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行到一半,张伟忽然想到什么,瞅了瞅一旁静静站着都自有一股气场的梁乔,小声试探地问她:“这段时间老大没有为难你吧?”
有没有为难啊……梁乔笑了下,昧着良心说了句:“没有啊,挺好的。”
“那就好。”张伟似乎松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地说,“我们老大脾气不太好,但是其实很容易哄,只要顺着他的毛摸就好了。他也就是看起来凶,人还是很好的,你别被他的表象吓到。”
“看出来了。”梁乔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那个男人就是纸老虎一只,外强中干。
“嗯。”张伟没多想,单纯地点点头,又好奇地打听,“对了,你跟老大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怎么会惹到他,给你签那么霸道的合约?”
“你不知道吗?”梁乔有点惊讶,关衡的鼻子受伤,张伟居然不知道怎么弄的?“他的鼻子是被我踹成那样的……他没告诉你?”
被、被她踹的???
张伟瞬间满脸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在隐隐作痛:“老大的鼻子是被你弄的?你你你居然敢踹他的脸?”
其实更令他震惊的是,尼玛老大明明告诉他当时没看到袭击的人来着,既然知道是被她弄的,居然没打回去就只是这么简单的让她做做护工?转性了?
梁乔忙摆了摆手澄清:“没有没有,我只是踹了他后背一下,他摔倒了才弄伤鼻子的。我要是真踹了他的脸,这会儿估计已经入土为安了,呵呵。”
张伟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看到那份雇佣协议的时候他还觉得老大太过分了,这样苛待一个美女,现在满心只觉得――他的老大真是太仁慈了。
当时在医院里做完手术,破了相的某人可是一怒之下摔了好几个镜子,还口口声声喊着――“不要被我抓到,否则看老子不neng死你!”
张伟瞪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老大对梁小姐这么特别,自己早就该发现的……他费尽心机搞那么个雇佣协议,不就是想把人拴在身边吗?签完那个协议一出院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应该也是为了方便和她两人世界吧?
想到之前自己曾经傻乎乎地跟老大炫耀说梁小姐在看他,还偷偷加梁小姐的微信给人送特产……张伟简直欲哭无泪。尼玛老大没neng死他果然是太仁慈了!
电梯里并排而立的两人各有心事,默契地都沉默下来。
到达18楼的时候,张伟神色恍惚地跟她说再见,梁乔挥了挥手,从电梯里出来,回到办公室坐下才发现皮夹还在她手里拿着……
刚才他们两个居然都忘记了这码事。
手指在精致的皮料上摸索了几下,梁乔却忽然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拉开抽屉把它丢了进去。
然而心里仿佛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这一天似乎格外漫长的时间里,渐渐生根发芽,生出一根根细藤蔓,从心脏穿透而出,毫无章法地四处蔓延,最后绕成一个盘根错杂的网,将她绑手绑脚地困住。
下午开完会,梁乔终于按捺不住,给张伟打了个电话,询问关衡的去向。
南临公寓。
裹着被子的男人正趴在枕头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精壮的麦色脊背和两只健硕的小腿露在外面,半天都没换过一个姿势。
门铃忽然响起,床上的人动了一动,皱着眉拉了拉被子,把脑袋蒙进去。
聒噪的铃声锲而不舍,良久,他终于烦躁地挥开被子,只穿着一条平角裤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边随手拉出来两件衣服套上,闭着眼睛往门口走。
“谁!”他凶神恶煞地喊了一声。
门口的可视对讲机上现出一张女人的脸,他撸了撸头发,拉开门,说话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来了?”
曲姗姗提着一个保温壶进来,笑嘻嘻地说:“阿姨让我来给你送点降火汤,这几天太干燥,怕你上火。你怎么这个点还在睡?今天不上班?”
关衡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壶,没做声。老妈怎么会想起他来?
“哇塞,你这里装修得好有情调啊,是不是金屋藏娇了?”曲姗姗好奇地张望着,在玄关处脱下高跟鞋,开玩笑道。
只是看到鞋柜里那双粉色女士拖鞋时,脸上笑容僵了僵。
关衡眼睛还有点睁不开,没发现她的异样,也没招呼她,直接越过她推开旋转门,回客厅往沙发上一倒,又闭上了眼睛。
曲姗姗一点也不见外,直接到厨房拿了碗盛汤,出来时看到他还在那儿睡,过来摸了摸他额头。
她手心贴上的一瞬间关衡就睁开了眼,皱眉偏了偏头,“干嘛呢?”
“你生病了?有点低烧诶。”曲姗姗也担忧地蹙起了秀气的眉毛。
“没事儿。”关衡抬起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昨晚喝多了。”
曲姗姗道:“起来把汤喝了吧,我给你找点药。”
关衡闭着眼睛道:“不用了,你回吧,我睡会儿就成,一会儿起来喝。”
曲姗姗没搭理他,径自在家里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门铃又开始响,关衡“哎”了一声,烦躁地一翻身把脸埋进了沙发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一个来寻宝呢?
“你睡吧,我来。”曲姗姗小跑着到门口,看到对讲机的时候愣了愣,小声呢喃着:“编编?”
迟疑了几秒钟,她拉开门,门外梁乔两手插在大衣口袋,安静地立着:墨绿色直筒大衣,白衬衣和浅色牛仔裤,简单又大方。
曲姗姗一脸惊喜:“编编?你怎么……”她只问了一半,疑惑地看看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意思没明显。
梁乔也有些懵,什么情况,她走错了?
“谁呀?”
里面忽然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喊声,梁乔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干笑了两声说:“我来做家政,业余兼职呵呵。”
“这样啊。”曲姗姗笑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请梁乔进了门,自己率先进去跟关衡说了一声,“家政公司的。”
关衡慢吞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皱着眉说:“我什么时候请家政了?”
曲姗姗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紧接着梁乔走了进来,因为唯一的一双女士拖鞋被曲姗姗穿了,她只好找了一双关衡的大拖鞋凑合,深色格纹,丑不拉几的。
她看到关衡的同时,关衡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俱是无言。
关衡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重新在沙发上躺下,低声说了句:“好吧,我请了。”
曲姗姗:“……”
曲姗姗转向梁乔的时候又是一张笑脸,亲热地拉着她问:“编编你怎么做起家政来了?”
“缺钱呗。”梁乔无所谓道。
“做家政挺辛苦的吧?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好了,我朋友开了个咖啡馆,最近有两个店员都突然离职,需要找个人看店,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待遇还挺不错的。”曲姗姗热心道。
梁乔客气拒绝:“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做完这个月就不做了,正好马上要过年了。”
那边遮着眼睛睡觉的男人耳朵动了动,嘴角也撇了一下。
“你忙你的吧,我我……我去做饭。”梁乔说得很没有底气,她做的饭要是被曲姗姗看到,那就很尴尬了。
曲姗姗却兴致勃勃道:“你要做什么菜?我给你帮忙啊。”
梁乔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又一本正经道:“忽然想起来我应该先做清洁,你去坐着吧,我先打扫卫生。”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向扫地机器人,蹲下来对着它默默叹气。
之前要给关衡找退烧药来着,一直没找到,曲姗姗继续在各个柜子里翻找,实在找不着,扭头问了一声:“阿衡,你这儿都没有准备医药箱吗?”
还没等关衡回答,梁乔就下意识回头答了一句:“在电视柜左边第三格。”
关衡鼻子受伤拿了不少药回来,都被她收在了那个格子里。
不过话音一落,她和曲姗姗对上目光,两个人都愣了愣。
关衡从手臂下瞄了她一眼,背过身把脸埋进柔软的白色抱枕里。
曲姗姗找到医药箱,扣了两粒退烧药给关衡。她之前倒了一杯热水放着,这会儿刚好可以喝。
关衡坐起来把药吃了,听到机器人嗡嗡叫的声音,往那边瞟了一眼。
那女人居然在玩机器人,能不能更无聊点?
“你自己注意一点,别喝那么多酒,每次一喝多就发烧,还不吃药,也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曲姗姗坐在他旁边,语气亲昵地数落着,一边拿纸巾给他擦嘴巴。
关衡偏头躲了一下,自己接过来擦了一下就随手丢掉:“你先回去吧。”
曲姗姗看了他一会儿,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拿上自己的手袋,“那我先走咯,汤快凉了,你记得喝,别浪费了害我白忙活一场,我改天再来看你。”
曲姗姗一走,家里只剩下关衡,还有一只蹲在墙角按着机器人不让人动的梁乔。机器人嗡嗡的声音一直响着,却让他感觉安静了许多。
他看了梁乔一会儿,她蹲在哪儿一直不动。
关衡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你来干嘛?”
“做家政啊,赚钱。”梁乔抱着机器人,还是没回头。
关衡烦躁地把抱枕拿起来丢开:“那你可以回去了,今天不需要。”
梁乔顿了顿,放下机器人站起身,长呼了一口气。她走过来,在关衡跟前站定,跟他大眼瞪着小眼,半晌才抿了抿嘴,开口道:“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道歉?真稀奇!
关衡没搭腔,只微微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上次在停车场,我听到了你和你未婚妻的对话,以为……”她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
关衡靠在沙发上,一只腿随意地伸着,另一只曲起踩在沙发上,手腕往膝盖上一搭,姿态随意而不羁。他垂眸盯着梁乔脚上明显大了几号的深色拖鞋,慢吞吞接过话茬:“以为余尔那些ps过的照片是我发的?”
这一点其实他早就想过,他知道她跟余尔关系好,微博上天天都在互动,也猜到当时那一脚大概是为了给余尔出头,尽管是在根本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
所以什么欲擒故纵什么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不过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梁乔没有否认,只是眼神心虚地闪了闪,“咳……反正误会了你,才踹了你那一脚。”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他哼了一声。
梁乔态度颇诚恳地点头:“嗯,知道了。”
关衡又是一声冷哼:“既然知道错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梁乔瞅着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你要是生气,我可以让你踹回来。”
“踹你一脚你又要讹我,我傻吗?”关衡没好气道。
梁乔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停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看着他缓缓道:“那你想怎么补偿?”
就等着这句话呢……关衡慢慢勾起嘴角,笑容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眼里的光愈来愈亮。
他把腿放下来,微笑着在沙发上拍了一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