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一月,四十万联军抵达淮上,与幽军隔谷相望。地势像一口锅,恰逢烈日炎炎,能想象开战后像炒一锅蚂蚁。
十万火急当头,有鱼晕倒了,唤不醒闹不醒,已经五天五夜,不知病理。兵将催急,太医们忙得一通。
三军已然不安了,周常被士兵们问了个慌,支支吾吾解释得不清不楚。林稚灵也焦头烂额,急中生智瞎编了由头,宣有鱼灵魂出窍,去请天兵天将了。
诸王聚集在有鱼床前,唉声叹气。“这节骨眼上,可如何是好!”
“将士的士气一天不如一天,耗下去诸多不利,不如马上开战吧。”
“没陛下这场仗没法打!”
帐外幽州使者请见,林稚灵允他进来,见是甄丙。敌军来探,诸王统统收起愁容,亮出高傲之态。甄丙瞄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有鱼,行了个礼,将恐吓信呈给周常。
周常摊开信念罢,诸侯义愤填膺。“叫我们投降?别痴心妄想了!”
甄丙气势不让:“幽王见陛下行将就木,好心劝降,尔等不领情便自求多福吧。”
诸侯骂道:“陛下只是歇息,幽王才命不久矣!”
“是吗?”甄丙加大声量,欲喊醒有鱼,“我军战场上恭候陛下大驾!”
有鱼纹丝不动,甄丙心头咯噔了一下,作揖的手紧紧握拳。
周常:“回去告诉幽王,只管放马过来。”
甄丙起身离去,不料有鱼笑了起来,梦呓道:“苍鸾你笑死个人,哈哈…”
众人惊,一脸茫然。
有鱼笑醒了过来,害出了眼泪,喘着粗气,起身看见一群人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你们干什么?”
林稚灵突然大呼小叫:“陛下元神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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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鱼做了一个梦,梦见苍鸾在现代打杂,绑定了一个叫【为娘】的系统,任务是收集一万个未满八岁的小孩的吻,可只脸上那道疤就已经够吓唬小孩的了。苍鸾四处施糖讨好小孩,被孩子爹妈揪住一顿毒打,大骂“恋/童癖”,他说他得干到幼儿园去。
苍鸾是个杀人狂魔!幼师,亏难系统想得出来。
这个梦该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听林稚灵一番解释,有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五天。
有鱼相安无事,林稚灵省了心,跟有鱼谈起战事。有鱼热得紧,撩起衣角扇凉,叫侍女卖力扇扇。“这鬼天起,真教人烦。”
大半夜了,蝉依旧叫得强烈。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有鱼忽的想起那年,他躲在门外偷听尉矢和舒晋说话。他一个机灵,对侍女道:“你去看看今晚的夜色。”
侍女看完回来道:“月色泛红,朦朦胧胧的,好像出现了个影子,眨眼一看好像有两个月亮。”
对了,便是那样的月色。有鱼对林稚灵道:“你之前跟士兵说我去请天兵天将了?”
林稚灵点头。
“说我请来了风雨雷电。”
甄丙回到幽营,封淡淼急急问道:“是什么情况。”
甄丙挠头道:“陛下醒过来了,唤着晏帝的名字,笑醒的,身子安好。”
封淡淼目色一沉,面色不佳。“把降王家属偷偷送过去。”
“是。”
不日,两军对峙。烈日当空,空气已经相当炽热,幽军还在漫山遍野点起篝火,烈焰四窜,热得人要晕厥。封淡淼这一出为造气势,与周常遍地插旗是一样的道理。但封淡淼这气势乃为有鱼所造,这火焰越强,待会下起瓢泼大雨将灭得越惨,以衬托有鱼压敌之势。
封淡淼披头散发,战袍上是火焰的纹饰,人前他依旧是“鬼”样。幽军面涂红浆,张牙舞爪,看着都觉得烫。下雨之前,幽军的阵势十分吓人。
联军的阵势与幽军截然相反。幽军造火势,联军造水势,将士们的披风全为白色,似若冰霜,一眼望去便觉清凉。有鱼更是袭一身夸张的雪白道袍,一手持天子剑一手握拂尘,袍上刻画风雨雷电、太极八卦,好像不是来过关斩将,而是来斩妖除魔。
战鼓擂起,有鱼装模作样挥起天子剑,在空中绕了三圈,悠长地念道:“风来,雨来!”
然天不成人之美,天象没有丝毫的表示。有鱼看到封淡淼画满咒语的脸抽搐着,十分艰难地克制自己的表情。封淡淼算矜持了,他身后的士兵可招架不住,狂笑起来。
封淡淼心里头比有鱼更盼着下雨。
有鱼身后的诸侯难堪得脸色都青了,战马都不停的跺着蹄子。
一刻钟过后,狂风终于来了。像牧人赶着羊群,天面卷过来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地面上的沙石翻滚着,扫过山岗。
幽军笑声停止,沉静了片刻,换联军的士兵笑了起来。
有鱼得势,雄赳赳的起身,站在马背上,挥舞拂尘,旗手扛着五行旗帜摆开旗阵。之前嚷嚷只是演习,有鱼整了行头,这会来场正式的,仰天大吼道:“五累猛将,电闪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这段台词可让他背了三天三夜。念罢,幽军惊恐望天,怕天象真有所反应。
然而拨云见日。
“完了,没搞头了。”
幽军轰然大笑,连兵器都快架不住了。鼓声乱七八糟,估计鼓手笑得手也抽掉。
有鱼一屁股坐回马背上,诸侯纷纷扬袖捂住了脸。
有鱼万般无奈,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算了。“带家属!”
降王的家属被带了上来,幽军大吃一惊。
幽军三十万,纯粹的北僚军只有七万,封淡淼将他们安置在最易撤离的方阵,让他们随时能逃。他暗里将降王的家属转走有鱼,便是让其余的二十余万诸侯之兵倒戈。
有鱼向幽军大喝道:“各国的战士们,朕已经从北僚救回你们王的家人,回来吧,不必再受封狗的威胁,你们的王安全了!还不快快擒住封狗,报仇雪恨!”
王族纷纷向前,以乡话呼唤他们的士兵。
幽军动乱了起来,封淡淼原本就没怎么给这些士兵洗脑,现在又没了人质,将士们归心似箭。
于是乎,联军这边未动,幽军那边自己打了起来!
天际电闪雷鸣,又刮起几阵狂风,瓢泼大雨终于下了起来,打在火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就把幽军的火灭得一丁不剩。
大雨滂沱,视野模糊。封淡淼早已布好了退路,一声令下,北僚军统统撤伙。三两下就没了个影。
诸侯道:“他们要跑,快追!”
有鱼没有阻拦,这会要是阻拦他们,嫌疑便重大了。再者,北僚人的马技他们绝对追不上。
这是有鱼打过的带兵最多又最便宜的仗,活捡胜。
有鱼喝道:“活捉封狗!封狗之前惨死化为厉鬼,这一次朕要将他押回鹿州,在祭坛上做法,用天子剑杀他,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有鱼说得有理,封淡淼身上怨气过重,若是又盲目将他斩杀,保不齐他又复活一次,变本加厉。是得押回去听取大祭司的意见。
“陛下所言极是,将士们不可误杀了他。”
有鱼策马扬鞭,冲入了靡雨中。将士们虽不会杀了封淡淼,但碰他一个寒毛也不行!
有鱼闻着马蹄追上去,走了十几里路,一缕红光在眼前闪现,是封淡淼的披风。
有鱼冲上去,看清那些倒戈的士兵将封淡淼包围了起来。有鱼拔出剑喝道:“片开,让朕来收拾他!”
士兵们向两遍散开,给有鱼腾出一条道路。有鱼过去,用剑挑起了封淡淼下巴,得意道,“时隔六年,你还是这样载在我手上。”
封淡淼看着高高在上的有鱼,眼中有一丝欣慰。
“别怕,我不杀你,我带你离开。”有鱼对他道。
封淡淼愣了一瞬,眼里晃过异样的光芒。他应该不记得了,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四周的联军越来越多,封淡淼握住天子剑的剑柄,跃身跳上有鱼的战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有鱼制住,掐住有鱼的喉咙威胁士兵道:“还不滚开!”
有鱼配合的狂呼乱叫:“疼啊,别杀我!你们快退快退!”
封淡淼拉紧马缰,一个调头,消失在雨里。
终于甩开了士兵,有鱼坐正身子,紧紧抱住封淡淼的腰,依恋地趴在上面。“你应该让我坐在前面。”
“为什么?”
“以前都是你坐在后面的,你不记得了?”
一路奔驰,到了夜晚,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四周悄无声息,追兵已然被甩到千里之外。
大雨过后凉快了许多。四野是嶙立的巨石群,两人寻了一个相对遮风的位置,歇息了下来。
天空湛蓝,乌云散尽,明月升起,明朝要放晴了。有鱼借着月光拾了一些火柴摞在一起。
封淡淼:“湿淋淋的你怎么生火。”
“我会喷。”
有鱼向柴堆呼了口气,木柴当真燃烧了起来。系统的积分虽够不着翻天覆地,但用来炫技还是成的。
“厉害吧。”有鱼一边自夸一边脱衣,将衣裳架在木杆上,放到火堆旁,见封淡淼一动不动,道,“你不把衣裳脱下来烤烤,容易着凉。”
那年他的肚皮是肚皮,如今他的肚皮已经是八块结实的腹肌,自然要拿出来秀一秀。
封淡淼瞄了一眼有鱼那片裆布,动手自己脱起来,脱个干干净净。
英资依旧。
以往有鱼一定会避开目光,时至今日,他已胆大包天了,毫不忌讳,光明正大地欣赏自己的子民。
有鱼不禁擤一把鼻涕,天煞的,又是鼻血。
封淡淼撇开头去,目中有苦色,心里似有委屈的事情,沉重的吐了一口气,拾起裤子重新套上。
“你别啊。怎么了,吃败仗心里苦?”有鱼坐到他身旁,抚了抚他的背脊表示安慰。
封淡淼捂额,垂头不语。
“甭担心了,有我罩你死不了。”
封淡淼目色一冷,推开有鱼的手臂,站起身直直往有鱼小腿踹了一脚。
“嚯嚯!”有鱼抱脚直跳,叫疼道,“你发什么神经。”
封淡淼上前又是一拳:“是不是你删掉我的记忆?”
自上次见到有鱼后,封淡淼越想越觉不对。特别是有鱼那句――“你应该不认识我。”
有鱼怎么知道他不认识?肯定是有鱼捣的鬼,他越想越觉气。
有鱼知道封淡淼生平最恨什么的,尤其那类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行迹,他必须否认。“你别冤枉人,自己磕傻了撞懵了,回头来怪我?”
“还狡辩!”封淡淼扮住有鱼手腕,来了个过肩摔,捡起一根树枝就要往有鱼身上打,又嫌树枝粗,折下面条般细的枝丫,警告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休怪我不留情。”
有鱼就还不信他敢打,任性地睡在地上。“动手啊。”
封淡淼气不打一处出,走过去,抬脚要往有鱼胸口上踩。有鱼岂知他来真的,连忙往后退缩,倒被封淡淼踩了个正着!
“卧刀!”有鱼条件反射推开他,慌里慌张地抖了抖裤裆。
封淡淼脚底一阵麻,是种十分奇异的感触,他似乎触碰到了一天惊天的秘密。他回过神时,有鱼已跑得老远老远。他若有所思,指尖触了些雨水,往眼睛里云,安安静静地坐到火堆旁。
有鱼看他沮丧,又折了回来。“好了,是我不对,你用不…”
封淡淼眼疾手快拽住了有鱼的脚腕一拖,有鱼真个人栽倒在地上,又抽手一扯,把有鱼那裆布给拔了下来,强行大咧咧的扮开,面对火光。
“喂喂!”有鱼手忙脚乱,紧紧捂住。“你以下犯上!”
真是个难以启齿的姿势,有鱼感觉自己像个贝类被扮开来烤一样,就差没撒孜然。
封淡淼不理不顾,换双膝扣住有鱼双腿,手抓住有鱼的手腕,硬生生的挪开。
火焰旺了起来,红红火火。封淡淼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完整如初,心花怒放。
无地自容了,有鱼索性不挡下面挡上面。
“什么回事?”
“什么什么回事!”
“你不是…”
“朕天赋异禀,自行修复不成?你你你放开我!”
此乃苍鸾之“怨”之诅咒,估计苍鸾良心发现,把它还给了他。
有鱼感受到跪在自己腿上的膝盖在颤抖。封淡淼迟迟不肯收,破天荒的吐出了三个字――“好使不?”
“好使,站着吁吁舒服多了。”
封淡淼听罢,放开有鱼,扶有鱼起身。有鱼咬着唇,凄凄惨惨地提上裤子,不料被封淡淼往巨石一推,整个人趴在了石壁上,感到身子被罩住。“干什么?”
封淡淼埋头在有鱼颈里亲了亲,语气有点急。“看看好不好使。”
有鱼听得身后躁动的心跳声,背脊被裹得一片炽热,头皮全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有鱼心底默念千万不要是“优雅”那类,完全猝不及防!常言道他还是个雏儿。
“以下犯上。”一边说一边轻咬有鱼耳垂。
有鱼推开他,一本正经:“听我说,来日方长,现在打仗呢打仗!”
封淡淼声音细绵,手顺下摸去。“就是在打仗。”
有鱼全身一个战栗,抵住封淡淼造次的手。“你不知耻。”
他细细碎碎啃咬有鱼的肩膀。“我知什么耻,我一来色/诱陛下,二来跟舒晋狼狈为奸。”
“误会,全是误会!”
“误会?”他将有鱼翻了个身,抵住有鱼下巴,惩罚式地咬上去。
有鱼打了个机灵,发力逆袭,将封淡淼压倒,转守为攻。封淡淼到底是面子薄的人,有鱼寻思戏弄他一下,他架不住就会收敛了。
有鱼一掌勒住封淡淼双手手腕,霸道的吻了他一下,道:“你最喜欢在朕身下求饶的,既然今日你这么难耐,朕姑且成全你,你可别叫停。朕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封淡淼果然觉耻,眉尾不禁颤了一下,“紧张”得抿住了嘴。
有鱼戏弄他鼻尖,继续恶语相加,教他知难而退。“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吃不了,哼哼…朕可要你兜着走,怕不怕?”
“不怕。”
有鱼惊愕:“当真不怕?”
“不怕。”
“你说的。”
“我说的。”
“我认真的!”有鱼强调。
“是。”
“成,你等着!”有鱼弹跳出一米外,严肃地打了一套体育老师教的太极拳,摆了个势,耀武扬威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别磨磨唧唧。”
是不是太极太没威吓力,有鱼起势,准备打一套长拳。
封淡淼忍无可忍,一巴掌盖了过去。
-------敬业福--------
“停停停下…!来人啊护驾护驾!啊~~呃!有人弑君!呃呃呃…朕要…朕要驾崩了…腿要废,走不动了…停!”
封淡淼:“你之前说‘朕可要你兜着走’。”
有鱼思索这句话,重复念了几遍,欲哭无泪。“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