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虽稍稍还有些冷意,但万物复苏,空气一片清新。
钱昱推开门的刹那,便觉得春风拂面,天朗气清,心情也妙不可言,瞧着守在门口的奶娘,拂去几丝尴尬道:“太太在里屋,让紫鹃进去伺候吧,奶娘你随我去前厅吧!”说罢不再停留,径直穿过月亮门,往右向前厅走去。
紫鹃见钱昱走了,也不敢怠慢,抬腿进了屋。越过纱幔,只见自家太太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发丝。
“太太,让奴婢来吧!”紫鹃走上前接过木梳仔细地替木兰挽着发髻,低头瞧着菱花镜里的太太嘴角微翘,双颊面带红润,便笑道:“太太今日真好看,难怪东家强留太太到这般时辰呢!”
苏玉兰闻言脸颊红润更甚,啐道:“你这丫头,何时竟也学会来打趣了。”
“奴婢哪敢,只是看到太太这般,真心希望东家再也不走了!”紫鹃知悉钱昱离家这段时间,苏玉兰过的有多煎熬,梦里时辰惊醒,即使偶有伙计从海上来,捎回珍贵首饰,苏玉兰也不曾瞧过一眼,她知太太视荣华如浮云,所以更加希望东家不要再走了。
苏玉兰闻言双眸暗了暗,她知道如果按她的心思来,她的丈夫注定成不了大的事业,她不能自私的把钱昱绑在自己的身边。
前厅,钱母抱着小包子不停的替宝宝擦着眼泪,许是平日苏玉兰都在身边的缘故,之前小包子从未这般哭个不止,一时间钱母也有些乱了分寸。
钱昱见状,快走几步,蹲在钱母身侧,拉了拉女儿的小手。
小包子哭的伤心,抽泣几声把自己的小手抽出来,钱昱见状笑着又去握,小包子默默无语的流着眼泪瘪着嘴将小手又抽了出来,反复三次,当钱昱再次握着女儿的小手时,小包子脸颊的泪流的更快,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转头看向钱母,抬起另一只手指着钱昱,“啊,啊!”
钱母见状连忙哄着,抬手拍掉钱昱的手,天知道,瞧见小孙女委屈的小表情她内心有多舍不得。
钱昱默默的瞧着女儿,她想亲近亲近嘛,昨晚上还玩的好好的,这么丁点的娃,连话也不会说,脾气到是有的。
“宝宝!”钱昱凑到女儿跟前,刷的一下做了个鬼脸。
此刻还躲在祖母怀里默默流泪的宝宝瞬间笑出了声,“咦呵呵呵~”抬起小头,稍稍离开祖母的怀抱,小人小身板坐的直直。
苏玉兰提着裙摆进来时,便看到女儿脸颊挂着泪水,坐在婆婆腿上笑呵呵的看着钱昱。
“宝宝!”苏玉兰轻唤。
小家伙闻声立刻转头,朝着苏玉兰伸出小胳膊,小屁股还在钱母腿上往外挪了挪,手上挽着花似得啊啊的叫着。
苏玉兰见状快走几步,将女儿抱了起来,小家伙伏在娘亲肩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年纪都离不得娘,你们俩早上不可再磨蹭了,宝宝只哭不闹,这么小的人默默地流泪看到我这个心忒难受了。”钱母整了整衣襟,看向儿子儿媳道。
钱昱和苏玉兰闻言双双红了脸。
饭后,钱昱陪着女儿在院子里玩耍,苏玉兰在树下缝着春衣,时不时抬眼看一下不远处的父女。
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的津津有味的小包子,在稍稍抬头后刷的站起来,一脸惊慌的看向自家爹爹并伸着小胳膊。钱昱虽不明所以,却也弯腰将女儿抱起。
被抱起的小包子,伸手指着水井后面的绳子,啊啊的叫个不停。
钱昱仔细一看,却是晴雯打水时拽动了绳子,“不怕,不怕,是个死物呢!,不会动的。”钱昱说着走上前蹲下,小包子却是受了惊吓,紧紧的搂着钱昱的脖子,不肯回头再看一眼,小手不停的拍打着钱昱的肩膀,央着离开这里的意思很是明显。
钱昱伸手拿着绳子,在地上轻轻滑动,小包子闻声转头,一会儿,却也觉得好玩,挣脱开爹爹的怀抱,自己小小的手儿握着绳子玩的不亦乐乎。
“小包子!”一声清脆之音在墙外响起,众人闻声回头,小一会儿,只见李淑娴和梁佑安一前一后地从月亮门走了进来。
一刹那间,小包子扔了手里的绳子,迈着小腿颤颤巍巍向李淑娴跑去!
李淑娴快跑几步将小包子给抱了起来,嘴里道:“想死姑姑了!”
这般的场景苏玉兰见过多次,含笑放下春衣,走上去前道:“怎地这个时间过来了,我和你哥准备巳时过去看姑爹和小姑姑,你这一趟待不一会便要同我们一起回了。”
李淑娴闻言笑道:“那有什么紧要的,我只是特意来见识见识,什么叫作小别胜新婚,唔,看嫂嫂你,面红似桃花,啧啧,果真,果真。”
“你这死丫头,真真是没有人管教你了,还未出阁,知道个什么嘞!”苏玉兰红着脸道。
李淑娴闻言一愣,随即稍稍看向正和钱昱交谈的梁佑安,脸颊一红,竟破天荒没有反驳些什么。
苏玉兰正觉得反常,又瞧见这般的女儿态,了然笑道:“既然这般喜欢宝宝,早点嫁得有情郎,自己也生一个。”
李淑娴闻言想也未想便道:“谁要给她生孩子啊!”
“哦?她?是谁啊?”苏玉兰打趣道。
李淑娴脸颊蹭的红了,她竟被她脸薄的嫂嫂给打趣了!
那一边,梁佑安从袖口取出一封信。
“哥,这是隐子寄来的信,先前有个商人丢下五十两银子的订金,要宾阳那边给备五万支牙刷和牙膏,现在已生产了近四万支,却一直联系不到人,拿不到到大货的银子。”梁佑安也是前日接到的信,心下吃惊,如果贸然停产,又怕到了交期人家来取货;如果现在不停,生产完五万支,一时间如何卖的出去,又临近严夏,放在仓库必定生出一股霉味,这往口里送的东西卫生最为紧要,少不得要销毁,只是这样以来宾阳的如家分号也就倒了。
钱昱闻言眉心一跳问到:“既是五万支这般多,隐子为何只收五十两银子的订金?”
“唉,隐子信中有写,说是当时客人一来甩了五十两,出手阔气,再则,客人保证月中来补订金,月末先交银子后取货,隐子想若是不想买何必留五十两呢,他想留住这个客人,便应了!”梁佑安怎么想都觉得是个骗局,可又不敢贸然叫停。
“停了吧,你亲自去宾阳一趟,若是真心想做生意,决不会对自己的货近两个月不闻不问的,隐子上了人家的当了。”钱昱微叹一声,“我这边让庐陵和武昌的先暂停生产,你去宾阳后陆陆续续调几批到庐陵和武安,想来也能消化一些,等到夏日,仓库还有便销毁吧!”钱昱此刻不觉得有什么,商场上难免有小人,好在有两处分号,虽然会亏损些,但也不会到破产的地步!
“你们兄弟俩说什么呢?”苏玉兰走近,“阿昱,巳时了,该去姑爹家了。”
“好,我让了空套车,你们把礼品带上,我去跟娘说一声咱们便走!”钱昱说罢一边安排了空去套车一边往主屋去。
时隔一年的李家,因为出了进士及第的儿子,便换了门楼。钱昱一家和李淑娴等人从正门入径直进了正厅。小姑母笑盈盈地将宝宝接了过去,李德文姑爹端坐在主位上,半晌放下茶杯道:“你读书时甚好,本望你能考取功名,如今你虽经商,却也家境殷实了,即是钱财够用,便守在你母亲膝下多尽孝道,毕竟也是读过书的,父母在不远游啊!”
钱昱闻言连连称是。
“去过你岳丈家了?”李德文也是很久没有见到外甥,便也拉起了家常。
“还未,晌午过后便去!”钱昱正襟危坐,答道。
“过年之时你身为女婿理性登门给泰山泰水去拜年,谅你身在他乡情有可原,如今回来了,理应先携妻去探望他们才是,晌午过后便过去吧,你我舅甥离的近,可随时常来!”李德文是一个很板的人,他能接受看重的甥儿去经商已是难得,虽极重礼教,却是心存善念的夫子,所以钱昱一直是敬重他的。
“玉兰啊,你表弟从京城捎来的稻香糕,一会回你娘家时带上。”小姑母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提着糕点。
“多谢小姑母!”苏玉兰含笑接过,长者赐,不敢辞,小辈是不能拂了长辈的好意。
“一家人,谢的什么,说来还是昱哥儿争气,生了这般惹人疼的宝宝的,说起这个我就想起你那表弟和表妹,到现在婚事还没个着落!”小姑说到此便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想早点抱孙子和外孙啊!
“娘,你说这个做什么呢?”李淑娴听言心中有些恼梁佑安,这人一年了也不见她有提亲的迹象。
“好,好,好,娘不说,稍待一会去后厨帮娘,让你哥嫂吃了饭好去柳荫村。”小姑母含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