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绫濑早先预想的一样，在川上富江临盆那天,她在产房里不断哭喊着“不要生了”“快把她拿出来”“我会死掉的”之类。

　　 听觉过于敏锐的绫濑一边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一边将天女弯曲着探出的小触手捏住往她衣服里藏。

　　 “小调皮,不可以在人前这样呀。”轻声说着包含宠爱的责怪，忍不住在天女探出的小触手上亲了亲，“宝贝，要藏起来，乖。”

　　 天女在近日来愈发睁大的眼睛在日光下呈现出澄净的色泽，她的眼里映出绫濑的影子，就好像一个干净的梦。如此感觉，令绫濑心都融化了。

　　 怎么可以这样干净,又怎么可以这样可爱。

　　 这个流着她身上的血，还未曾知晓世事的小生命，是多么的令她爱怜不已。是天性啊，对孩子的爱。

　　 那么，富江还会如之前所说那样吗？以“畜生的种”对待她生下的孩子。

　　 “女儿很健康哦，富江。”绫濑在病床边为天女喂奶，同时对醒过来的川上富江说起她刚生下的女儿。

　　 富江刚醒，眼神还有些迷惘。绫濑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对她又笑了一笑。

　　 “按照生日花的含义，七月十八日的孩子代表着‘美丽’，果然是天之花呢。”她说。

　　 富江这才有了些神采，露出委屈的神情，张嘴就是带着撒娇的声音，“好痛，我不要生了！”

　　 “哈……”绫濑一呆，哭笑不得的给了个白眼，“你已经生了。”

　　 “什么嘛！你肯定不知道有多痛，身体都快被撕成两半了啦。”

　　 “虽然可能没有你感受到的那么痛，但我也是挣扎着才生出来这个小宝贝啊。行了，都是妈妈了，别跟小孩一样撒娇。”

　　 “可、可恶，我哪有撒娇！”富江脸上一红，哼了声扭过头。

　　 绫濑见此，不由笑了起来，又感到胸前突然一凉，低头只看见天女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努力扭着头看川上富江。

　　 应该是被富江的声音所吸引，才好奇去看。

　　 “乖，别理富江阿姨，好好吃饭。”绫濑哄她。

　　 天女听了，再看了眼富江，还是回头在绫濑怀里继续吃奶。

　　 富江此时已回过头，看到在绫濑怀里的天女，脸上露出傲慢的笑容来，“我可不会和你一样为小孩喂奶，我可是永远的美少女呢。”

　　 她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跳转的？

　　 绫濑懒得理她。

　　 绫濑在考虑离开井原市的事情。

　　 川上富江已经生下女儿，她自然该离开了。时间并不充裕，为了天女的出生已经耽误了太久，绫濑并不想再拖下去。

　　 眼下情形正好，社会上为寄生生物的争论正是热烈，绫濑自觉应当借此发作。

　　 井原市的价值已不大，虽然有泉新一在这里上学――但正因他还是学生，绫濑并不想继续在井原市引起他人关注――泉新一进入大学才是更重要的一步棋。如果他能进入东京大学，对未来而言，一定比单纯的“寄生生物共存体”更有价值。

　　 同样，井原市相对而言安全度高于其他地方。

　　 “一般情况下，没有寄生生物会来这里猎食，所以我不担心你的安全。”

　　 绫濑如此对川上富江说，“当然，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也会尽快为你收尸报仇。”

　　 “……你去死吧！”

　　 “你一向都是这样对我说话，我这是反击。”

　　 “什、什么嘛！快走吧，不想看见你啦！”

　　 “是吗？那我走了。”

　　 绫濑一边以岛田秀雄的方式对富江说话，一边同样以岛田秀雄的方式直接转身离开。

　　 偶尔模仿自己喜欢的人，会有种奇妙的愉悦感。

　　 与川上富江分开，却没有和泉新一再见。绫濑并不想欺骗泉新一，却也不能告诉他关于接下来的计划，因为他一定会反对并阻止。

　　 虽然米奇会做出理性分析并阻止他的某些行为，但在泉新一下定决心的情况下，米奇很难做出真正的干扰。

　　 这样一想，难怪想除掉泉新一和她的寄生兽一直存在。

　　 “话说回来，如果在与你们同伴见面后……被袭击呢？”

　　 绫濑坐在新干线上，抬头以微笑的表情对站在身前的岛田秀雄问道。

　　 “不必担心。”

　　 岛田秀雄低下头回答。一贯掩藏在他眼底下的凶戾之色出现在脸上，是绫濑未曾直面过的、单纯又狂暴的狰狞。

　　 他以如此表情说：“自动送上门就杀掉。”

　　 简直是凶残无比。

　　 连天女都被他的这份杀意刺激到变形。幸好绫濑用宽大的毛巾将她整个裹住，才未被人发现端倪。

　　 绫濑在岛田秀雄说完后微微沉默，后笑道：“这表情真可怕。不过提前谢谢为我自相残杀了，秀雄。”

　　 “我们没有人类的道德意识。不让你被杀掉只是因为你对我们更有价值，而且愚蠢的同类带来的危害比你‘可能带来的危险’更大，所以不用道谢。我只会为自己与全体同伴考虑。”岛田秀雄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

　　 “是吗？”绫濑眨眨眼，并不多说什么。

　　 与其说是岛田秀雄在解释“自相残杀”的问题，不如说他在为这个问题找理由。

　　 虽然他说的全是事实。

　　 绫濑以抚摸的方式安抚着天女恢复人类形态，抬头注视着岛田秀雄沉默的面孔。

　　 “天女太小。”她说。

　　 岛田秀雄一愣，“什么？”

　　 绫濑微笑着，依旧轻声说：“我们是爸爸和妈妈，除了保护她以外，还要教导她应对危机。即使她现在只有这么一点大。”

　　 “等天女活动更灵活些的时候，我们就训练她吧。”如此说的绫濑语气无比温柔。

　　 “我同意你的意见。”

　　 岛田秀雄亦毫不反对。

　　 一如绫濑渴望天女是人类孩子的心情，在这些天一直思考的绫濑决定了对天女的教育方法――以战养女。

　　 即使不怎么了解其他寄生兽，也能推测出此行会遭遇到的袭击。毫无疑问。

　　 绫濑唇边带着笑，看着怀里不知不觉熟睡过去的天女。她那么的小，很小，是刚刚出生十来天的婴儿。

　　 ――但是，寄生兽是不会因她还小而对她产生怜悯的生物。

　　 在寄生兽里某些“人”一定会视天女为极度危险的存在。他们会对天女做出“杀死”这样的行为。

　　 因为天女这样的存在，具有很高的不稳定性，直接等于危险性。

　　 这就是天女不是普通人类的代价。

　　 但是，身为母亲，怎么可能会让女儿被人视为宰杀目标呢？

　　 如此想着，绫濑不知不觉露出了与寄生兽一般冰冷且暴戾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回来，定井原市为新一的学校所在的城市，是因为：

　　 1）东福山市被我直接以福山市为原型。

　　 2）井原市与福山市相邻，又在冈山县内。

　　 总之看了好久地图- -日文盲无比苦逼的决定这些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