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熙的中毒症状经过调理竟在半月后渐渐康愈了,花畹畹不禁有些惋惜,在心里慨叹,这个冤家还真是命大,想前世后宫之斗中,许贵人也是用相思子轻而易举就毒死了曹贵人,或许毕竟许贵人是让曹贵人服食了相思子,而安念熙只是用手触摸了相思子,才有这么大的差别吧。
抑或者,那大夫受制于大太太的淫威,不敢不尽心救治安念熙。
总之,安念熙化险为夷躲过了这一劫。
安家母女亦知道了花畹畹的厉害,而不敢再轻举妄动对付她。尤其安念攘,被老太太罚在佛堂抄了佛经一百卷,心里对花畹畹又是忌惮,又是憎恨,一出了禁足,就在心里发痒,但不敢明面上刁难花畹畹,只能暗地里搞小动作。
时令已经入冬,一日,花畹畹刚要吩咐人准备沐浴,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哭,她皱起眉头,道:“外面谁在哭?”
灵芝去看了,回说是去打水的小丫头。
花畹畹让她把人带进来。
灵芝领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哭哭啼啼的,脸上满是红巴掌印子。那小丫头一见了花畹畹便哭诉道:“二小姐的丫头欺负人……”
“究竟怎么回事?”花畹畹皱起了眉头。
“少奶奶沐浴的时辰快到了,奴婢过去打水,刚刚打好了热水,就被人推了一把,把水壶里的热水都洒了。奴婢看到是二小姐房里的丫头,就忍住气,重新打了水,谁知道她一把抢过去,还给了奴婢两巴掌,奴婢气不过,和她分辩了两句,她就将奴婢按在地上打,还说少奶奶算什么东西,一个童养媳而已,二小姐要沐浴,谁敢和她争抢!”
花畹畹看了一眼小丫头身上的伤痕,的确不像是作假。
小丫头继续哭道:“二小姐根本是用牛乳沐浴的,从来不用热水,其实她们就是明摆着欺负人――”
花畹畹看着她,叹了口气,对灵芝道:“拿些糕点和铜钱给她吧。”
灵芝立刻遵照着做了,小丫头得了安慰,擦了眼泪呜呜咽咽地离去,走的时候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花畹畹轻轻摇了摇头,道:“从今日起,我沐浴的热水就在百花园里支个锅烧吧。”
“少奶奶,我们不能什么都忍让!”香草郁闷不平。
花畹畹暗自叹一口气,不忍让还能怎么样呢?安念攘的丫头说得没错,她算什么,童养媳,安家的一条寄生虫罢了。就算老太太老太爷罩着她,也只是罩她一时,不能罩她一世。她在这府里,什么地位都没有,每个月那点生活费百花园里的开销都不够,哪里还能去收买那些下人,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呢?
花畹畹坐在窗前,右手支腮,正想得出神。遥遥地,传来别院的萧鼓和戏子若有若无的唱腔,安念熙爱听戏,原本大太太还拘束着她,可是现在病了这一场却是什么都依着她了。
花畹畹黑白分明的眼睛蓦地蒙上了一层明暗不定的光影,语气轻快地道:“香草,咱们慢慢看吧。”
接下来宫里出了一件大事,对花畹畹而言,是她的机遇到了。
先是宫中传出风声,说太后病了,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然后便是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医者,能治好太后病症者男的封官加爵,女的封为族姬,另外赏赐黄金财帛不一而足。
皇帝之女为公主,亲王之女为郡主,郡王之女为县主。而族姬的品阶相当于县主,为二品女官。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乃至全国上下都在讨论太后的病症,但因一个贪财不怕死的揭了皇榜却未能治好太后的病症,而让太后头痛之症加剧被皇帝治了死罪之后,举国上下再无人敢揭榜。
皇帝孝顺,太后久病不愈,皇宫里人人急得团团转,护国公府亦是人人谈论此事,不知道哪个再世华佗能解皇上燃眉之急。
花畹畹在嘉禾苑听老太爷同老太太谈起太后的病症,心里暗喜,太后所犯病症从护国公的描述听来果与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人人都以为太后是犯了头痛顽疾,实际上太后是中了蛊毒。
从嘉禾苑出来,花畹畹一路思忖着太后病症所要用到的药方,因为胸有成竹,唇边便不自觉有了笑意。
香草和灵芝不解,香草道:“少奶奶在笑什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朗。”花畹畹答。
灵芝机敏:“少奶奶从前说过自己略懂医术,不仅治好了大少爷的病,难道就连皇太后的病你也有法子治好不成?”
花畹畹道:“如若皇太后的病的确如老太爷所说,那我还真的有法子治好她的病。”
灵芝和香草一时喜得张大了口。
香草道:“真的吗?少奶奶,皇榜上可是说了,无论是谁治好皇太后的病,男的封官加爵,女的封为族姬,另有黄金财帛无数赏赐呢!”
灵芝担忧道:“只是,如若治不好,恐怕小命不保。”
花畹畹笃定道:“放心,我是真的有法子。”
香草对灵芝道:“看大少爷就知道少奶奶医术了得了,所有大夫都说大少爷没治了,老爷还让准备后事,可是大少奶奶竟然神奇地让大少爷起死回生了。所以我们要相信大少奶奶,她说有法子治好太后的病就一定有法子治好太后的病。”
不远处,二小姐安念攘正携着丫头走过,猛听见花畹畹和香草灵芝的对话,不由驻了足。心里本来是不相信花畹畹能治好太后的病的,可是听了香草的分析,不由觉得花畹畹的确有些神奇,再看花畹畹的表现,气定神闲,果有成竹在胸,不由竖起耳朵想听花畹畹的药方到底是什么。
灵芝问了花畹畹:“少奶奶,那你说说看,你能治好太后病症的药方具体是什么?”
香草眼尖已经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安念攘主仆,便向灵芝使了个眼色,继而道:“这药方关乎少奶奶前程,怎么能随便说出呢?万一被哪个居心不良的偷听去了,到皇上皇太后跟前邀功去,那我们少奶奶不是白白替他人作嫁衣裳?”
灵芝点头:“说得有道理。”
花畹畹已经注意到了安念攘,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想知道药方啊,我也不瞒你们,我们这就回百花园,我将药方写出一份来,与你们细细看,好不好?”
香草和灵芝大喜:“好!”
主仆三人遂说说笑笑向百花园而去,安念攘不由心里痒痒,对一旁的丫头道:“去百花园盯着,一旦看见花畹畹写了什么药方,就想法子偷出来!”
丫头诚惶诚恐道:“奴婢……”
安念攘不忿:“你这头笨猪,原指望不上的,还是我自己去吧!”
百花园内,香草和灵芝研磨,花畹畹挥毫蘸墨写了治疗太后病症的药方:用未钻红豆十四枚,杵碎为末。温水半盏,和服。欲吐抑之勿吐,少顷当大吐。轻者但服七枚。非常神效。
香草和灵芝看着那药方,直觉是看天书,连连摇头道:“不懂不懂……”
花畹畹却盯着药方上的“红豆”二字,神秘一笑。
就在这时,外头守门的丫头来报说:“启禀少奶奶,二小姐来了!”
香草和灵芝如临大敌,香草急忙就要去收案上的药方:“赶紧将这个收了,不能被二小姐看到了,否则她要是知道这是能治好太后病症的药方,一定会拿了这药方去邀功的。”
花畹畹道:“不妨,就放在这里吧!她若真要就送给她呗。”
香草和灵芝互看一眼,不解。
花畹畹已向小丫头道:“去把二小姐请进来吧。”
小丫头去了一会儿,安念攘便进了花畹畹的屋子,人未至,笑声先至,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安念攘让丫鬟备了好些果品送给花畹畹,嘴里笑道:“大嫂,我来看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香草冷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花畹畹不动声色向安念攘道:“来者是客,怎么会呢?二小姐肯来我这里,我这百花园真要蓬荜生辉才是。”
安念攘的眼睛在屋子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注意到桌上墨迹未干的药方,眼睛不由一亮,灵芝和香草不由紧张。
安念攘已经走到书案前,猛盯着书案上的药方道:“大嫂在练字吗?”
香草和灵芝急得很,想上去藏了那药方,却没有花畹畹的指示而不能行动。花畹畹笑吟吟道:“是呢,的确在练字。”
安念攘将药方上的字在心里狠狠默背,可是竟一时背不下来,她一向都不是读书的料子。
花畹畹心里发笑,面上道:“二小姐,你请稍坐,我出去为你准备点点心进来,咱们边吃边聊。香草,灵芝,你们随我来。”
安念攘一听,喜出望外:“大嫂你快去吧,多准备点点心,我肚子整好饿了,我不着急,就在这里等你。”
香草和灵芝满腹郁闷随着花畹畹走出屋子。
香草道:“少奶奶,那药方肯定会被二小姐偷走的!”
花畹畹道:“她要就送她呗,横竖我们再写一张便是了。”
灵芝也道:“可是那是少奶奶你的心血,怎么能让二小姐去邀功呢?”
邀功?花畹畹在心里冷笑,只怕是领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