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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你,会有你后悔的时候的。”向妈妈仍旧不死心,“左左多好的女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打小跟你一块儿玩着。出国的时候你抽了风一样坚持要订婚我就看出你对左左是真心的,现在又跟中了邪似的拼命要解除婚约,简直丧心病狂!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的心都藏进地心里了。”
“你爸都气病了,这两天脸色一直不大好,饭也吃不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爸跟我想想啊。”
“行了,我知道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向堃不耐烦她的叨叨,搁筷起身。
“得得,一个两个都这样子!”向妈妈怒上心头,“ 老的老的不省心,一大早就不知道上哪去了,小的小的也不是省油的灯,难怪医生说我更年期都提前了!”
“你不让人省心的时候远比老向多,该反省的是你才对。”向堃扔下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向妈妈气得直咬后槽牙。
……
“这是半年前的肿瘤大小。”李医生将片子放在向爸爸跟前,又拿出另一张与之并排,“这是这次的片子。”
他指着两个片子里的阴影部分:“之前十年阴影的大小一直都是直径三毫米芝麻大小,可是现在这片子显示肿瘤已经在短期内长到了黄豆大小,已经压迫到你的神经了,所以最近你才常常出现晕厥,头疼已经呕吐的症状。”
“诱发恶变的因素有多重可能性。”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李医生脸上也不禁带了些忧色,“这些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向堃,他神色如常,有着完全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
向爸爸脸上也无半点愁意,反而漾出一丝笑容:“大约是命吧。这十多年算是我偷回来的时间了,我也知足了。”
他心里清楚,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的那一刻时,他心底的绝望,那一瞬间连跟她一块儿离开的心情。也许就是那短短的一天里,被噩耗刺激,被绝望侵蚀才恶化的吧。
“手术吧。”向堃脸色并无半点波澜,父子俩早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早点跟妈说一声,让她也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再迟点吧。”向爸爸摇头,“我答应把你跟左左的婚事办完了就带你妈去她最想去的意大利转转的,现在你们的婚事也办不成了,我就先带她去玩玩。是凶是吉,听天由命罢。”
“走,咱们爷俩好多年没好好说说话了。”向爸爸宽慰的拍拍儿子的肩膀,“今晚上咱爷俩好好醉一场,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就突然不跟左左好了!”
“……”
……
“干嘛呢,下来吃饭!”左妈妈落下几乎整个身子都够出窗外的左珊瑚,“别抻着脖子看了,向堃还没回来。”
“谁看他了!”左珊瑚不悦道,“墙上那爬山虎底下有只很漂亮的壁虎,我这是想下周给学生们布置什么观察日记呢。”
“得了吧,你四年级的时候连爬山虎和壁虎都分不清楚,那年夏天姥姥新栽的爬山虎爬到你的阳台了,你还兴冲冲的跑去跟向堃说墙外爬满了壁虎,把你向伯伯都逗乐了。”左妈妈提溜着人就下楼了,“果然,每逢假期胖三斤,老娘都快拎不动了。”
“我哪会这么笨!”左珊瑚不服气,又觉得丢脸,原来从小就让他看笑话看够了,难怪已经忍受不了了。
扒了一碗饭外头就有车声响起,左珊瑚伸长了脖子往外够,放下碗筷就往向家溜去了。
向堃下车就跟门口的她“不期而遇”了。
“杵在这儿干嘛?”向堃绕过她进门,反身就准备把她关在外面,只是还没来得及合上,门缝就伸出一条腿来。
“向妈妈让我来吃饭,怎么,有意见?!”她扬着下巴高傲的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仰着头傲视人脖子真难受,又懒得再看他,大摇大摆的走近厨房,“向妈妈,我是不是我妈从社区垃圾站捡回来的啊,她一点儿也不疼我,专挑我不喜欢吃的菜做。”
向堃一脸惊讶:“你竟然有不喜欢吃的菜?”
“那正好,我做的全是你爱吃的。”向妈妈一脸喜色,“你就这跟我们一块儿吃吧,堃儿赶紧换衣服下来吃饭。”
向堃上了三阶,到底又退了下来到她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嘴巴边还有吃糖酷排骨沾上的糖渍,既然你说糖醋排骨已经是你不喜欢的菜了,那今晚上的我就承包了。”
“!!!”左珊瑚果断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你看错了!”
“……”
饭桌上向堃只是埋头吃饭,只有左珊瑚跟向妈妈聊得十分嗨。
“向伯伯呢?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他。”左珊瑚好奇道,“是在忙新项目吗?”
“谁知道上哪了?”一说到这个向妈妈就满脸气愤,“自打这次回来就整天神出鬼没的,回到家就累兮兮的,跟被榨干了似的躺床上了,要不是知道他没这肥胆,我还真要怀疑是不是外面养了个小的了。”
“不会啦。”左珊瑚拍胸脯给他打包票,“向伯伯人这么古板无趣,正常人谁会看上他啊。你看看向堃就知道了,到现在连个表白的人都没有。”
“……”向妈妈噎了噎,点头,“你说得对,我当初就是瞎了眼看上他的,左左你可要擦亮眼睛,像你左手边这样的人渣坚决不能要!以后他就是冒着瓢泼大雨在你窗前跪三天三夜你也别原谅他!跟他爸一个鬼德行!”
左珊瑚点头如捣米,表达着不能更赞同的意思。
向堃直接夺下她手里的筷子,还没等人回神就直接扔到门外了:“以后不许来我家!”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舔了舔嘴角,有些不甘的打了个嗝,啊喂,要扫地出门也要等她把刚夹起的那块排骨干掉再说吧!
向堃神色自若的回饭桌边准备继续吃饭时向妈妈也如法炮制的夺过了他的筷子:“我做菜不是给人渣吃的,大笨来,尝尝今天的菜好不好吃?”
“……”
……
客厅里传来动静时,向妈妈心里一阵火窜了起来,套上睡衣就出了房门,瞪着门口的人,语气讽刺:“哟,怎么还舍得回来啊,温柔乡不够温柔还是怎地?!”
向爸爸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就连罕见的温柔都是板着脸的,今夜却难得的微笑了起来,只是他脸色有些苍白,笑意就显得十分虚浮。他扬了扬手里的机票:“媳妇儿,咱们也学学年轻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不知是夜里的灯光太惨白,还是她的错觉,眼前的老公此刻像是个虚弱得像个孩子。她心里那点气愤一霎挥发无踪,只是上前接过机票:“不知羞的老东西,一把老筋骨了,还以为自己二十岁呢。”
他们是在人生中最璀璨的二十岁相遇的,彼时他还是个穷学生,追她的方式就是拼命写论文发表,挣的第一笔稿费买了两张火车票到她跟前,淡淡的开口,你不是一直想去西藏吗,那就跟我走吧。
脸上是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尽是温柔色。
……
左珊瑚第二天还想来蹭饭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只有柯姨一个人了,得知向伯伯向妈妈去了意大利度假,只得恹恹的准备打道回府了。
没了向妈妈帮衬,她连个名正言顺蹭饭的借口都没有了。
柯姨见她耷拉着脑袋,觉得好笑:“堃儿今天没上班,就在楼上书房,好像心情不大好,要不,你上去哄哄他?”
“哼,凭什么去哄他啊?他算老几啊,生平没干几件厚道事儿,心情不好也是该!”左珊瑚语气恶狠狠的,脚下却仿佛不听使唤的往楼上去了,“柯姨你别误会,我只是去骂醒他,完全没有哄他的意思!”
柯姨笑着点点头,却一脸了然。还年轻,能经得起折腾,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也只有折腾过了,才能发现它的不容忽视的。
左珊瑚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推门进了房,向堃在书桌前看着文件,脸色确实不大好看,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出去!”
语气里的冷硬和疏离几乎是扑面而来,左珊瑚心里有点难过。她总觉得从悔婚之后,向堃就变了,具体说不上来,只是她觉得奇怪,觉得疑惑。所以一次有一次的想靠近,想窥探他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向堃的心,跟她离了千沟万壑,即使拿着高倍率折射望远镜,也窥不到分毫。
她如往日一样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我还能叫左珊瑚么,我改叫左大笨算了!”
“大笨比你讨人喜欢多了。”向堃避开她的靠近,狠下心来,“你真是个女孩子吗?哪个女孩子被人悔婚还整天厚着脸皮往人前凑的,是真觉得脸皮一厚从此无忧了是吧?”
“你什么意思?!”左珊瑚也敛了神色,正正经经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她眼珠子又黑又大,直愣愣望着人时像是水仙盆里的黑曜石,亮亮汪汪的。略带点婴儿肥的鹅蛋脸在光下肤色如玉,毫无瑕疵。
这样一个以往恨不得捧在手心疼着宠着的人儿,如今却只得狠狠的伤害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着破釜沉舟的绝望:“这么多年长了个子不长脑子,那我现在一次性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吧。”
“六年前我单方面宣布订婚也不过权宜之计而已。你八岁我十二岁的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儿爬树捣鸟窝,最后从树上摔下来把脑子摔破了,那时候你就变傻了,当然,之前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我爸妈说这全是我的责任,于是我这一辈子只能跟你栓一块儿了。当初出国他们也不同意,说是除非我答应娶你,我没办法,只能妥协。”
向堃的声音低沉暗哑,在这书房里竟是有一股子苍穆无力之感。
左珊瑚也似乎能感受到他被逼无奈的那份无力感,同时心底也隐隐升起一股憋闷来。
“我每天都被你蠢哭,怎么可能爱上你?更何况今日不同往日,曾经我需要借助我爸妈的资金来维持公司的运转,现在我的资产已经是他们的无数倍,我能直起腰拒绝了。我要娶也是娶一个聪明,漂亮,能做我工作上的左膀右臂,生活里的贤内助的女人,而你,显然只会在工作上断我的左膀右臂,在生活里闲不住的女人。”
“所以如果我现在不悔婚,你以为我就会乖乖的遵从他们的意思娶你吗?”
“左珊瑚,你是在做梦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一把~
ps:收到七张黄牌。。。。维尼玛果然其实是个rou文作者么~~o(>_<)o ~~
pss:最近没更新也没说明,对不起大伙儿
其实是维尼玛最近在纠结,要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还是踩着年轻的尾巴去冲刺一番,觉得不痛快赢一场或输一场,就总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