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史府时,蒋宏英带着邓青进去参加宴会,陈恕则在外面等侯。这也是事先说好的,他毕竟是钦犯之身,在大庭广众下出现被认出的可能性不小。
而且史天雄的请柬也是以寿宴为名发给蒋宏英的,只是悄悄邀请陈恕过去,见面的人也是几个倾向反金的武林人士,并没有太多人。毕竟他也得顾忌到完颜宗弼。
在外面等了一阵,正有些无聊,忽听旁边一个男子笑道:“小月儿,不瞒你说,这史家和我家是世交。你瞧,多少人来给他祝寿,这派头,啧啧。”
一个女子之声嗯了一声。
陈恕回过头来瞧了一眼,不禁一怔。心想怎会这么巧的?刚刚遇上了邓青,现在又遇到了那个何姑娘。
只见她正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双手相握,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两人神态亲密,那男子扶她下车时,顺手还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引得何姑娘一阵娇嗔。
陈恕转过了头,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们从自己身后走过。这位何姑娘这么快就找了个男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难怪邓青提到她,就有些异样。
过了一阵,蒋宏英带着一名中年人出来。那人向四周瞧了瞧,走过来低声道:“有劳苏公子久等了,请随小人来。”
蒋宏英却没有过来,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又走了进去。
陈恕跟这中年人从后门进去,一路尽捡僻静路走,不一时来到一间小室中。
只见屋里坐着六七个人,本来正在谈论,一见到他进来,纷纷站起身。一名六七十岁的高大老者向陈恕上下打量了一阵,似乎惊异于他的年轻,摇了摇头,疑惑地道:“你就是‘狂刀’苏辰?”
陈恕点头笑道:“正是在下,如假包换。前辈就是史老爷子么?”他之前已听蒋宏英说起过史天雄的特征,说是身材特别高大。
老者点头道:“正是史某,唉,想不到你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啦!”
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早知这苏辰年轻,却没想到看上去只怕二十岁都不到。其中一人苦笑道:“你要挑战血刀恶僧,不知有几分把握?”
陈恕沉吟了一下,微笑道:“我自己自然是有十分的信心,只是空口白话,说出来各位也不会有多相信。总之后天一战,请各位拭目以待就是。”
那几人互相望了望,都摇头不语。史天雄挥了挥手,说道:“先莫要灰心,苏公子请坐下说话。”
说着亲手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笑道:“请坐。”
陈恕忙道:“这怎敢当?太折杀晚辈了。”
他正要坐下,忽然间左右两边同时有人靠了过来,各自出掌,向那椅子击去。
陈恕心念急转,立知这些人的用意。无非是试探一下自己的功夫深浅,若功夫太差,自然要出一个大丑,这些人肯定不会再对自己抱有什么希望。
他不动声色,依旧坐了下去。
喀喀两声,那两人分别击在椅子两侧。以他们的掌力,这内力激发之下,一般人早就被震得剧痛惨呼直跳起身了。但陈恕却是不动声色,微笑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那两人都是大为惊异,见他若无其事的说话,又大感不忿。两人使足了功力,满脸憋得通红,但陈恕依然若无其事,好整以暇地说下去道:“诸位对完颜宗弼,不知有何看法?”
又有两人抢了上来,其中一人一掌按在椅背上,另一人伸脚从下边直踢上来。四人力道一合,陈恕亦觉有点吃力。他深吸一口气,忽地劲道疾收。那几人几股大力合在一处,一张椅子直飞起来。陈恕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在空中躬了躬身,说道:“得罪了。”
只听那四人各自闷哼,退了一步。四人都是惊异无比,浑不知是怎么着的道儿。
陈恕却是暗暗感叹,他修炼内功虽然勤奋,但终究时间不长,比这些人差得不少。只是九阴真气确实太过神奇,连绵悠长,周而复始,完全克制了这些普通的内力,不愧是内家真气中的巅峰存在。可见内力这东西,纵是相同的等量,性质不同也是天差地别。
屋里众人这才耸然动容,史天雄忙道:“行了行了,到此为止。”
陈恕坐的椅子轻轻巧巧落在屋子正中,却是没发出半点声响。众人更是惊佩,一名中年大汉拱手道:“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服啦!”
史天雄向陈恕道歉道:“我们这群人,实在是想知道苏公子有没有对付血刀恶贼的可能性。所以出手试探,鲁莽之处,还请恕罪。”
陈恕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不知各位前辈觉得怎么样?”
那几人对望了一眼,史天雄感叹道:“还有什么话说,只希望公子能大显神威,将恶僧斩于刀下,替我汉人出一口恶气。”说着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道:“完颜宗弼那混蛋,竟然纵容包庇这等恶贼,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句话说出,屋里人人愤慨,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陈恕见这些人都对完颜宗弼愤恨不已,心想这一趟来得倒是没错。
史天雄向他一一介绍,这些人均是洛阳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人物。陈恕将这些人的名字和形容一一暗记在心,说不定日后便能派上用场。
这几人见他如此年轻便有这等武功,但却毫无骄狂之态,都不禁大为心折。那中年大汉名叫向海城,感叹道:“听说‘狂刀’之名,还以为定是个骄狂性子,没想到却是如此谦逊。以公子的年纪,当真难得。”
陈恕一怔,当时顺口胡谄的外号,现在竟然传了开来,也是始料未及之事。
谈了一阵,陈恕对这些人着意结纳,气氛极为融洽。这些人都是对金人统治极为不满的,言语间多有提及,只是陈恕性格谨慎,暂时并没有跟他们谈到这方面的事情。
最后史天雄向他说道:“苏公子,我们之所以冒昧请你过来。一是想瞧瞧你的武功,二是给你安排了一条后路,不知道你能否用得上。”
向海城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公子若是能打败血刀恶僧,完颜宗弼一怒之下,肯定不会放过你。河阳帮势力庞大,他暂时找不到机会下手,但要对付你一个人却有的是办法。所以我们给你备下了一条脱身出城的道路。”
说出取出一张图来,铺在桌上,说道:“公子请看。”
陈恕向图上看去,不由一怔。向海城指点道:“青花楼是完颜宗弼的地盘,但是我们这些人毕竟在洛阳这么些年,还是有些人脉的。公子若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可以从三楼天字号房间进来,这房间的窗口下会藏一条绳索,你可以借此飞掠到对面的聚海阁顶。”
陈恕对于战后的脱身之计,也曾反复思量过。蒋宏英也替他做了不少安排。而史天雄等人的这条路,不仅是逃出青花楼,后面还对如何逃出洛阳也做了周密安排。
他忙拱手道:“多谢诸位前辈了。”
史天雄叹道:“可莫要叫我等羞愧了,我们这些人,一不能为国出力,二不能惩奸除恶,苟且于金人之下,当真是枉学武艺,惭愧之极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替你尽些微薄之力了。”
陈恕心中却是有些沉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可不可靠。虽然蒋宏英说过这史天雄是反金同道,但毕竟是初次见面,这条路到时候看情况吧,尽量留到没其他办法再用。
几人又说了一阵,史天雄笑道:“今天是老夫贱诞,苏公子请赏脸喝两杯淡酒罢。”说着就要招手叫人准备。
陈恕忙道:“不用了,前辈外面宾客如云,晚辈就不打扰了。”
史天雄却也有所顾忌,客气了两句,就令那中年人再送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