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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师,不好意思昨晚上没能参加你的生日party,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左珊瑚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心底始终觉得有点心虚,“你别看它平平无奇,其实这雕刻可是我当时花了好几个通宵熬夜做出来的,虽然……你肯定认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个……实用的锤子?”盛君泽眉眼间带着认真的笑意,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简陋的礼物,“正好累了用来捶背。”
“……”左珊瑚愣了愣,开口,“其实,我雕的是玫瑰花……”
盛君泽也怔了片刻,迅速的反应过来,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是吗?这样仔细看看还真有点玫瑰的样子,唔,看得出来,创作者很认真。”
“咳咳,盛老师眼光果然独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房东突然临时加价,让她措手不及,房租还欠着好几百块,穷的身无分文了,最后翻遍房间发现只有这玩意儿能厚着脸皮勉强的当礼物充数了。
“这是金丝榔木吧,真是份名贵的礼物,作为答谢,我请你吃午饭吧。”
“好啊。”左珊瑚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有人请吃饭简直是求之不得。
盛君泽选的是离学校有点远的法式餐厅,左珊瑚看了看招牌,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这里最低消费是一客五百,要不折算成学校食堂,够吃一个月了?”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盛君泽愣了一秒才失笑回答。他不得不承认,过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都不如眼前的左珊瑚来的价值连城。她爸妈这名字取得真好,她果然是如珠如玉的珊瑚。
一想到一个月的午餐都解决了,左珊瑚下午的时候轻松得像是飞奔回家的,哼着歌烤了个向爸爸爱吃的蛋糕就去医院了。听向妈妈说向堃这几天都在外出差,她才能趁机去医院陪会儿向伯伯的。
“左左来了啊,正好去陪你向伯伯说说话。”病房门外正好遇上向妈妈,左珊瑚看她眼睛里的血丝都没消失过,心里觉得难过。
“向妈妈,我下午没课,我在这陪着向伯伯就行,您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她忍不住抱了抱向妈妈,希望能代替向堃给她一些力量,“您这样一直熬着,脸色这样差,向堃会担心,向伯伯也会担心的。”
“嗯,刚刚在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也被自己吓着了,那你在这陪陪他,我回家拾掇拾掇。”向妈妈点点头,长叹了一声,“现在才发现,我们左左也真是长大了呢,已经能让我依靠着了。你向伯伯前两天还说要是你跟堃儿能在一起就好了呢。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哪是能勉强的呢?”
左珊瑚无言以对。
“老远就闻到是左左来了。”向爸爸气色竟是比前几日要好一些,“是我喜欢吃后的布朗尼吧,快切一块给我尝尝。”
“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个钟头烤好的,怎么能只切一块?!”她佯怒道。
向爸爸皱眉犹豫:“你烤的啊……那算了,我怕跟以前一样吃得小命不保了。幸好你不喜欢向堃,不然一想到以后得常吃你做的东西,还不如死在手术台上来得痛快。”
“……”虽然所有的烹饪经历都是黑历史,左珊瑚还是不悦了,“向伯伯您怎么生病了心肠都黑了,您以前可是最疼我了,我烤的蛋糕最后就您捧场了,还说我这样的儿媳妇儿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现在都已经开始嫌弃了……”
“那还不是你先嫌弃我们家那臭小子的,你一出生我就跟你爸把你给定下来了,可你这丫头死活看不上我们家向堃,我也痛心得很呐。”向爸爸半是调侃的笑,“只是前两天你妈妈也找我谈过,我们也不是古板固执的父母,既然你不喜欢那小子,就拿他当哥哥吧,以后你出嫁还有两份嫁妆,是不是?”
“……”左珊瑚觉得今天的话题稍微有点招架不住,切了块蛋糕递过去转移话题,“向伯伯,我马上要去c师大进修研究生,可能要忙一阵子不能常来医院看望您了,您一定要加油啊。”
“嗯,今天烤的不错。”向爸爸从床头拿过一个盒子给她,“左左,向伯伯能拜托你件事吗?”
左珊瑚好奇的接过盒子:“?”
“这是我准备的跟你向妈妈结婚纪念日礼物,你替我交给她,再替我给她打打气。这些天她天天伺候我,却不肯跟我说一句话,终归是怨我的。”向爸爸脸上有些惭色,“让他们娘俩担心,我是罪人……”
“向伯伯……”左珊瑚受他感染,声音也哽咽了,“你放心,向妈妈和向堃都很坚强,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自责的。”
“我后悔没能多点时间陪他们母子,左左,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啊,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有些东西错过了会抱憾终身的。”
“嗯……”她低低的应着,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
向妈妈来的时候看着精神了许多,左珊瑚见向爸爸睡着了,悄悄的带上门,拉着向妈妈去了天台。为了防止病人寻短见,平时天台都是上锁的,她磨着瞿医生才拿到了钥匙,打开铁门的时候,扬起一阵灰尘。
正是日落时分,雪白如棉的云翳绕着夕阳,被镀上一圈灿烂的金边,像是个沉甸甸的元宝。左珊瑚把向妈妈拉到栏杆,让她伸出手摆出个心形,恰好把那一轮夕阳拢住,拍下了这一刻。
“你这小丫头又想什么鬼精灵主意呢?”向妈妈略有些无奈。
左珊瑚笑得狡黠,掏出刚刚向父交给她的盒子:“这是向伯伯给您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您先拆开看看?”
向妈妈怔了片刻才接过盒子,低着头轻轻的抚着:“前两个月的时候我跟他还因为这个大吵了一架,我埋怨他不懂浪漫,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点表示……可是现在,我宁愿他还还跟往常一样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了。”
“向妈妈……”左珊瑚打小就喜欢赖在向家,在心底他们就跟自己的父母一样,这一刻觉得自己身为子女,到了该坚强懂事的时候了,“我刚刚陪着向伯伯聊了很久,他心里对您和向堃都心怀愧疚。现在离手术时间不过一周了,如果知道连您都对他没有信心,那向伯伯哪里会有意志力战胜病魔?”
“医生只能医病,可是咱们要医好向伯伯的心。”
左珊瑚留下发愣的向妈妈,离开了天台。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心结,这样时刻,向妈妈能想通能乐观起来,才是对向爸爸最好的选择。
想通……她眼神黯了黯,其实她自己都想不通。
出电梯的时候正遇上了一场骚动。医院附近出了一场连环车祸,死伤数人,紧急送到了就近的这个医院,大厅里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不敢挡路碍事,忙闪到一边,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个穿白色西装的伤患,胸口还佩戴着有新郎字样的胸花,可是血已经将这份纯洁浸染成刺目的红……跟在后面的新娘雪白的婚纱上也满是血迹,她仿佛哀极,连哭都发不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泪如雨下。
新郎伤成这样,新娘却毫发无损,左珊瑚心底猜测着,大悦是千钧一发的关头,新郎用生命将新娘护在了怀里。
蓦地,心底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见他了,尽管一直刻意的不去想他,可这仿佛刻进她人生的影子,却总是如同鬼魅一样在她心底神出鬼没。她几乎能够肯定,如果是他们遇上这样的事情,向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护住自己的。
而现在是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退缩到千里之外了。
这一刻,左珊瑚萌生出一股冲到他怀里的冲动……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向堃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连日的高密度大强度的工作到底让他面上染了几丝疲色,“这次去b市也联系了几位经验丰富的专家过来会诊,他们都有这方面的执刀经验,手术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向父却似乎并不甚在意:“你们娘俩也别瞎折腾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么点个坎儿难道还跨不过来?”
“那最好了,我回家把这些年日历上的纪念日圈了一算,你欠我的假期也够环游世界了。给你半年的时间复原,好了咱就启程。”向妈妈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白皙的脖子上挂了一串造型独特的项链,像是两根缠绕的青藤,或者其实更像是一根十八街的麻花……因为常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身上不适合佩戴一个首饰,所以向妈妈进门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
向堃心下有些诧异,之前她虽然细致入微的照顾着,但是也总没个展眉开颜的时候,怎么出了趟差回来,两人跟约好了似的都变得这么乐观了?
“这不是左左的包儿吗?小迷糊又给拉下了,你上来的时候没遇上那丫头么,她刚下去的?”向爸爸忽然想起来了,“估计刚出医院,你赶紧给送过去,小妮子又没个方向感,身上没带钱没拿手机的,待会儿又给走丢了。”
向堃心里使劲咯噔了一声,刚刚进医院的时候耳边都是急救车的声音,隐隐听到说是医院附近出了车祸……向堃明显的感觉到眼前黑了一秒钟,脑子里被一股钻心的疼痛侵袭,好半天才恢复,步履更是匆忙了几分。
……
“发什么呆啊左老师?”盛君泽穿着正装进了医院就发现她傻傻呆呆的站在电梯口旁边,远远调侃了一句结果愣是没看到她有任何反应。没办法,只好走到她跟前凑近,“你怎么也在这?”
她猛地回神,眼睛还是直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瞳孔好半天才聚焦:“啊,哦,我来看一个长辈的。你呢?”
盛君泽刚想回应就晲到身后又有几台急救床推了过来,怕挡了道他只得上前一步腾挪出来,左左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哪知后面竟然有几层台阶,于是整个人都往后仰倒了。
好在盛君泽眼疾手快的搂住了人,只是脚下也有些不稳,只能一手搂住她一手借了扶梯的力,两人身形这才稳了下来。
只是这姿势……
电梯被占用了,向堃急色匆匆的从楼梯口下来就撞上了这一幕。他的角度其实只看得到男人的背影和底下的四条腿,只是这姿势……
竟然在大庭广众救死扶伤的地方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准备无视着路过时却忽然听到那女孩子开口了,只是听起来更像是带着哭腔的嘤咛。
“盛老师你弄疼我了,你轻点……慢点……”
刚刚还只是眼前一黑的向堃现在已经整张脸都黑了,他就是聋了也能认得出这声音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