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侍瞬间便了然张北鱼的意思。
张北鱼亦是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令狐哥哥，我下山寻找师父所说的太古熔炉体也好多年，只不过这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之前你潜伏在龙虎山巅我其实已有感知，毕竟旧水老祖本命法器之间遥相呼应，我的轩辕剑感应极其强烈，从那时我便注意到你了！”
“然后呢？”
安化侍此刻也放下了要走的意思，毕竟眼下聊的话题他的确还蛮感兴趣的。
“当初我在龙虎山上受了很重的伤，苏醒恢复了一段时间后便想寻你，不过找遍了南平京也没有你的踪迹，直到最近时日感知到鬼彻出没在长阳镇附近，我才赶过来瞧瞧，果然你真就在这里！”
安化侍闻言缓缓点头，不管怎么说张北鱼和其有着相似的命运，算不上是同命相怜，但最起码也能称得上有共同言语。
“你是怎么知道，你体内的轩辕剑和旧水老祖有关联的？”
“很小的时候了，我从记事起轩辕就在我体内扎根孵化，听我师父说是轩辕帮我开辟的源炉，因此我在剑道上也有旁人比之不及的天赋，最起码从前是这样。”
“从前？”
“对啊，眼下又有一个天赋比我还好的天生剑种出世了，我估计在未来的某一日，我不借助轩辕剑可能还胜不过他哦！”
张北鱼圆滚滚的大眼睛朝翁老丈离去方向瞟，很明显是在指舒念乾。
“天生剑种？”
安化侍又听到一个新词儿，之前他的确看到了舒念乾源炉的种种异象，可对此究竟是何缘故却不得而知。
“没错哦，仙气灌顶令他激发了血脉中潜藏的底蕴，北戎剑宗弟子中最适合修炼剑道的顶级体质叫做北极天剑，那小娃娃便是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北极天剑体魄哦！”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北鱼没有丝毫羡慕或嫉妒的语气出现，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件极度寻常的事情。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剑道始终抱有一往无前的底气，不会轻易被外界因素所蛊惑贬低，这种心理素质简直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安化侍想象过舒念乾会很不凡，但却没想过他会这么不凡，当即心中又多了几抹盘算。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真名叫什么，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个好说的，他本命叫张守愚，乃是北戎皇室符微大帝的第三子嗣，符微皇帝也是张家人，这张守愚按辈分算起来，还跟现任剑宗宗主张太白有血亲呢！”
北戎皇帝第三子！
剑宗宗主血亲！
安化侍闻言默默揣测，舒念乾的身份倒也没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能够被选拔为仙苗的孩子肯定不差。
眼下安化侍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消息，也不打算再在舒念乾身上多聊，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旧水老祖身上。
“张北鱼，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有没有见过旧水老祖的时候，我指的是某些情境下，产生幻觉或者迷离状态。”
安化侍问这话的原因很简单，毕竟他之前在旧水老祖庙里见过诡异荒原，是因此才莫名其妙开辟得神念意海。他还在望乡台上见过旧水老祖，只不过都是以类似神游太虚一般的状态朦胧瞧见的。
“令狐哥哥，我见到过的，就在睡梦中！”
“然后呢，什么样子？”
“嗯......很难形容，好像是一片血色世界，有很多比剑还锋利的刺天大山，还有一个貌似被囚禁的男人......应该便是他老人家吧......”
一想到这些，张北鱼的面色变得极度虔诚，甚至隐隐间有股因恐惧而显露的煞白。
“在囚禁那位男子的孤山后面，是不是有一颗巨大的魔眼横亘在天上？”
安化侍说到此处也亢奋起来，眼下他的确需要与同宿命者确认这些信息。
听到这话的张北鱼睁大双眼，表情变得越来越难受恐惧，能看出他极度不愿去想这些事情，不过还是用力地朝安化侍点了两下脑袋。
“令狐哥哥，原来真的不是我在做噩梦哦！”
“别说废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了解到了什么，旧水老祖赐予其本命法器给你我，究竟要做什么事你可知晓？”
安化侍直接问出重点，可张北鱼闻言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知道？”
“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令狐哥哥，你又知道些什么？”
安化侍闻言也缄默了，眼下二人互相试探半晌，却依旧是毫无所获。
安化侍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相信张北鱼并未跟他说假话，毕竟这些年来他也在不断找寻，却依旧不清楚鬼彻赋予了自己怎样的宿命。
照此看来，一切还得留待日后更加强大，亲自找到旧水老祖才会寻到答案。
“叶苓茯跟我有一些仇怨，既然你认出我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当初我在龙虎山巅废了他三条命，加上之前被我废掉的一条，眼下的叶苓茯算上琉璃本体也只剩下四条命魄，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你师父手掌被废的仇怨应当也算报偿了。”
虽说安化侍说得轻描淡写，可言语中涉及到的事情却狠辣无情，张北鱼听得撑大了眼睛，红润的小嘴圈成圆形不断赞叹，看起来简直比街边孩提还要烂漫天真。
当然，安化侍照旧还是不会轻信他的外在皮相。
“眼下无事的话你便走吧，若是你想从我这里问出旧水老祖的事情，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实话我跟你一样满腹疑云。如果你想带走那仙苗也是痴心妄想，你也能看出我不好惹，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勉强。”
“我可以不带走他，但我有个条件，令狐哥哥，只要你能答应，那今后我不光可以帮你保守秘密，还能在你不在的时候替你照看张守愚！”
“条件？”
安化侍的心思何其玲珑，瞬间便猜到了张北鱼下一步的心思。
“你所谓的条件，该不会是想利用我的太古熔炉体吧？”
张北鱼再次把嘴巴撅成圆形，对安化侍如此心思细腻感到叹为观止。
“令狐哥哥，没想到你长得人高马大的，说话做事竟然比绣娘还要谨慎周全哦！”
“.......小小年纪要懂礼貌，你哥哥我这是高大威猛又不失公子风骨，人高马大叫什么话？”
安化侍挺了挺腰杆，将自己健美修长的身段展示给张北鱼看，不过张北鱼毕竟不是澹台夭夭，根本难以从女性视角来欣赏安化侍的阳刚俊美，看了半晌只会说些让安化侍气到吐血的话。
“哇，令狐哥哥，你浑身有好多好大的肉块儿哦！”
“......还是说说你的条件吧。”
安化侍擦了一把冷汗，不打算再继续跟他胡扯。
张北鱼听闻此话也来了兴致，正正神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令狐哥哥，其实师父让我寻到你，原本是想将你活捉回去作为炼剑炉鼎，眼下见你成长速度如此恐怖如斯，我估计也捉不动你啦，索性跟你谈谈条件，看看你能不能帮我祭炼一下我的轩辕剑！”
“祭炼轩辕剑？”
安化侍听闻此话大吃一惊。
“轩辕剑在你体内不是已经觉醒，上次出世时龙虎山上完全失控，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我祭炼的状态，你到底要搞什么？”
“需要的需要的！”
张北鱼跳着脚亢奋起来，语速也逐渐加快了几分。
“令狐哥哥，相比上次你也看到了，轩辕剑觉醒的速度比我要快上很多，以至于每次施展出轩辕剑时，我完全会失去自主意识沦为剑奴傀儡，这样不光有极大的凶险隐患，而且长久下去恐怕会被彻底取代，所以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反制措施！”
安化侍闻言了然，毕竟这都是他在龙虎山上亲眼目睹的场景，张北鱼的确没有在骗他。
这么一来安化侍反倒有些感激鬼彻，毕竟现如今的鬼彻还远远没有完全觉醒，自己的成长速度一直都在稳压鬼彻的觉醒速度，不至于对自身造成任何无法掌控的状况，一切也都是在张弛有度中稳步前行。
“照此说来，轩辕剑已经开始对你的本体产生很大困扰了？”
“越来越明显了，令狐哥哥。”
说到此处的张北鱼有些落寞，像个买不到冰糖葫芦吃的小孩子般揪着衣袍边角。
“我师父也早就发现了这种状况，师父也说旧水老祖的宿命对我不好，他有一种很恐惧很坏的预感，因此一直在寻找能慑服炼化轩辕剑中剑魂的方法，师父说若是在轩辕剑完全觉醒前无法完成此举，可能一次失控就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安化侍闻言默然，良久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你想活着吗，可曾怕过死？”
“我当然想活着，不怕死的家伙都是傻子！”
张北鱼笑得很灿烂，依旧像小孩子一般情绪转化很快。
安化侍缓缓点点头，从这一点上二人还算是有共识的。
“根据你师父的感知，轩辕剑的剑魂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和旧水老祖的魂魄有关联？”
“家师说很有可能，背后肯定也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家师还说这世上他还遇到过一位与你我同宿命者，他发现不同的本命法器赐予者，其法器的觉醒程度是不同的，所处的阶段也都是不同的！”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安化侍闻言也想到了季常侍。
的确，眼下来看他们三个人完全处在不同阶段，所持有的本命法器觉醒程度也完全不同。
那么，这背后操纵一切的旧水老祖，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试炼？
安化侍不得而知，眼下他还没强大到一定程度，换言之还没有知晓这一切的资格。
他看着眼前的张北鱼，同命相怜的感受逐渐浓重起来，之前对他的警戒和排斥感也在逐步消退。
“张北鱼，所以说你想要炼化轩辕剑，进而摆脱旧水老祖的掌控？”
“令狐哥哥，难道说你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