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喔喔干劲十足,没一会就将魔鬼树主根上的毒瘤都清理干净了。他是个傻大胆,别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暗黄色虫囊覆满树根鼓动着,难免会头皮发麻,可在芦大王眼里,这些不过是一堆挥挥爪就能切下来的软囊而已,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最后一个虫囊被从树根上剥离,滚落到地上,魔鬼树浑身一阵乱颤,从树冠到树干都狂舞乱扭起来,扭了好一会,似乎是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好了,它把主根落在地上,抖抖,小心翼翼踮着根走了几步。
“虫子……没了……没了……”
“没了……没了……”
“没了……”
芦喔喔抖抖羽毛,高昂着脑袋,挺着胸脯,尾巴也精神抖擞地翘着,围着滚了一地的虫囊踱了一圈,踱着踱着,脚步一不留神就拐了个弯儿,弯到了楚夕跟前去。
见楚夕一直凝视着那边滚了一地的虫囊,没有往自己身上看,芦喔喔爪子在地上刨刨,转了个身,用自己威武雄壮的身躯挡住了楚夕的视线。
那些破虫包有什么好看的,媳妇咋不看我呢?咋还不夸我呢?哎呀大王我好捉急!
楚夕哪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冷峻面庞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个温柔的笑,一边熟练地给他整理羽毛一边夸奖道:“干得不错,果然还是喔喔你最厉害。”
喔哒,大王我得矜持点,不能被夸两句就翘尾巴,张开翅膀摆出个金鸡亮翅的造型配合着楚夕给自己整理羽毛,芦喔喔又扭开头,不去看楚夕了,媳妇又笑得这么好看,有点羞羞哒!
“将军!”那边的德芙惊慌大叫起来,手里的长树枝指向不远处的地面,“那些虫囊在动!”
只见地上的一团团暗黄色软囊竟像是有生命一样,鼓动着悄然蠕动起来,看样子是要往往土里钻去。楚夕反手一抽,拔起插在一旁的古刀,破空声响起,插向不远处蠕动得最厉害的一个虫囊。
可是没想到,他这灌注了内力的一刀,竟然没能刺破那一团人头大小的暗黄色软囊,就像是刺到了一团沼泽里,刀上的力道被卸开,刀也滑落到地上。
楚夕眉峰皱起,他的古刀和芦喔喔的爪子虽然不能比,但是灌注了内力的一刀,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被一团虫囊给挡住了,那软趴趴的一团似乎是受到了刺激,反而蠕动的更加剧烈,一半都钻进了土里。
其他虫囊也跟着蠢蠢欲动,很多竟没有往土里钻,而是蠕动着,把目标放在了周围的其他生物身上,除了芦喔喔和楚夕两人所站的那块区域没有虫囊敢靠近,周围的巨树包括德芙这个同样有着生命气息的人在内,都成了它们要寄生的目标,还有不少又朝着正在兴奋扭动的魔鬼树主干包围过去。
可怜的魔鬼树在这东西身上吃足了苦头,早就被吓怕了,再也顾不上高兴,整棵树都扑簌簌得抖着,惊慌失措地要往后退。可它树身反应快,思维却迟钝,结果就是一着急就乱套,一条条树皮千疮百孔的粗大树根互相绊倒,还没跑几步,就把它自己的根连带着帮倒忙的树枝都打成了一团结。
“没用的!”德芙的脸瞬间又死灰一片,刚刚目睹了芦大王一爪子一团往下撕虫囊的一幕,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让他险些忘了虫囊的另一个特性。他慌忙往后退着,一把抓住魔鬼树的一条布满疮疤的根,试图把它也往后拖,嘴上叫道:“将军,快躲开!这些虫囊根本消灭不了!它们外面的囊皮不可能被破坏,随时都能寄生到其他生物身上!”
话音还没有落,就见刚刚还矜持地张着翅膀任由楚夕整理羽毛的芦喔喔高鸣一声,气势汹汹地扑向了那一地的虫囊。
还敢不老实!“噗嗤!”
还想再害笨树!“噗嗤!”
竟然让大王我的媳妇在小弟面前没面子了!“噗嗤!”“噗嗤!”“噗嗤!”
只听接连不断的破裂声响成一片,听得人莫名有种很爽的感觉。德芙再一次看得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旁边的魔鬼树正在慢吞吞把自己的根打成的结给解开,看到这一幕,动作也定格住,两条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根和两条弯下来树枝在半空中僵成了两个大圆圈,俨然是两只和旁边德芙一样瞪圆了的大眼睛。
“芦……芦……大……王……好……好……厉……害……”
那些虫囊外面包裹着的一层软囊皮有多难搞,没有谁比魔鬼树更清楚了。刚开始发觉自己主根部被这东西寄生的时候,魔鬼树不是没试过,可是它无论如何都戳不破那层软趴趴的囊皮,也没有办法把它从自己根上扯下来,这东西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旦寄生上就再也弄不下来了,除非生命力全都被吸干。
可是眼前这些让它束根束枝都无策只能绝望等死的可怕虫囊,在一只斑斓的花公鸡爪子下,就跟纸糊的似的,一爪撕一个,眨眼间,地上就积满了淌出来的虫卵。
在这一瞬间,芦大王那只有三米多高的身躯在魔鬼树意识里变得无限高大威武起来。这棵思维迟钝的树扭了扭树干,几条伤痕累累的树根扎在地上,树枝上枯黄的叶子哗啦啦地抖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巨树也都把树冠朝向了芦喔喔所在的方向,枝叶都哗啦啦地抖着。
对地上这些未完全孵化的虫囊来说,芦喔喔简直是它们的克星,一双利爪让它们包裹在外那层赖以逞凶的囊皮毫无抵抗之力。没有吸收到足够能量和生命力的虫卵就没有孵化出虫兽,而没有孵化的虫卵也是它们最脆弱的时期,一旦失去囊皮的保护,就连一把普普通通的火都能将这些虫卵给焚毁。
还有些虫囊挣扎着想要钻入地底逃跑,可它们这种靠寄生的状态下,蠕动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芦大王的速度,不到片刻,就都被一爪子给撕裂了。
直到把最后一团虫囊也给解决,芦喔喔才停下来,蹦跶到一边去,把脏兮兮的爪子在地上蹭蹭,扭头去瞄身旁的楚夕。刚刚楚夕查漏补缺,将几团狡猾伪装成泥块的虫囊也用刀挑出来,送到芦喔喔爪边让他给撕破处理掉,现在正让那边的机甲从舱室里送点备用水下来给芦喔喔洗爪子。
一条梢端还有枯黄着的树枝探过来,羞哒哒地在芦喔喔跟前扭动两下,努力勾出一个漂亮的形状,上面颤巍巍的两片椭圆形叶子像两只小手一样对着芦喔喔招了招。
德芙捂着脑袋,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魔鬼树一条树根的手,自己一定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不然怎么觉得好像有点舌根发麻,身体也好像僵硬得动不了了?
“砰!”
一边奇怪地打量着挡在眼前这行为诡异的一根树枝,芦喔喔一边放下右爪,抬起左爪递给楚夕,还没有冲洗干净,就听到那边传来了物体倒地的声音。
两人扭头一看,那边的大男孩浑身僵硬,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直戳戳地摔倒在地上,两只手都还维持着半举不举的诡异姿势。楚夕脸色微变,松开芦喔喔的爪子,飞身过去,赶到德芙身旁,一边检查他身上哪里受了伤,一边沉声问道:“怎么了?”
德芙嘴巴张着,却因为浑身肌肉都僵硬而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睛还能转动,急得一双浅碧色的眼珠子使劲转个不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动弹不得了啊!
“德芙!”“德芙怎么了!”“快去看看!”
停在山谷上空的苍岚号里,看到这一幕画面,众人都脸色大变,汪载一拳头锤在面前的光屏上,恰恰冷着脸,较一般女人略显低沉的嗓音比她的表情更冷,斥道:“慌什么!”然而说着话的时候,她握刀的手背上已经鼓起了道道青筋。
“有将军在下面,不会让德芙出事的。”费列罗沉声道,目光扫过身体紧绷着左脚已经迈出去的阿尔队长。阿尔冷峻的脸上神色一僵,把脚沉默着又收了回来。
在他们这些亲卫队的高阶异能者里,德芙是战斗力最弱的,身体也因为以前的流亡生活而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一样孱弱,一向负责后勤工作,只有需要用到他能与其他任何生物沟通的异能时,才会把他带出来出任务。
而山谷里,芦喔喔甩甩爪子上的水,溜溜达达踱过来,用翅膀拍了拍楚夕的肩。楚夕扭头,一看他的模样就松了口气,问了一句:“喔喔?”
从芦喔喔那张羽毛遮盖着的鸡脸上,楚夕分明看出了幸灾乐祸,那双滴溜溜转着的黑亮眼睛里也闪着不怀好意的坏坏小眼神儿。
“他这是沾了魔鬼树的毒了,所以才会浑身僵硬,没事,给他吃一点魔鬼菇马上就好了。”,说着,芦喔喔还扒拉了下躺在地上僵成木头的德芙一下,咕叽咕叽一阵笑:“你刚刚碰了笨树吧,它可不能乱碰的。”
芦喔喔说着话的时候,旁边的魔鬼树后知后觉,把自己一条树根慢吞吞地往回缩,刚刚就是这条树根被德芙给拽着的。
“树……是……”一道意识波从歪着树冠围观的魔鬼树主干里朝动弹不得的德芙传递过去,“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