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侧厅,锦依在酸枝木雕花开富贵罗汉床上坐下,芊陌捧过一只碧融青釉茶盏轻轻放下,退后两步,与巧薇一同立于她身后。??? ?? ?? 要看?书
锦依端起茶盏,以茶盖轻抚了抚茶面,浅啜一口后慢悠悠放下,这才抬头对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沈嬷嬷笑着道:“嬷嬷怎么站着,快坐吧。”
沈嬷嬷恭敬地行礼谢坐,欲要挪到侧边的椅旁,巧薇已麻利地搬了张铺了大红锦褥的小杌过来,搁在罗汉床侧,笑着道:“嬷嬷别这么客气,坐近些。”
沈嬷嬷只得上前坐了,虽挨得锦依很近,却是低了一头。
锦依温和地对她笑了笑,“我刚来,诸事都还不清楚,这几日辛苦您了。”
沈嬷嬷已是再无半点昨日的从容,听了她这话忙赔笑道:“王妃客气了,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锦依略点头,不再理她,对柳嬷嬷说道:“待会儿下去,您将我日常的习惯作息都跟沈嬷嬷交待一下。以后屋里这些事,你还是按着从前的做就行了,有不懂的记得多请教沈嬷嬷。日后除了我的私产,府里的帐目也要拿过来,给我看了后还是您造册收好,太妃已经吩咐过,不必拿给她老人家过目了。? ?”
说着,看了一眼怜香怜玉,她二人忙抬眼望来,娇好的面容略带谄谀的笑意,锦依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吩咐芊陌:“她二人你带着多指点吧,先做外面的事情。我贴身的事仍是你和巧薇二人,守夜以后就让棣棠和蜀葵两个做吧。”
最后看向最小的两个,听香和听言。听香大了几岁,显得更聪明伶俐些,听言仍是一副老实模样,见她望来咧嘴一笑。锦依笑着说她,“如今这里园子更大了,有得你跑着玩的。有时间多去找铭少爷,陪着他一块儿玩。”
听言笑嘻嘻地点头,锦依这才对沈嬷嬷说道:“这孩子是旧仆之女,因此我格外纵容她几分,以后莫要拘着她了。”
沈嬷嬷听了她的一番安排已是明白,自己再熟悉府里,对王妃的习性却并不了解,诸事还是得听王妃身边这几人的安排,连带着怜香怜玉听芊陌的指点,也算是从一等丫鬟降到了二等。
可毕竟自己是郡主派来做管事嬷嬷的,就这样任着王妃轻描淡写地夺了权,委实有些不甘心,在杌子上坐直了身子,带了些谨慎小意,说道:“郡主如今管着家,担心下人对王妃照顾不周,这才派了奴婢过来,这两个丫头也是郡主特意寻了镇国公府重金买来的,专门伺候王爷更衣梳头,若王妃不用她们两个,……奴婢怕郡主若是问起,不好交待。 ”
锦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心中冷笑起来,如今镇国公对楚辰王府正有猜忌,筠慧不明究竟,竟敢用她家的婢子来贴身伺候司马玉楼,真是糊涂得可笑。
锦依微微垂眸盯着她看,直到沈嬷嬷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眼神,端直的身子又微微佝了下去,才淡然开口道:“我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些,……太妃若是知道郡主与我私下有罅隙,恐怕是不会高兴的,郡主是个孝顺人,想必不会故意惹太妃不快吧。”
沈嬷嬷心中一惊,没想到王妃竟将话说得如此直接,郡主毕竟只是暂理家事,她又十分在意太妃,若真将眼前这位惹恼了,告到太妃面前,太妃虽不会责罚郡主,但必定也是要伤心的,若伤了郡主与太妃的母女之情,那就不好了。
连忙道:“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如今是王妃房里的人,自然是按着王妃的意思做事。”
锦依便不再多言,吩咐她们都先下去,自己带着巧薇和芊陌在屋子里又走了一遍,将每个房间都仔细看了,哪里要添要减的都一一吩咐了二人。
二楼的正厅比一层的小,两边余出来的地方隔出四个宽敞的房间,东边是司马玉楼的书房,架子上放满了书籍,诗书史集、易数、算书、地图、游记、金石、医药……五花八门,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倒是像极了梅居中季先生的书房。
锦依颇有兴致地抽出本手绘图册来,翻看了几页,竟是西域的详尽地图,大到地形山势、诸国界线,小到绿州、驿站,标注的清晰分明,看一旁注解的笔迹,正是司马玉楼亲手所绘。
从前在梅居的时候,季先生从不禁自己去他书房中选书,只是那时太忙,根本没有闲暇时间。锦依的书籍大多都是医书,此时看着琳琅满目的书架,便想着日后若是空下来,倒是可以来他这里借上两本。
巧薇瞧见架上一部厚厚的《物石详解》,眼睛亮晶晶的,对锦依道:“小姐,这本书从前我听卫师傅提过,没想到王爷这儿就有,……我能不能借来看一看?”
锦依轻笑,“你自己去问王爷呗,这些书又不是我的。”
巧薇小声嘟囔了句,“王爷的不就是您的,你们两个分那么细干嘛。”
锦依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笑着道:“过些日子,我还要在后面院子里给你建一间工坊,以后你制东西就再不用躲着藏着了,恐怕****来求你制兵器的人还多呢。”
巧薇兴致勃勃地笑起来,“那我以后想要找些稀缺材料,是不是也容易多了?”
上次给司马玉楼打制匕首,用的乌金蜘丝和寒冰墨铁,还是找程叔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她向来对这些金石矿类极感兴趣,却总是苦于材料难求,在梅居的时候这类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多一些,在尚秀堂和回到建邺后,基本都是难以见到。
锦依点头,“你若想要什么,就直接去跟茗心说,让他给你找去,总之你制出来的东西也是给他们用的。”
巧薇有些不自然地“哦”了一声。
锦依的书房就在对面,前两日芊陌已将她的书带过来摆好。看着显得空落落的架子,锦依有些无奈,干脆吩咐二人将医书都搬到司马玉楼那边去放着,打算以后和他共用一间书房。
这处将来便改成琴房,那只凤首箜篌已从琴匣中取出,放在胡桃木琴架上,静静伫立在窗下。
夜幕渐暗,从窗前向外望去,半圆的明月刚攀上树梢,几粒尚不明亮的星子稀稀落落地散在夜幕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