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停,太阳也从云里慢腾腾的挪了出来,微弱的阳光下,钱昱满脸笑意,兴冲冲的抄着手去找牙婆子。
进了门,牙婆子显得十分热情,快过年了,都盼着多些进项,好乐呵呵的过个年。
“这位公子啊,我们这就没有不会做饭的,您只管放心。”牙婆子笑道。
钱昱闻言搓了搓手道:“大娘,这会做饭不一定就合口味不是,能不能让她们各做一道,与我尝尝。”
“这个……”牙婆子有些为难。
“不白让她们来,所需菜和配料,一应都由我出钱。”钱昱见牙婆子低头沉思,便又道:“只要肯来做,都与她们五个铜板。”
“哎,哎,我这就去您喊人。”牙婆子满脸笑意的小跑出去。
没人跟银子过不去,尽管天冷,可为了五文钱,也都纷纷来。
从这些婆子进门,钱昱便开始观察,身着邋遢的头一个排除,一眼望去,也就五六个还算干净的,刀功好的也就三个。
半柱香的时间,菜一个接着一个出了锅。
钱昱象征性都尝了尝,重点只尝了三道菜,抿了抿嘴掏出荷包,五文五文的递了出去,只剩下两个婆子。
“但不知两位对工钱有什么要求?”钱昱笑呵呵的看向两个婆子,今儿个她高兴,无论对谁都笑呵呵的。
两个婆子一见钱昱满脸笑意,只觉得进了个好人家做工,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开口。
“这样吧,每个月与你们五百文。”钱昱说罢,见二人惊讶的看向自己,便笑着解惑道:“我家娘子有喜了,夜间或许敛食,到时少不得要劳烦你们夜里忙活,你们也都是过来人,这有孕在身,倘遇哪日身子不爽,想必是要折腾一夜呢。”
“是,是。”两位婆子闻言只拼命点头。
二人常在外帮佣,一般都二百文,在主人家连夜侍奉也不过三百文,如今却领五百文,心中颇是欢喜。
“每个月再与你们一天假,可以回去住一晚,不过第二天一早须的回来,而且,你们不得同一天休。”钱昱抄着手道。
“哎,哎,那是自然。”何姓婆子笑着应下,以往进了主人家便出不得,如今竟有一天假,心里更加欢喜。
“公子可是满意了?”牙婆子在旁边笑问道。
“嗯,尚可。”钱昱笑着点头,“大娘手里头可还有年轻些的。”
“有,怎地没有,我亲戚家那两个女儿不错,手脚麻利,以前在员外家当过一等丫鬟的。”牙婆子见工钱这般高,便推荐了自家的外甥女儿。
“哦,那怎地如今倒回家闲着了?”钱昱看向牙婆子。
“这不,员外一家去京城安家了,她娘嫌太远。”牙婆子瞧了眼钱昱,“要不喊过来,您相看相看?
“是得相看相看。”钱昱点头。
少时,牙婆子领了人,钱昱上下打量一番,一对姐妹,姐姐稍稍稳重些,妹妹也长的机灵,衣着朴实。最主要的是二人有礼,想来在员外家规矩学的不错。
“就她们吧,不过进了我家,名字得改。”钱昱说罢又不知起什么好,索性捡现成的,“就叫紫鹃和晴雯吧。”
“哎,哎,那工钱?”牙婆子眼睛明亮明亮的。
“都一样,五百文。”钱昱说罢掏出一百个铜板递给牙婆子。
此时,钱家子院,雪人已经成形,显然一个孙悟空模样,李淑娴瞧着雪人笑道:“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雪人,新鲜呢。”
“这才哪儿,先休息休息,暖和一下,待会堆个唐僧师徒出来。”梁佑安说着捂着耳朵,跺了跺脚笑道。
“唐僧师徒?”李淑娴眼睛亮了亮,听着可比那些个书有趣。
二人都是玩闹的性子,一个上午便熟络了,再加上,李淑娴骨子里不忌男女大防,为人爽落,二人倒挺能玩在一处的。
钱昱领着人到家时,被院子里的雪人恍了眼,看向两人,只见两人衣服上都沾了雪,便道:“多大个人,当心冻着手。”
“才耍了一会,哪里就冻着了,哥,你也太无趣了,嫂子竟也不嫌闷。”李淑娴拍了拍身上的土,看向梁佑安道:“走,安子,咱出去玩你那个滑雪去。”
“嗳。”梁佑安戴了帽子跟上。
“当心些,别滑倒了,耍一会就回,一会开饭呢。”钱昱在后面喊了几句。
李淑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晓得了。”
钱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领着众人去了二院,将人领给钱母瞧。
“那个小的,晴,晴雯,我瞅着性子活,便在我屋里头吧,兰姑如今有了身子,免得被闹着。这个紫鹃倒显得稳重些,便与了兰姑吧。”钱母打量四个人道。
钱昱闻言道:“一切都由娘做主。”
在主房少坐一会,钱昱便带着性格稳重的紫鹃回了屋。
“紫鹃给太太请安。”紫鹃进屋便行礼。
“快些起来。”苏玉兰坐在床上道,还是头一回,有人拜她呢。
紫鹃听着主子温和的声音,只觉得心落实一些,主子和善,她也好过些。
“夜间我们屋不用你守夜,伺候着睡下便可回屋休息去。”钱昱对紫鹃说着坐到苏玉兰身边,“你们屋都在主房后面,稍后你自去收拾一番便住下。”
“嗳。”紫鹃站在一旁有些拘谨。
苏玉兰见状笑道:“外头冷,桌上有热茶,你自去喝来,不必太过紧张。”
紫鹃闻言抬头,只见家里的太太和善的对自己笑,心下一舒也笑了起来。
“这一会子,孩子可闹你?”钱昱摸了摸玉兰的肚子问道。
苏玉兰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自己抚着肚子道:“你刚出门那会,干呕了几下,此刻倒没什么。”
“宝宝,在娘肚子里乖乖的,听见没?”钱昱煞有介事的朝着玉兰的肚子说着,手却在肚子上摸来摸去。
苏玉兰本还在享受,突然脸一红看向紫鹃,见其喝茶未看向这边,连忙拿开钱昱的手,嗔道:“宝宝哪里听的到,还有,手与我放老实了。”
钱昱脸颊刷的红了,干咳几声转移话题道:“晌午想吃什么,让厨娘做来。”
“你还请厨娘了?”苏玉兰闻言看向钱昱。
“是啊,做的还成,待会让她们过来见见。”钱昱说着脱了鞋,上了床,“哎呦,还是被窝里暖和,来,玉兰,咱歇一会,待会去前面吃饭。”
苏玉兰见状吩咐紫鹃去外间侯着,自己宽了外衣,躺在钱昱身旁小憩。
饭后,钱昱披上大氅去了店里。
“六子,往这拿货的时候,在竹箱外做个标记,牙刷三等标清楚了。”钱昱从店里的货房出来道。
“好嘞。”小六子点头应下。
“对了,郭秀才,让你做的宣传册做好了吗?”钱昱走到柜台前问道。
“做好了,按您的标准做的,图文并茂,功能价格也都写上了。”郭秀才说着便将宣传册交与钱昱。
钱昱接过仔细瞧了瞧,宣传册共七页,倒也详尽。
“东家,只管放心,你教于我们的待客方式我们私下里也都演练过。”华掌盘收了算盘笑道。
此时,店门开了,众人只道来了客人,便都站了起来。
“小哥,里边请。”华掌盘迎到门口。
“隐子?”钱昱惊道。
“昱哥儿,佑安说,那个,你最近在寻掌盘,你看我……”王隐在窑场混的并不好,朱温几个仗着三掌柜的,老是欺负他,在三掌柜手下,就算他算盘打的再好,也做不了掌盘。
钱昱闻言笑道:“以你那算功,去场院里做掌盘,我还怕屈才呢。不过眼下倒真缺人,你肯来,我应都来不及呢。这样,你先跟六子去,如果行你就先做着,等我在宾阳开了分号,调你去宾阳当掌盘。”
“真的?本来佑安让我来,我还有些担心呢。”王隐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两颗小虎牙。
“六子,今儿个便带你家掌盘去场院吧,缺什么材料管他要钱。”钱昱说罢,看向华掌盘道:“待会给他们支些本钱,记在账上。”
“嗳。”华掌盘应着,瞧了眼钱昱又道:“东家想开分号?”
“是啊,过了年就开。”钱昱说着寻了个座坐下,手里捧着郭秀才递过来的手炉道:“年关给你们放几日假,你们能回家探探的,都回一趟,我给你们备年货,回去过个好年,年后就忙了,可能得开好几家分号,你们要多用些心,咱大周,牙刷是新兴物,我这估么,一年半在十三个州府开分号,你们有能耐就尽管使,到时候能胜任掌柜,我给你们分顶身股。”
华掌盘闻言心砰砰的跳,这个顶身股又称劳力股,起点为一厘,大掌柜能顶到九厘或者一俸,也就是一股,而二掌柜以下的掌柜则根据工作年限和表现顶八厘以下不同等次。以前他有些不敢想,如今跟了新东家,只觉得心砰砰的,竟有了大干一场的冲动。
这边说着话,郭秀才一转头便见一轿子停在店前,便主动迎了上前。六子则引着王隐往尚河村去。
“夫人,您里边请。”郭秀才见下来的是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丫鬟便有四个,便引着往里走。
“夫人,您这边坐。”郭秀才引着那贵妇往雅座坐下,随后取来手炉递上,“天冷,您暖暖手。”
妇人环顾四周,只觉得店不大,可私下打听,那个去除口中异味的神奇物只有这一家出卖,便挑不得。
“夫人,您喝口热茶。”华掌盘给贵妇沏了一杯茶,少时,又将宣传册取来,摆放在贵妇面前。
贵妇此刻还有些懵,以往进那些个大店,也做不得这般周到。心里改变了看法,便动手翻着面前的纸张,只见上面明码标价,再也不是那些伙计随口报价,心中只觉得此店当真不俗。
钱昱坐在远处含笑看着众人忙活,心中欢喜不已。
“你们这茶,不错,倒与以往喝着不同。”贵妇抿了一口茶道。
“您品的不错,咱们一般喝茶大多是放在大锅里煮,可我们东家偏偏不这般喝,取一小挫放入茶壶中,用烧开的水泡,这泡出来的味还真是与众不同,比煮的茶甜津一些。”华掌盘站在一旁笑道。
贵妇闻言抬头道:“此法倒是从未听说过,你们东家必定不俗。”说罢又仔细瞧了价格,“与我来十支象牙柄的,这牙膏也配上青盐大筒的。再来三十支竹制刻画的,牙膏配上大筒沉香的。”
“好嘞,您先稍后,我给您取货去。”华掌盘说罢便去了店后,取了个大木盒装好,放在贵妇面前,“共计二十六两银子。”
贵妇右边的丫鬟弯腰数了数牙膏牙刷,便朝着左边的丫鬟点了点头,左边的丫鬟方取出一张三十的银票递给华掌盘,华掌盘拿着银票入账。
还未等华掌盘找银子,钱昱便附在郭秀才耳旁嘀咕几句,郭秀才便跑到后面拿了一个被木框框起来的福字走了出来,那木框又被红丝带给穿了起来,木框下面是个中国结。
“夫人,快过节了,小店赠送个福字,祝夫人一家福禄双全。”
贵妇一听心中更加满意,又见那福字新颖,竟与往日所见不同,心中更加受用。
“那三两银子便不用找了,打赏与你了。”贵妇命人接过福字,便要出店,走到门口,问向相送的掌盘,“你们东家是哪位,可否引来一见?”
华掌盘闻言回头看向钱昱,钱昱含笑摇了摇头,道:“我们东家姓钱,今儿个没在店里。”
“那倒有些可惜了。”贵妇说罢便上轿离开。
“东家,我还是头一回这般做过生意,您主意真多,我要有您这些个主意,我这字画铺子也不至于那般萧条,同样是个福字,经东家让人加些东西,便让那贵妇那般欢喜。”郭秀才乐不可支。
钱昱闻言笑道:“做生意向来要活络些,不能做死了,太死了则无销路。你们适才做的都还到位,年关的时候我给你们备丰厚的年货。”
“谢东家。”众人齐齐喊道。
“行,你们忙,我就先回了。”钱昱说罢披上大氅,走出了铺子,拿着;梁佑安写的药方去药铺买了安胎药,便一刻不停的往家里赶。
进了屋,连喝三杯热茶,坐在壁炉前搓手道:“紫鹃呐,饭前把这安胎药给熬了,饭后给端过来了。”
“嗳,东家。”紫鹃提着安胎药走了出去。
此时,钱昱手也暖了,紫鹃也出去了,便大胆的过去将玉兰抱进怀里。
“阿昱,做什么呢!”苏玉兰摸了摸钱昱的后脑道:“你闲着无事,便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我都想好了。”钱昱笑呵呵道:“取个包字怎样?包容万物,包罗万有,大胸襟呢!”
“包?你若觉得好那自然好。”苏玉兰听得包容万物,也觉得有些气势呢。
“恩。”钱昱笑出了声,那就取包字吧,挺好,挺好,喜庆,有喜感。回头看向苏玉兰,懒洋洋的靠着锦枕,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恩。阿昱,你往哪里摸,快些停手,有宝宝呢。”苏玉兰有些微恼,刚还一本正经,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的。
钱昱一听,抿了抿嘴,抱住苏玉兰不再乱摸,十月怀胎呢,天,这可如何活,长夜漫漫之际,如何安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