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离开香港之后，张嘉琪飞去了巴厘岛拍摄，同行的还有齐铭和杨柳依依。

　　 这一次带上杨柳依依，一方面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另一方面也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在飞机上，杨柳依依一直在偷偷看齐铭，是那种带着点警惕的防备，这让张嘉琪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忍不住留了点心。

　　 “姐，你说，”杨柳依依神秘兮兮地掩嘴凑到张嘉琪的耳边问，“齐大哥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张嘉琪下意识地抬头朝过道旁边位置的齐铭看去，他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杂志，窗外湛蓝的天空映衬出他侧脸的轮廓，英俊帅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齐铭微微偏头就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稍稍弯唇，随即朝她颔首，继续低头去看杂志。

　　 齐铭喜欢杨柳依依吗？张嘉琪不太确定。

　　 为什么杨柳依依会这样问呢？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心存疑惑，准备趁着这次工作仔细观察一下两人。

　　 下了飞机，再驱车赶往预定好的酒店下榻，加上工作人员和器材一共两辆商务车。

　　 这里天气宜人，海风舒爽，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仿佛不是来工作，而是来度假的。

　　 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行李都很顺利地搬进了房间里。

　　 张嘉琪和杨柳依依同住一个大房间，露天的阳台临着海，刚好可以看到夕阳沉沉没入海面之下。

　　 饭后没多久，突然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没过一会又停了。

　　 查了一下最近的天气，才知道这段时间正值巴厘岛的雨季，白日都以晴天为主，傍晚多雨。

　　 大家这一天的舟车劳顿，晚上并没有集体安排，工作也是从明天正式开始。

　　 张嘉琪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当然也就没了兴致出去玩，只想吃完饭早点睡觉。

　　 这时候，杨柳依依忽然感觉头晕，同时还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把张嘉琪吓了一跳，她赶紧叫了齐铭过来，让他帮忙找个医生来看看。

　　 不过，齐铭得知了杨柳依依的情况，过来看了她之后，就很确定地说这只是水土不服而已。他很快就从工作人员那里拿来了备用的药物，让杨柳依依服下，没过一会，症状果然缓和了一些。

　　 杨柳依依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就沉沉睡去了，她的身体之前元气大伤，到现在也还是有些虚弱。

　　 “方便换个地方聊聊吗？”齐铭问。

　　 张嘉琪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到他一脸正色之后，只好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在酒店附近找了个咖啡厅，这是一家室外咖啡厅，木制的桌椅上还有未干的雨水，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张嘉琪刚刚洗过澡的身上又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我找你出来是想和你聊聊依依的事情。”齐铭轻轻喝了一口咖啡，开门见山道。

　　 “依依？”张嘉琪的第一反应就是白天在飞机上，依依问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将长袖衬衫的一只袖口卷了起来，露出一道新鲜的抓痕，张嘉琪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看，这是昨天她在我手上抓的。”齐铭抬起手臂，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张嘉琪看了一眼那三道已经结了痂的血痕，微微蹙了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齐铭微微垂了眼皮，仔细放下了袖口，重新扣好扣子，才再一次开口：“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依依，想提醒她今天飞机航班时间，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直到晚上十一点，仍旧联系不上她，我不太放心，就开车过去看看。没想到她喝醉了，把我当成了……”

　　 张嘉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表面上，依依一直假装已经放下过去了，也尽力表现出很正常的样子，可是，她究竟还是没能真的忘掉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那个至今都不肯接她电话的男人。

　　 “那你的伤没事吧？”她有些抱歉地望着对面的人，毕竟齐铭是受自己所托帮忙照看杨柳依依。

　　 齐铭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下压，神情异常严肃：“我要跟你说的不只是这个事情。”

　　 “还有别的事？”张嘉琪也被他的神情态度所感染，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嗯，”他顿了顿说，“我觉得依依和异性之间的相处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她对我好像……你不在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不仅仅是冷漠，有点仇视的感觉，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后半句话着实让张嘉琪吃了一惊，她微微张大了嘴，对刚才听到的话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冷漠？仇视？

　　 怎么会这样？

　　 她还以为依依对齐铭有特别的好感，所以才会敏感地误以为他喜欢她。

　　 “她今天在飞机上还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她。”张嘉琪说。

　　 齐铭拧着眉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瞳孔在夜空的映照下，被染成了如墨般的深色。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回想起这段时间杨柳依依的表现，的确有些怪异，刚刚因为爱情自杀，却在医院里对齐铭表现出那样的热情，这本身就很可疑。

　　 片刻沉思之后，齐铭率先开了口：“我觉得，这次拍摄结束之后，你最好带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我听说自杀过的人，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心理障碍，有的人甚至严重地发展成精神疾病。”

　　 负责杨柳依依的那个医生的确曾经提醒过张嘉琪，只是她忽略了，这会不禁有些自责。

　　 “放心吧，现在发现得早，依依一定会好起来的。”齐铭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

　　 ***

　　 第二天的拍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下午三点多就完成了任务。

　　 按照行程计划，明天一早就要回国了，同行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是第一次来巴厘岛，想趁着天黑之前在附近玩一玩，买一些纪念品回去。

　　 齐铭以前来过好几次了，也主动提出带她们俩出去逛一逛，他们在酒店租了一辆车。

　　 巴厘岛的公路并不宽，司机把车开得很慢，幸好一路上可以边看风景边听齐铭介绍，也不会觉得无聊烦躁，很多枯燥无味的历史，经他的口讲述出来就变得有趣生动起来，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巴厘人生/性/爱花，处处用花来装饰，所以，还被称作‘花之岛’。你们看那边，那就是海神庙，是巴厘岛最重要的海边庙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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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庆祝顺利完成工作任务，大家都很开心。

　　 张嘉琪一直陪在杨柳依依的旁边，发现她的精神状态的确有些异常，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张嘉琪和齐铭，她仿佛屏蔽了所有人的声音，偶尔还会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这样的情况很让人担心，除了找心理医生看病之外，还需要有人来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张嘉琪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是不可能时刻照看她的，也不能再麻烦齐铭了，这样就只能通知依依的家人了。

　　 吃完饭，趁着夜色去海边散步，沙滩上已经有很多人了，还点了篝火，载歌载舞。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挂着一轮银月，漫洒出细碎的银光，落在时而平静，时而翻涌的海面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宛若坠落银河的漫天星辰，璀璨闪目。

　　 “把鞋子脱了。”齐铭说着就弯了腰去脱自己的鞋。

　　 “脱啊！”他又抬头示意了她一下，见她仍旧不为所动，就要伸手过来替她脱。

　　 张嘉琪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赶紧自己弯腰脱鞋，学着他们将鞋子拎在手中。

　　 脚趾踩在细碎的沙子里，初时觉得有些膈人，慢慢地适应之后，却觉得十分舒服。沿着沙滩缓步慢行，潮水冲刷到脚踝，再缓缓漫过脚背，细砂被海水浸湿后，仿佛也变得绵软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做脚底按摩，用力均匀，力道刚刚好，舒缓了一天的疲惫。

　　 “怎么样？”齐铭偏头问张嘉琪。

　　 她忍不住弯唇点了点头，为了拍摄，她踩了一天的恨天高，这样散步竟然比泡脚还要舒服。

　　 “明天就要回去了，第一次开始有点舍不得离开了。”齐铭仰头望着天空，难得感慨道。

　　 “你们摄影师应该时间比较自由，随时都可以再来玩啊！”张嘉琪将长裙打了个结，露出藕节一样细白的一双小腿。

　　 齐铭没有回答，停下了脚步，侧头深深地看着她，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发着光一样亮。

　　 “怎么了？”她将一侧的长发绕至耳后，露出一边的小脸，唇边弯起一点弧度。

　　 他的心随之轻轻一颤，那一刹，他只觉得全世界都因为她而黯然失色了，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那双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眼睛，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他问。

　　 不习惯被人这样当面夸奖，张嘉琪的脸上升起一抹红云，她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从那之后，你的样子就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张嘉琪察觉到了齐铭的情绪变化，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们回去吧。”还好，他什么都没有说。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只有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

　　 “不好了。”

　　 一个男人匆匆跑来告诉他们，杨柳依依突然动手打了人，还砸了饭店的东西，好像疯了一样。

　　 张嘉琪心里一急，拔腿就往回跑，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回去，齐铭也很快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