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抵京
晌午饭是在斋月楼用的,斋月楼的大厨曾是慈州慈云寺的俗家弟子,斋菜做得很是地道。
谭悦每回来慈州都要到斋月楼。
斋月楼的掌柜已然认得他们三人。
今日是丹州点的菜,点的大都是赵锦诺爱吃的东西,赵锦诺大饱口福。
谭悦没怎么动筷子。
午饭的时候,还是听丹州提起,赵锦诺会同他们一道先去京中。
谭悦眸间微怔,意外道,“阮奕同意了?”
赵锦诺正好放下汤碗,轻声道,“是他主动提的,说让我先同你们一道去京中,说我原本就是来南顺见老师和师娘的,早去还可以早些见到老师和师娘,不必等着他一道,他怕途中耽误,也没时间顾及我……”
谭悦看了看她,淡淡垂眸。
阮奕是个极聪明通透的人。
赵锦诺同他们一处,比同他一处更安稳,也不惹人瞩目。
思绪间,赵锦诺又笑了笑,“再说了,我也想同你们一起早些到京中,我是真想老师和师娘了。”
丹州酸溜溜道,“你是想师娘做的四喜丸子吧,每次都能吃那么多……”
赵锦诺恼火看他,“你吃得不多?五十步笑百步,不……你是百步笑五十步……”
丹州哈哈笑道,“舌头捋直了再说。”
……
听着耳旁他二人拌嘴的声音,谭悦握拳笑笑。
锦诺能同他们二人一道先回京中,谭悦心中的一块沉石似是落定。
至少在他这里,锦诺的身份不会暴露。
“今日晚些就走吧,路过入水的时候,还可以去看看吴叔。”谭悦提议,语气中是许久未曾有的轻松。
吴叔是早前老师府中的管家。
他们三人在老师府中时,没少给吴叔添乱。
如今吴叔退养了,在家中含饴弄孙,日子过得悠闲,他们三人是有许久没有见过吴叔了,正好可以顺路去入水看看吴叔。若是提前走,许是还可以在吴叔那里呆一宿,吴叔定然很“惊喜”。
思及此处,三人眼珠子一转,一拍即合。
……
黄昏前后,阮奕回了驿馆。
鸿胪寺管理替上了一封书信,说是宁远侯留给少卿大人的。
阮奕认得某人的字迹。
见字如人,阮奕眸含笑意。
――大白兔,阿玉姐姐已出发去入水了,不要太想她,京中见。
落款聊聊几笔勾勒了一双诱人的眼睛,鼻梁和双唇。
阮奕轻笑出声。
她惯来会做些稀奇古怪――却讨喜的事。
清灯盏前,阮奕悠悠点了纸笺。
他怎么会不想她?
阮奕唇角微微勾了勾,京中见,阿玉。
……
从慈州去往京中要十余日路程。
有谭悦和丹州在,赵锦诺这一路既不会无趣,也没有旁的危险。
这期间,三人去了入水看了吴叔,吴叔险些“惊喜”过头;又去了东陵,给师娘买最喜欢的核桃酥,结果走了半日,就被丹州和赵锦诺吃完,复又折回去重新买;还在富阳看山水的时候,来了兴,凑在一起画同一处风景的丹青。
赵锦诺习惯了跪在矮脚案几前,伏案画画;丹州则是习惯了一面讲话一面画,怎么画都行;只有谭悦一人,才是正常的,端正站在月牙桌前提笔……
分明都是画得同一处的风景,三人的画却全然不同。风格,景致,用笔,全然似是不一样的地方,但仔细看,又能发现,三人分明是在一处画得画。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在丹州的坚持下,非要所有的画都用同一个名字,《三人行》,非说等日后旁人一看,呀,原来他们三个是在一处画的呀,丹州想想都激动雀跃。
谭悦竟罕见得没有提反对意见,先提笔写下了《三人行》三个字,而后在画的左下角,盖上“子凡”的印鉴。
丹州便也如此。
赵锦诺只好跟着他二人一道胡来。
也拎笔写了《三人行》三个字,又画了公子若独有的鉴章。
等到都结束,赵锦诺才满意笑了笑。
只是才见谭悦和丹州都在画上多题了一行字――南朝二年腊月,赠与公子若。
赵锦诺才晓,他二人的画本就是特意画给她的。
她日后往来南顺的机会必定不如早前多,所以这两幅写了“南朝二年腊月,赠与公子若”的《三人行》,其实弥足珍贵。
赵锦诺眸间氤氲。
“哎呀,收好收好!”丹州将两幅卷轴都塞入她怀中。
谭悦笑了笑,又握拳轻咳了两声。
在冬日的江边画了一日,虽隔着帷帐,他整个人其实都寒透。
他目光瞥向芝芝,遂让芝芝悄悄递了暖手炉于他。
他默不作声。
……
由得三人在一路,去往京中的十余日很快便过去。
不仅过去了,还多出了三两日来,全赖去了吴叔那里,还有折回东陵买核桃酥,自然,还有途中画画的一日。
腊月二十五日黄昏前后,马车才顺利抵达南顺京中。
赵锦诺撩起帘栊,高大恢弘的城墙顿时映入眼帘,透着莫名的熟稔和亲切。
南顺京中,她其实并不陌生,亦在这里有美好回忆。
有宁远侯府的侍卫在,马车直接驶向城门口未停。城门口值守的禁军都远远朝着马车拱手,知晓马车上坐的人是宁远侯,无人上前盘查。
南顺京中繁华,整个京中的布局呈矩阵型分布。
鳞次栉比,车水马龙。
又因临水,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秀丽。
赵锦诺很喜欢南顺京中。
尤其是黄昏过后,华灯初上,这等温婉又蒙上了一层绮丽繁华。
苍月京中有苍月京中的大气恢弘,南顺京中便有南顺京中的温婉动人。
赵锦诺撩起帘栊的手就未放下过,目光也一直聚焦在窗外的热闹繁华中。
“晚些去逛夜市吧。”丹州提议。
“好啊。”赵锦诺应和。
谭悦轻声道,“你们二人先去,我要先回宫中复命,晚些时候再去寻你们。”
丹州和赵锦诺愣了愣,似是回回都会忘了谭悦是宁远侯。
谭悦早前还奉旨出访了苍月,眼下刚回京中,是应当向朝帝复命的。
“那,我们晚些在吃混沌的地方等你。”丹州的定位方式大都同吃有关。
谭悦恼火看他。
赵锦诺笑不可抑。
……
再晚些时候,马车缓缓停在明府门口。
老师和师娘喜静,明府在京城西边偏远处。
马车自慈州方向来,从北城门入京后,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左右才到。
老师和师娘多是低调雅致之人,也不喜铺张高调,所以明府牌匾虽铁笔银钩,却没有涂金,门户从外人看来,实与普通的大户人家无异,全然看不出是明大家的府邸。
整个府邸门口也没有值守的小厮。
等侍卫置好脚蹬,丹州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扶赵锦诺。
谭悦没有下马车,撩起车窗上了帘栊,朝他二人道,“若是今晚从宫中出来太迟,我便不去夜市了,明日再来见老师和师娘,稍后见了老师和师娘,记得替我问好。”
他也离京几月,若非要入宫,理应闲来拜访。
丹州和赵锦诺应声。
谭悦又道,“晚些让冯涛给着你们二人,若是我未去夜市让冯涛送你们二人回明府。”
两人又听话颔首。
赵锦诺回回来京中,都是在明府落脚。
赵锦诺在,丹州应当也会留在明府过夜。
赵锦诺是老师唯一的女弟子,老师和师娘膝下只有一个亲生儿子,没有女儿,师娘待她多亲厚,她只要来京中,师娘都会亲自安排她的事情,她总是受优待的一个。
待得目送谭悦的马车离去,丹州和赵锦诺二人才上前,轻叩府邸大门。
“稍等。”门后,是葛琼的声音。
吴叔退养后,葛琼一直在照顾老师和师娘起居,葛琼开门,见了是他二人,脸上阵阵惊喜,“可算来了,先生和夫人都盼了一整日了,说早前接了谭悦的书信,说你们今日会抵京,结果都眼下这个时辰了还未至。”
葛琼将二人迎进府中,赵锦诺关心,“老师和师娘近来可好?”
葛琼应道,“好得很,前几日还去爬了一趟芒山,腿脚都利索。”
都能爬山了,自然是好的。
赵锦诺唏嘘。
“小公子今日是住府中,还是回自己府中?”葛琼问。
葛琼都呈丹州为小公子。
丹州是明大家和夫人的养子,葛琼是明家家仆,所以葛琼一直称丹州都是小公子。
丹州业已习惯,当下,葛琼问起,丹州便道,“我也留在府中吧,不回去了。”
葛琼应好。
早前夫人便嘱咐将苑中几间屋子都收拾了出来。
今年腊月二十九是先生六十大寿,先生的亲传弟子大都会来南顺京中替先生庆生,几乎都要在府中小住几日,不来的应当是小数。
当下,葛琼先领了丹州和赵锦诺去见先生和夫人。
先生年事大了,夜晚惯来都睡得很早,今夜应是惦记着见丹州和赵锦诺,才勉强撑到眼下。
“老师,师娘!”赵锦诺的声音,明大家和刘夫人再清楚不过。
本就等了好些时候,听到赵锦诺的声音,刘夫人赶紧起身,迎上来。
果真,赵锦诺扑入她怀中,撒娇道,“师娘,我想死你了。”
刘夫人伸手捏了捏她下巴仔细看了看,认真道,“是胖了。”
“……”赵锦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