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繁华街市最偏僻的店面张灯结彩。
爆竹响彻连天,噼里啪啦的响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么隆重,街市上的人纷纷闻声前去,倾刻之间,店铺前便挤满了人,水泄不通。一般新店开张总有些许好处,是以,人越来越多。
“如家?没听说过啊,这家店买卖什么物什?”门前的人互相交谈着。
“哪个晓得嘞!”旁边的妇人挎着篮子往店铺里张望。
爆竹声停,钱昱和苏玉兰一前一后从店里走出。
随后,小六子和郭秀才二人抬出一张桌子,又陆陆续续搬了好多牙膏牙刷放在桌子上,有序的排放。
“各位乡亲父老,鄙姓钱,初次开店,望各位多多关照。”钱昱虚行一礼。
“好说,好说,但不知你买卖是何物什?”人群里一灰衣短衫男子问道。
钱昱闻言温和一笑,道:“这经营的物什,怕是大家头一回见。”钱昱说着从小六子手中拿过牙刷牙膏,扬声道:“此物学名唤作牙刷,顾名思义,是用来刷牙的。”
“刷牙的?俺们都用柳枝。”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
“不错,以往咱们都用柳枝,可柳枝有些许弊端,头一个磨牙龈,不舒服不是。”钱昱笑着道。
“那倒是,今儿个我这还出血了呢!”男子说吧捂了捂脸。
钱昱闻言笑了,随后取出牙刷道:“本店开业酬宾,哪位上来亲自试一试这牙刷,我便连带这竹筒里的牙膏一并送于他,但不知哪位敢来一试?”
此话一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走上来的,毕竟是往嘴里送的,很多人对新生物有些抵触。
“我来。”此时,人群走出一位衣衫破旧的青年人。
钱昱盯睛一瞧,见到来人便笑了,转头凑到苏玉兰耳边笑道:“玉兰可要看仔细这人,他可是咱家日后的掌盘。”
苏玉兰闻言抬眼看向来人,问钱昱道:“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但有一面之缘。”钱昱说罢笑着走下台阶,看向青年男子道:“那就请阁下配合一下,张一下嘴。”钱昱说罢潜意识往后退了退,可尽管如此,还是闻到了那股口臭,离青年男子最近的大婶也捂了口鼻。
苏玉兰也悄然下了台阶,她家阿昱要做什么呢?
“大家,看清了,这位公子,牙齿泛黄,齿上有污垢。”钱昱说着便将抹了牙膏的牙刷递给青年男子道:“阁下,可以刷了,上下刷刷看看。”
少许,钱昱递上水,示意男子漱口。
“阁下感觉如何?”钱昱笑看青年男子。
“感觉?清爽不少。”青年男子张了张嘴,“以前口齿之间从未有过这般舒爽。”
钱昱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我们如家秉持诚信义,说话算话,这牙刷牙膏便送于阁下。”
青年男子接过牙刷牙膏,有些呆愣,抬头瞧了瞧匾额。
前面几个挤到青年男子跟前,瞧着那牙齿是洁白了不少。
“诸位,这牙刷一可除口臭,纯净口气。二可除污垢,护牙齿。三,我们的牙膏取香和药并制而成,可减少牙痛次数。”钱昱说罢踏台阶而上,转身扬声道:“本店开张头三天,牙刷免费送,诸位只付个牙膏费用即可。”
此话一出,人群里交头接耳。
一黄衣男子挤出人群,凑到钱昱跟前小声道:“此物有此效果,是不是,我,我晚上同娘子,亲,亲热,便,不会因口臭而被拒?”
钱昱闻言脸刷的红了,这个男的怎地说的如此直接,尴尬道:“大概,不会被拒。”
“那给我来一个。”黄衣男子有些激动。
“六子,给这位公子拿个牙刷。”钱昱回头吩咐小六子,随后对黄衣男子道:“我们这牙膏,分三等,每等分量也不同,分大中小的,这是本店价格表,公子可以自己选。”
黄衣男子接过纸张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有甘松牙膏、沉香牙膏、青盐牙膏三种。每种又分三个价位,大筒的甘松牙膏二十文,中筒十文,小桶三文。大筒的沉香牙膏一百文,中筒五十文,小筒二十文。青盐牙膏大筒一两,中筒五百文,小筒二百文。
黄衣男子思来想去,选了个沉香小筒的,先试试。
旁边的青年男子愣愣的,他从未见过这等价格表,向来都是卖家自己订价,记心里就是,碰见富的就多要,还从未见有把价格明明确确写下来的。
“阁下在想什么?”钱昱走近,“阁下认为,我这店可能开起来?”
青年男子转头瞧向人群,见众人在一小孩和女子的维持下,已然排好队,领着牙刷,有序的掏钱买着牙膏,“大概,能吧。”
钱昱闻言笑着点头道:“嗯,只是这个店少个掌盘的。”
“嗯?”青年男子疑惑的看向钱昱。
“我若猜的不错,阁下以前在钱庄高就过吧,但不知我这小店,可请得动阁下?”钱昱通过那日之事,知晓此人性格耿直,是最合适做财务的,让他做掌盘,柜上的银子必定清清楚楚。
青年男子瞪大眼睛,他这几日有去别的店找活计,可店里的掌柜都嫌弃他破衣烂衫,不肯录用。
“您,当真要我做掌盘?”青年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不是伙计,是一店的掌盘?
“是啊,只要阁下肯来。”钱昱抄着手道。
“华阳泉见过东家。”华阳泉说罢便跪下。
“快起来,华掌盘。”钱昱虚扶一礼,从袖口取出一两银子来:“去置办件像样的衣服穿上,今儿个便上工吧。”
“多谢,多谢东家。”以华阳泉的性子,本该抵死不收的,可,可一店的掌盘不能穿的如他这般寒掺,这丢的可是东家的脸,当下接了过来,奔着衣铺去了。
“钱老板,开业大喜,我家主子让我来取牙膏牙刷来。”
钱昱一见是那位老爷的跟班,便笑道:“您稍后。”说罢朝小六子喊道:“六子,把柜上准备好的牙膏牙刷拿出来。”
小六子闻声小腿刷刷跑进店里。
排队的众人只见来人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有眼尖的瞧见面值,惊呼:“一百两?”
“必定是大户人家,一百两呢!”人群里沸沸扬扬,越发觉得这牙刷牙膏是好东西,买不了贵的,这不有便宜的嘛,何况牙刷不花钱,三文八文还是出的起的。
“快点,快点,我们还排着队呢!”后面的人心急了,开始催促。
“小六子,去告诉郭秀才,价格表先别抄了,出来帮着招呼客人。”苏玉兰只管收银子,见忙不过来,便让六子去喊郭秀才。
钱昱收好一百两银票,便站在一旁,瞧着眼前的阵仗,心里勾勒着商业蓝图。
“阿昱!!!”苏玉兰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这一转头,瞧见钱昱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笑,哪能不气。
“啊?呵呵,来了,来了。”钱昱挽起袖子,跑上前去帮忙。
有便宜沾的事,向来都是一传十,十传百。晌午,苏玉兰回家做饭,钱昱等人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兰姑啊,前面情况怎么样?”钱母吃着媳妇做的面条问道。
“挺好的,买的人挺多,本来忙不过来,阿昱当场收了个掌盘,这才轻快一些。”苏玉兰笑着回话。
“嗯,人多好啊,这生意门前冷清不得。”钱母脸上扬着笑意,“你也快吃,给阿昱也带点饭去,省的饿着他了,回来不管不顾的吃,吃伤了又要遭那份子罪。”
“嗳。”苏玉兰深暗钱昱习性,这要饿着了,可不得了。稍稍吃了一点,便带着四碗碗面条出了门。
刚到铺前,一个人都没有,苏玉兰心里咯噔一声,小跑进店,推开门一瞧,钱昱等人坐在那吃着呢!
“玉兰,快来,给你买的狮子头。”钱昱笑着朝苏玉兰招手。
“我不是回去给你做饭了吗?”苏玉兰走近,“还有,外面怎地人一个都没有了?”
“晌午了都,饿的等不及了,便让他们先回去吃饭,半个时辰后再来。”钱昱说着拉苏玉兰坐下,“这个胃啊,是顶顶重要的,饿不得,不能饿着肚子赚银子不是?”
“就你有理,你那胃可金贵可金贵了呢!”苏玉兰还想说什么,见华掌盘三人自觉的端着碗去别处吃便禁了声。
钱昱闻言笑了笑,伸手便去揭苏玉兰带来的食盒。
“做什么?”苏玉兰按住钱昱的手,“你那不是吃着呢嘛!”
“哪里比得上你做的,我原就是先垫垫,不曾多吃。”钱昱笑着看向苏玉兰,大有讨好之意。
苏玉兰私下里摸了摸钱昱的肚子,知钱昱未曾跟她扯谎,便端出面条来。
“怎地拿了四碗来?”钱昱小声问道。
“不还有小六子他们嘛。”苏玉兰回道。
“我原就打算买给他们吃,我媳妇做的饭,怎地能让他们吃上,以后不许带,我出银子让他们出去吃。”钱昱小声说罢端起碗吃了起来。
苏玉兰闻言笑骂道:“你怎地这般霸道。”
饭后,人陆陆续续来了,最次的牙刷拿一个少一个,至黄昏,最后一个三等牙刷分完了。
“诸位,诸位,今日拿到店的牙刷都分干净了,明日请早,对不住,对不住。”华掌盘在店门前拱手道。
排队的众人闻言无法,只得回去,也有少数排了好久的队,突然没了,难免有气,满脸不情愿的走了。
华掌盘见众人离去,关上店门,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珠。
“东家。”算盘停,华掌盘拿着账簿走到钱昱跟前道:“东家,今日所得十两又四百文,加上那一百两,共一百一十两又四百文。”
钱昱闻言点了点头,今日发的牙刷全是木头柄的,两个木桩原料方才十文,猪毛也是用三文购的一包,本钱实在不多。而牙膏原料共计一两三百文,今日并未全部卖出,就净得九两一百文,还算可观。新开张,富人一般不凑热闹,三天后,陆陆续续进店,那方是盈利的时候。
“累了一天,即是打烊了便都散了吧。”钱昱说罢起身。
郭秀才收拾好笔墨纸砚,辞了东家和东家奶奶,便出了店。
“昱哥儿,我回去了。”小六子急着回去,光靠他爷爷一人做牙刷,怕是做不了多少。
“嗯,回吧,明个儿我也回村去,你在村里等我就成。”钱昱深知做大后,光靠王叔做来不及,便打算在村里买个大院子做厂房,请些人帮着做牙刷,按支发工钱,工厂就直接交给王叔和小六子。
“嗳。”小六子应声便出了店。
“东家,这是买衣服后剩的钱。”华掌盘从袖口掏出一串钱。
“你收着吧,这店后有两间屋,一间放货,一间你便住下,其他都不缺,只缺被褥等物,一会你出去瞅瞅买回来。”钱昱合上账簿道。
华掌盘闻言连连道谢,他们武昌的商人最重情义,落魄时得钱昱如此看重,心中自是感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