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拖延
粮草被劫可不是小事,轻则降职,重则连命都难保。不过这原本应该非常安全的护送,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是谁劫的粮草,劫去要做什么?无数疑问在钟溯脑子里来回转着,让他眉头紧锁——这回粮草护送走的都是北鑫境内,而且很是低调。若要劫,必是经过严密的准备,这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换句话说,肯定是有人提前把消息散出去了,让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否则,但凡是昨时起意的,都很难成功,而且一般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损失严重吗?”钟溯问。
小五点点头,“听说是被抢了大半,更要命的是抢不走的那些,对方还放一了把火,烧了多少还不确定,暗卫还在继续跟着。”
“六皇子呢?受伤了吗?”钟溯又问。
“六皇子没什么事。不过您派去保护六皇子的人折了不少。”小五回道。那些人的使命就是保护主子要求他们保护的人,可就这么折了,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钟溯握了握拳,对冉凝道:“我去祖父那儿一趟。”这样的事不是他处理不了,只是总要跟家里商量一下。
“好。”冉凝也知道事情严重,不过他们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从其他方面下点工夫了。
钟溯离开没多会儿,碧竹来报,说李氏想见冉凝。
冉凝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其实她和李氏并没有什么话可说,不过既然人都要走了,见一见也无妨。
知秋院里冷冷清清的,李氏的贴身丫鬟已经被处置了,院中也没有几个伺候的人,反正李氏去庄子上只带从李家带来的人,原本属于侯府的还是留在侯府。
李氏的东西已经被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这些都是要带走的,侯府也没有苛待于她,允许她把知秋院中喜欢的,用得上的都带走。
推门进了屋,李氏坐在床上,这一连串的事似乎一下让她老了好几岁,身上盖着厚厚地被子,人也单薄了许多,显得有些寂寥。屋中空旷了不少,因为钟瑨的死,屋里彩色的布帷都换成了白色,看上更显冷清。
冉凝走到床边,李氏看向她,说道:“看到我这样落魄,你是不是很开心?”
冉凝没有说话,李氏落魄也好,风光也罢,在冉凝心里其实都产生不了半点涟漪,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李氏呵呵笑着,说道:“像你这样的人,也许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公平。而我,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不公之中。我的出生,不过是为了给家中联姻,待我出嫁,我的死活跟他们就没有半分关系了。嫁到镇北侯府,看似风光了,但母亲不喜欢我,相公对我也是淡淡的,时常嫌我没学问,与我话不投机。你知道什么叫孤独吗?我觉得我自己连生活在地底的蝼蚁都不如,我必须费尽心思讨好所有人,以求他们施舍一点对他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的东西。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求来我想要的。”
冉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床边。其实生活也好,命运也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也同样是公平的,因为它的公平就是在于它的不公。她的生长环境就比李氏好吗?其实并不尽然,每个人衡量这些的标准也不一样,一切都只在人心罢了。如何去做,如何去想,往往才是命运和生活转折的关键。
“有孕后,我原本以为侯府可算应该围着我转了,可事实上和之前根本没什么区别。同样是孙媳,你握住了管家之权,而我呢?说得好听的是衣食不缺,其则不过是比平日吃得丰富了些而已。”李氏勾着嘴角,可眼中却全无笑意,“我陷害你推我,也不过是想着你若犯了错,府上的注意力总该转到我身上了吧?可谁知道,你倒反将了我一局。”
“我只是拿我应得的。”冉凝淡淡地说道。她现在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她抢来的,很多都是她在自保之余,偶然得到的收获罢了,就像管家之权……
“应得?凭什么是你应得的,而不是我?”李氏的笑意敛了起来,“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将会是我的!”
冉凝觉得有时候人的想法好像很奇怪,或者说是偏激,总以为只要别人没得到,自己就会得到,也正是这种想法才让人变得自私、偏执,甚至做出许多不可挽回、无法原谅的错误的决定。
“大哥陷害相公一事,你知道多少?”冉凝没有顺着李氏那种偏激的想法说事,而是直接挑了重点。
“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氏立刻回道。
冉凝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李氏并没有直视她,只是沉默不语。
冉凝开口道:“你与大哥夫妻多年,大哥有什么变化,相信你不会看不出来。原本你若和大哥安份些,以后过得无忧无虑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们偏要争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何必呢?”
李氏咬着牙,忿忿地瞪着冉凝,说:“钟溯根本没有资格继成侯位,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冉凝轻笑了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氏,说:“侯府只需要一位继承人,无论怎么样,这个人都必须是钟溯。即便不是,我也会让他是!”
冉凝的话和语气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扼住了李氏的脖子,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怀疑冉凝会为了钟溯的侯位,亲手杀掉挡路之人。
冉凝也不欲多说,转身边往外走边道:“庄子不比府上,你好自为之吧。”话音落下,她也迈出了屋门。
——像李氏这样的女子其实并不少见,不满、难过也人人都会有,但只要不碍她的事,她也不会去管,可若碍着了,就别跟她讲什么苦衷。她祖父曾经说过,同情危险之人,与用匕首顶在自己胸前没有任何区别。
冉凝刚回到院子,小五就来请他到镇北侯那儿去一趟,冉凝也没敢耽搁,便直接过去了。
书房中,除了镇北侯和钟溯,钟将军也在,冉凝向长辈们问安行礼后,就坐到了钟溯身边。
镇北侯也没耽误时间,直接问道:“粮草一事你也知道了,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他们要趁消息还没有传到宫中之前,先做好准备。
冉凝刚想说自己不敢议政,镇北侯就接着道:“都是自家人,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说说看吧。”
冉凝看了看钟溯,钟溯对她点点头,也是想听听她的意思。
冉凝想了片刻,说道:“如果消息传到皇宫,皇上必定震怒,迎着这股怒气,恐怕六皇子和奉国将军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重要的是在调查上,我们可能拿不到主动权,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你的意思是?”钟将军问。冉凝说的这些都对,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久议不下。
冉凝低头看着手上的茶杯,轻声道:“是人,总要生病的。病了就要休息,没有做主的人,我们也会有更多时间了。”
镇北侯和钟将军一听,眼睛就亮了。虽说这话其实是大不敬,但冉凝又没指名道姓,谁也说不出她什么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主意对他们来说很有用。
“我去找师伯。”钟溯起身说道。这事他师父未必能办得了,但他师伯肯定有办法。
冉凝也随之站起身,低声道:“这事恐怕还要麻烦贤贵妃娘娘,六皇子的事还是提前跟她说一声为好。”
“凝儿说的没错。”镇北侯笑着点点头,对钟将军道:“让谭氏进宫看看贤贵妃,她也为溯儿之事操了不少心,现下溯儿没事了,让谭氏跟她说一声,她也好放心。”
“是,儿子这就回去跟夫人说。”钟将军说道。
之后谁也没再多说,各自办事去了。
粮草被劫这样大的事,对镇北侯府也好,对六皇子和奉国将军也好,最有利的做法就是一个字——拖!
他们都需要把这件事查明白,而且一定要是自己查明白,有可能的话再将粮草夺回来,也算是将功补过,可免去责罚。若不拖,龙颜震怒,弄不好直接就斩了,到时候再还人清白,又有什么用?
冉凝这个提议不仅是为了六皇子,也是为了奉国将军。以奉国将军与她祖父的交情,她怎么也要保一保的。毕竟奉国将军肯带六皇子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若奉国将军有事,让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祖父?日后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了。
沉枫那里别的不多,这种药是绝对不缺的。钟溯一说,沉枫就丢了瓶药给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用法,就转身离开了。这药丸通体雪白,带着一种淡淡的花香,单闻起来很像是给女子养颜之物,谁也不会想到其实是引发风寒症状的东西。
钟溯也不是空手过来的,他出门之前,冉凝让人装了一些燕窝和茶让他一并带过来,除了每个月肯定会给楚彥的燕窝外,还加了沉枫的份。尊尘是不吃这个的,冉凝便给他准备了些上好的茶叶,顺便把原本应该孝敬尊尘的那份燕窝,填进了沉枫那份里,这量估计沉枫得一日吃上三四次才能在一个月内吃完。
“冉凝做事周全。”尊尘看着这些东西,点了点头。
“嗯,自从她进门,我就再没为这些东西费过心。”钟溯应道。
“这段时间我就不到侯府上去了,你有事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师父有事要办?”钟溯问。他师父虽不在侯府常住,但也会时常去看他。
“你师伯过来后,楚彥的内功进展很快。现在正好到了进阶的时候,你师伯要看着他。我要留在府上守着你师伯,若楚彥有危险,也好帮忙。”尊尘说道。
“好,我知道了。”钟溯点点头。
习武是这样的,尤其是内功,在练到一定阶段,会出现瓶颈。这就是常说的进阶,若突破这个瓶颈,内功就会更上一层,也可以进一步学习更深一层的内功心法。这是每个习武之人都会经历的阶段,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所以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陪尊尘略坐了一会儿,钟溯就先回去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办,而且越快越好。
谭氏进宫后,与贤贵妃说了粮草一事。贤贵妃虽是后宫女子,但也知道事关重大。而且与皇上相比,她自然更在乎自己的儿子。便决定让皇上病上一病,等她娘家把事情查明白,确保自己儿子无虞之后再说。
当晚,皇上是在贤贵妃处用的晚膳,贤贵妃将药下在了粥里。这药虽闻着有点香气,但花开后并没有什么味道,只是有些淡淡的白色而已,混在加了各种食材的粥里根本看不出来。
用完饭后,皇上就回了御书房,晚上是在江妃那里休息的。
次日一早,江妃宫里就乱成一团,隐约可以听到是皇上病了,让人赶紧把太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