。有鱼爬上百步阶梯进了寝殿,四处金雕玉砌,极尽奢华。然在龙床之上,躺着一具身穿龙袍的尸体――那一定是刑帝。
有鱼紧张得有点神经错乱,像个无头苍蝇乱跑乱闯,“在哪,宝藏在哪?”
小太监紧张的扑到一面雕刻有棋盘的墙上,挪动着棋盘上的棋子,墙角一道隐蔽的门慢慢敞开。小太监急得快哭了,“入口在那,大王让我逃吧,我…我不想死。”
一颗烟弹冲上了天空,炸开出红色的烟火。那是晏军胜利的信号,有鱼时间不多了,必须在苍鸾赶来之前。
“你可以走了。”有鱼说罢,迅速跑进了偌大的地宫。
不知地宫用怎么材质打造,仿佛跟白天的卧室一样明亮。地宫像是一座迷宫,有鱼面临着七扇门,疑惑得寸步难行。
这时身后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是人的动静。有鱼连忙回头,看见一个长须老头捋着胡须朝自己笑,把有鱼吓了一跳,“你是谁?”
“汝公不认识我了?”老头声音稳厚有劲,听得出老当益壮。
有鱼细细看了长须老头,琢磨了一番,惊觉他就是大祭司――那个他来到两千年前见到的第一个人,吹他是帝皇的那个糟老头。
“记得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姓虞,叫我虞先生就好。”大祭司走近有鱼,看见有鱼手中的匣子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玉玺,说来话长,对了,虞先生怎么会在刑宫?”
大祭司叹了口气:“也说来话长,一波三折,糊里糊涂的就被刑兵抓来给皇帝练丹药了,正要逃出去,看到汝公你进来,我就跟来了。”大祭司打量着有鱼,双眸闪过一道异光,感慨道,“天意,真是天意。”
“什么是天意。”有鱼一边同大祭司说话,一面摸索着走进一扇门。
大祭司尾随着有鱼,语气似乎很震惊:“刑帝已崩,刑朝将要灭亡,一切如预言所料,而汝公你拥兵最少,玉玺倒落在了你的手上。”
“我只是摸一摸,终究还得还给他们。”
大祭司欣慰的神态忽显焦虑,牵住有鱼:“既然汝公知道最好,趁晏王还没来时快退出宫外。”
有鱼撇开大祭司的手,“我真正在找一件东西,找到了我就走,穿梭器听过没?”
“从未听说过穿梭器,你拿着玉玺冲进了皇宫,来到刑帝寝宫打开了这座地室,如果被发现了,你让众诸侯怎么想你?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吧!”
有鱼一手按在比自己还不安的大祭司肩膀上,安劝道:“我知道他们会说我觊觎帝位,可我找到穿梭器就能回家了,我不跟他们争,我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祭司频频摇着头:“什么回家不回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只怕你百口难辩,快走吧。”
有鱼寻觅的小跑起来,来不及跟大祭司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