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她找不到吃的,就潜入城郊一条小河里,挑挑拣拣摸了条不大不小的鱼,甫一从水里探出脑袋,与河边站着的一个少年对了个正眼,双双都吓了一跳。
少年正是祁谦,那时候春风十里,岸旁杨柳枝伸叶展的垂下满目嫩芽,祁谦站在四处漏光的树荫下,整个人像发了光,像个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她浮在水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手里的鱼儿一个扑腾,滑溜溜的逃走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也不见懊恼,再次潜下水,捉了条更大的鱼儿上来。
她这次没有再看祁谦,抓着大鱼上了岸,自顾自想着找个草堆烤了来吃。
那时阳光分明,她拖着一条长长的水渍,旁若无人的从祁谦身边走过,被祁谦一把抓住了手臂。
祁谦转身蹲到她面前,笑容和善,他没有问她家住何处父母几何,而是问她能不能分他一点鱼吃,他可以用糖果交换,接着她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甜甜的东西。
她僵硬着舌头小心舔了两口,感觉甜到了心里。
祁谦就蹲在阳光中,眉目揉进光晕里,温温柔柔的问她好不好吃。
而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偷偷摸摸的把糖果转到嘴巴另一边。
只是她的嘴巴太小了,那块乾坤大挪移的凸起暴露了她的小动作,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点陌生的难为情。
祁谦似乎挺高兴,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要是笑一笑的话,我就再给你一颗。”
她抱着她的大鱼,转身就走。
祁谦就在后面喊,“笑笑……”一连喊了好几遍。
她最终都没有笑,也没有回头,面无表情的舔着嘴里那颗甜甜的糖果,消失在了祁谦的视眼里。
但是自那以后,她就自作主张的给自己改了名字,她不叫狗蛋了,她有了新的名字,叫笑笑,念起来会嘴角弯弯的笑笑。
后来她站在祁谦的巨型海报下,看着他眼角眉梢洋溢的青春俊秀,终于后悔没有对他笑一笑。
齐笑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祁谦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她立刻就惊醒了。
她猛得睁开眼睛,呼吸有一瞬的紊乱,等看清眼前的情行后才安下心神,她又一动不动的听了听动静,祁谦并没有醒。
齐笑笑慢慢抬起头,祁谦侧身向着她,眼睛紧闭,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很难受。他光洁的额头沁着一些汗珠,齐笑笑小心着伸手碰了碰,发现他已经退烧,她又把手探入被子里,在他脖子下方碰了碰,碰到了一手汗水,而且出过汗后,皮肤的温度反而变得有点低。
齐笑笑静了一会,然后她轻手轻脚的站起身,走出了祁谦的卧室。
一会后,她拿着一块绞过温水的毛巾回来了。
她轻轻跪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拿毛巾将祁谦脸上的汗水拭去。祁谦微微动了动,她立马停下来,看祁谦没醒,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擦过头脸,她又小心着掀开被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祁谦身上也都出了汗。她把毛巾重新翻折一遍,就要去给他擦身体,一个声音猛得在她侧面响起,“你在干什么?”因为喉咙干涩,含着点无力的喑哑。
齐笑笑手停在那里,侧头去看祁谦,“吵醒你了?”
祁谦说话有点困难,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还没说话,齐笑笑就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她整个人原本跪在祁谦身体旁边,这时候手脚并用的往床下挪,祁谦一抬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祁谦的手温凉温凉的,齐笑笑一时没再动,就这样半坐半跪垂着眼睛看他。
祁谦直视着她的眼睛坐起身来,他靠坐到床头,手一直没有松开。
齐笑笑干脆膝行着又往他挪了两步,“还难受吗?”
祁谦没说话,也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似乎是不认识她,又似乎是认识她很久了。
看了好一会,祁谦干巴巴的开了口,还是那句话,“你在干什么?”
齐笑笑说,“你流汗了,我想给你擦一擦。”
祁谦说,“为什么?”
齐笑笑歪了歪头,没明白。
祁谦放了手,眼睛看向了别处,说,“我想喝水。”
齐笑笑立刻爬下床,说,“你等等。”说完就又出了卧室,不一会,就端了一杯水过来。
祁谦已经下了床,他光着上身,下半身套了条长裤,赤脚踏在地毯上。
齐笑笑把水递给他,祁谦去一边开了大灯,他眼睛一直看着齐笑笑,慢吞吞把一杯温水喝了下去。
齐笑笑上前要接杯子,“还要吗?”
祁谦避开她的手,把杯子放到了一旁柜子上,他突然一把握住齐笑笑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胸前。
齐笑笑踉跄着步子撞到他胸口,她疑惑的抬头去看祁谦,灯光下他一张脸有点病态的苍白,嘴角绷得笔直,似乎心情也不怎么好。
齐笑笑抬手在祁谦胸口摸了摸,祁谦身体瞬间紧绷,能感觉到他明显的僵硬。齐笑笑似乎不觉,小声嘟哝了一声,“干了,有点凉。”然后她环过手臂搂住祁谦的腰,抱着他说,“再受凉就不好了。”
祁谦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意思?”
齐笑笑抬了头看他,“抱抱就不冷了。”
祁谦冷笑一声,“这也算勾引吗?”
齐笑笑说:“恩。”
她话音刚落,祁谦突然一个大力带着她侧摔到了床上,他就那样伏在她身上,一只手还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一声不响的居高临下了看着她。
齐笑笑一点都没受惊,甚至还对他甜甜的笑了一笑。祁谦立刻皱了眉,突然很想亲吻她的眼睛。他狠狠的甩了甩头,感觉自己的脑子仍然不怎么清醒,他深深的喘了两口气,放开齐笑笑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等门关上了,齐笑笑收了笑,出神的盯了一会天花板,慢慢爬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谦钱包里有一个女人,她有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齐笑笑不故意做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极了她……
……
第二天一大早,季贤就带着家庭医生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了祁谦面前。
祁谦烧已经退了,精神看着也还好,就是嘴唇苍白的让人心疼。
医生给他量了量体温,依然残存了一点低温,询问他要不要挂水,被祁谦拒绝了。
季贤在一旁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祁谦不胜其烦,只能让医生给打了一针,之后又开了药才被季贤送了出去。
齐笑笑给祁谦融了一杯维c泡腾片的温水,又给他置了两粒药,塞到他手里,像哄小孩,“这个不难喝。”
祁谦之前一直故意避开她的视线,这时候不得不看她,只见她依然是先前一副欢欢乐乐的模样,心里也不知道该喜该忧,接了杯子接了药,合着一点莫名的情绪,一并吞下了肚。
大王的鸟生观经过两天一夜,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歪着小脑袋瞪着小黑眼在一旁看了良久,终于扑腾了翅膀飞到了祁谦肩膀上。
祁谦抬手摸了摸它的鸟头,“最近怎么这么安静,看什么看伤感了,连话都不肯说。”
大王险些滚颗眼泪吓吓他,它泪汪汪的注视了祁谦半晌,终于操着它成了精的小嗓门说,“皇上吉祥。”
季贤看祁谦精神是真不错,也伸手逗了逗大王,大王高高兴兴的喊,“老佛爷吉祥。”
老佛爷季贤老爷们不高兴了,在它鸟头上狠狠弹了一指,“会不会说人话。”
大王真心的道,“叽叽喳喳。”
季贤:“……”他算是看出来了,什么人养什么宠,全是一个臭德行。
齐笑笑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顾得上洗澡,她怕祁谦嫌她脏,就偷空去把自己洗了洗。
她穿得整整齐齐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就拿了个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
季贤直着眼睛看她,感慨万千,“这孩子,真漂亮。”他拍拍祁谦,“养着吧,不亏。”
祁谦踹了他一脚,“去你的。”他转头去喊齐笑笑,“笑笑,把吹风机拿来。”
齐笑笑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一时愣住了,那个声音仿佛是跟久远的梦境重合了,好一会,她才犹犹豫豫的说,“你叫我?”
祁谦说,“吹风机在洗手台左边第二个格子里。”
齐笑笑转身去取了吹风机,递到祁谦手上,自己很自觉的在他面前蹲下,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祁谦原本确实有那个心思,但一看到她居然那么主动,就别扭的不想干了。他往沙发一旁挪了挪,喊季贤,“你来。”
季贤故作吃惊,双手捂嘴做恐慌状,“太漂亮了,我不敢。”
祁谦看着季贤,第一次有掐死自己经纪人的冲动。他只能把屁股挪回去,亲自动手给齐笑笑吹起了头发。
齐笑笑乖乖蹲在他脚边,缩的似乎只剩一小团,祁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一只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带了带,让她直接坐到了自己的脚面上。
季贤放下手,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他倏忽短促的笑了一笑,觉得祁谦有点不一样了。
他敢保证,祁谦从没对谁这么信任这么真心好过,可能他真的开窍了。
等祁谦给齐笑笑吹完头发,趁着齐笑笑去放吹风机的空档,季贤问他,“想恋爱了?”
祁谦不否认也不承认,反问他,“公司不许?”
季贤说,“得了吧,谁管得了你,我的祁大明星。不过我可说好,你要真喜欢当然没人拦你,但是你得拿出作品来,不然你单单做偶像明星,早晚要毁。”
祁谦看齐笑笑回过来,随口敷衍了一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