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25更新
早在楚歌说到“偷小孩”时,叶二娘便意识到楚歌想要说什么,不由面露苦色,有些央求地看着楚歌――虽然没有怎么深入了解,可或许是母子连心,她一看到虚竹就知道了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性子,更别说他还是在青灯古佛下长大,想来也必是慈悲为怀,而自己、自己……却是造了那么多杀孽……
回想起自己杀过那些小孩子,叶二娘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就算当初勾引了玄慈,而后又不得与之厮守,她也能挺直腰板,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人的儿子,好好地继续过下去。可是此时看着手里素洁的僧袍,叶二娘双手一抖,仿佛触电一般急促缩回,只觉得自己这双染满了鲜血的双手,抓着儿子实在是侮辱。
虚竹自小受佛法熏陶,心性善良,当真是就算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心怀愧疚,不惜念上许久的佛经,为之超度,乍然一听这个自己该称为母亲的人造下那般多的杀孽,自是极为惶恐,下意识地便要与叶二娘拉开距离。
只是不等他动作,原本被对方紧紧捏在手里的残破衣袍突然从她手里脱离――却是她主动放开了他。
虚竹心情却也像那片落下的衣袂一样沉了下来,再看叶二娘,初初找到儿子的喜悦已然消失不见,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悔恨,还有小心翼翼的期待隐藏其后。
虚竹一愣,随后突然主动拉住叶二娘的手:“娘是为了儿子才犯下那许多错事,这份罪过,自是该由儿子和娘一起承担。儿子会努力做好事,为娘积累功德,好教娘将来到了佛祖跟前,不会被罚。”
叶二娘感动地再次抱住虚竹痛哭起来。
楚歌冷眼看着,心想叶二娘未免高兴的太早,按照虚竹那个死板的性子,怕是要用自己这一辈子来为她赎罪,而她不在乎自己如何,却是最看重虚竹,虚竹为了她赔尽这一生,她定然也好过不了。
由着叶二娘跟虚竹母子俩说话,楚歌往后退了几步,又转回到乔峰身上。
乔峰这会儿正是刚知道自己身份,心里茫然,心志该是最脆弱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对他的态度,对他说的话,都会对他产生非常深刻的影响。
楚歌抓住这个机会,对他灌了一大碗鸡汤――什么血统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不管哪个群体,有善类,同时就有败类;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嘴炮侠,最会站在当事人立场之外瞎bb,面对这种人,就是要无视到底;要摆正心态,你不是汉人,辽宋征战多年,彼此各有死伤,可以说不少两国不少人都有着血海深仇,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让所有的宋人接纳你是不可能的,而你毕竟是在宋境长大,又帮着宋人杀了很多辽人,辽国怕是也未必能够毫无芥蒂地接纳你,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还该好好合计一下才是……最后又说辽宋若是都不想待了,不妨去大理转转,大理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很适合散心。
乔峰这时确实正是茫然懵逼的时候,而且作为当事人,面临这种人生重大问题,总是很容易钻了牛角尖,就算是一些很简单的道理,都有些想不开。而此时楚歌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恰到好处地安抚了他的内心,让他定下了心神,能够心平气和地想一些事,以及最重要的……接下来要走的路。
乔峰活了三十年,三十而立,早就有了一套固定的行事方式,而且如今形势比起原著要好了许多,至少不会突然面临几乎整个江湖的质疑,甚至还怀疑是他杀了马大元。所以楚歌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也没什么资格指导乔峰之后的路,灌完鸡汤,又说了直接说了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以及马夫人等人暗地里的筹谋,在乔峰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再次走到叶二娘身边。
叶二娘现在简直怕了楚歌了――这个小丫头知道的事情太多,偏偏嘴巴极其不饶人,不仅如此,她武功还不错,当然,就算武功不好,她现在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儿子是个大善人,我却是个大恶人了,为娘的心里苦#
所以叶二娘一看到楚歌过来,立刻放开了儿子,道:“楚老板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
这话正合楚歌心意,她先示意虚竹道:“虚竹小师父,那边那位是丐帮乔帮主,他今天心情郁结,你不妨去帮他疏导疏导。”
虚竹看了乔峰一眼,见他确实面色不太好的样子,这样的人寺里来过不少,他们一般要给人说说佛法,便想去劝慰劝慰,他是个实诚孩子,还抬头看叶二娘,请示她。
叶二娘知道玄慈是萧远山的仇人,有些担心乔峰伤了虚竹,不由面露迟疑。
楚歌道:“没事。乔帮主的人品值得相信。”
楚老板说的话甚少有不做准的。叶二娘这才点头。
虚竹稽首,念了声佛号,疾步而去。
待虚竹走远了,楚歌才压低声音:“你还要留虚竹在寺里待着吗?他可是玄慈的儿子,也是他破了色戒的明证。不管玄慈认不认,这个儿子都是他做了和尚以来,最大的污点。以他如今的性子,不见不知倒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必定要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赎罪,自请寺规惩戒。少林的寺规可是严苛得很,玄慈方丈虽有神功护体,倒是却未必会运功,万一死在杖刑之下……虚竹这一生可就更加罪孽深重了,本就不该出生之人,害的生母入了魔道,又害的生父毫无体面地惨死……啧啧……”
当然,楚歌知道不管叶二娘还是玄慈,全都是咎由自取,跟虚竹没半点关系,相反,虚竹还算是受害者。但是叶二娘一遇到有关这个找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的事,智商分分钟下调90个点,只觉得楚歌说的非常有道理,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带着虚竹离开少林。
玄慈那边的事情估计没解决完,也不许人去打扰,叶二娘以虚竹母亲的名义表示要带虚竹离开,寺里的执事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反正虚竹天分不高,只是个普通僧人,身份也不重要,便爽快地同意了。而虚竹老实又心善,被叶二娘哭求了几次,听她说自己满身罪孽,在佛前久留怕是玷污了佛光,又有些傻兮兮地说着对自己的思念,到底心疼生母,虽恋恋不舍这养育了自己的少林寺,还是乖乖地地跟着她下了山。
下了山,叶二娘忽然生出一丝无处可去之感,所以楚歌建议随自己去大理,立刻便爽快地应了。
然而万万想不到,这一路简直让叶二娘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无可恋。
虚竹本来就个大好人,古道热肠,不过所作所为都是顺手为之,并不刻意,但在知道了自己生母做下的恶事之后,便对帮助他人生了几分执念,虽然还不至于做出割肉喂鹰这种行为,但舍己为人这种事却也是从不躲避。
如今的虚竹还不是原著后期得了无崖子、李秋水和天山童姥加起来足有两百年功力、兼又领导天山缥缈峰灵鹫宫九天九部婢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灵鹫宫宫主、逍遥派掌门,现在的他,毕竟只是个底层僧人,拳脚功夫比较一般,所以或多或少都会受点伤。
虚竹并不在意自己受伤,或者说流血受伤,恰好是对他来说是洗刷罪孽的基本,但叶二娘不理解啊,看着儿子受伤,她愈发愧疚过去的所为――她曾经以为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所以肆无忌惮,甚至隐隐责怪这个世界的不公,为何她便要母子分离,而其他人却是家庭和满?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何谓业报。
她倒是也有心劝阻虚竹,可虚竹做这一切,又大多是为了她。而且在虚竹看来,这不单单是洗刷罪孽。耿直的小和尚觉得生母之前的二十年就是做错了,既然有错,那就一定要改,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叶二娘可是个大恶人啊。
别说她做下那些恶事都是因为没了儿子受到刺激,那那么多被她偷了儿子的人怎么没疯成她这个样子?追根究底,她本就自私凉薄。
一个自私的人看着儿子这么大公无私,心里别提多不得劲了。偏偏为了儿子,她也只能跟着做些大公无私的事情。
叶二娘的武功好,但那也只是做恶人的时候好,如今要做好事,少不得得注意着别伤人,那叫一个束手束脚,身上的伤自然也少不了,可看着虚竹欣慰又心疼的表情,再多的不快也只能捏着鼻子强咽下。
于是一行三人就这么到了大理。
一回到酒馆,楚歌便把虚竹母子介绍给杜叔,又托他去附近给他们俩租个小院,让他们暂且住下。
虚竹有些犹豫,叶二娘连忙一叠声地道谢――儿子太热衷于舍己为人,她可真不愿意出门了。
虚竹长相丑陋,叶二娘心思不正,杜叔一见就不是特别喜欢他们,好在经过交谈了一番后,对虚竹有所改观,租房之事也放在了心上。
把虚竹母子的安置问题抛给了杜叔,楚歌去换了衣裳,又取了点心,正烹了茶准备喝,段誉耷拉着脑袋找了来。
原来在她去少林的这阵子,大理城实在发生了不少事。
几乎是她前脚刚走,鸠摩智就去了天龙寺,而段誉也被他掳到江南转了一圈。段誉一见到王语嫣,登时便明白了楚歌当初话里的意思,自然也知道了王夫人李青萝的身份。而李青萝听闻阮星竹和甘宝宝此时都在镇南王府,便也恼恨地追了过来。
李青萝本来也是极恨了段正淳的,可段正淳手段实在太高,分分钟就把她安抚住了。
那时甘宝宝的女儿钟灵已经接进王府,改名段灵,封了郡主,阮星竹的女儿尚未找到,段正淳便命朱丹臣带人去曼陀山庄把王语嫣也接来。那时阿朱正好也在曼陀山庄,跟王语嫣作伴,虽然朱丹臣带了李青萝的信物,却还是有些不信,便陪着王语嫣一块儿过来了。
因为阿朱未曾遮掩,阮星竹无意间瞧见她身上的金锁片,便认出她的身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中,阮星竹性情最柔顺,也最有心计,很快便挑唆地李青萝和甘宝宝对上了。甘宝宝气急,便想叫秦红棉来帮自己。不过秦红棉并未过来,只把木婉清送了来,正好跟阿朱王语嫣一齐封做了郡主。
段誉如今都不怎么在王府待了,接口内力尚未调匀,依旧住在天龙寺,没办法,王府里一位婉妹妹,见了尴尬,有一位神仙妹妹,见了莫名心酸,更别说段正淳的那几位侧妃,天天打扮得比他妈妈还富贵,他心里也着实为刀白凤不平。
不过段誉不知道的是,刀白凤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毕竟是正经的王妃,掌握着府里的一部分事务,处事公正、不偏不倚,更重要的是从来不跟他们抢段正淳,三个女人虽说介怀于她的身份,倒也对她敬重有礼。
又过了没几天,乔峰竟然也找了过来,还带着乔三槐夫妇。
乔三槐夫妇原本安土重迁,不愿离乡,但乔峰跟他们详述了厉害关系之后,为了保命,只能千里迢迢南下。
好在大理生活安定,让两口子放心地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的身份整个江湖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因而也改了萧姓。事情跟原著差不多,不过萧峰因为早就知道了,也料想过这样的场面,依旧十分冷静,当着丐帮群豪的面,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康敏和白世镜的私情,指出杀害马大元的凶手,而后辞去丐帮帮主之位。
而后白世镜康敏伏诛,丐帮便基本由全冠清掌权,不过全冠清武力值不行,恐怕难当大任。
尽管是被挤兑走的,萧峰依旧为丐帮的前程忧虑。
萧峰来的时候,段誉也在,便跟着听了这段精彩的故事,听着萧峰的感慨,不由大生好感,陪着他喝了好几大杯酒。
也是有缘,两人一见如故,一番畅饮后,便结拜为了异姓兄弟。
随后段誉便带着萧峰去王府,拜见爹妈,以及几位妹妹。
义弟的妹子,那便也是他的妹子了!
看着娇美如鲜花的姑娘们,注孤生的前丐帮头子连半分绮念都没有,只一一仔细辨认好,只想着义弟的妹子,将来若是遇上,定要对她们多多回护才是。
萧峰好酒,经常在酒馆一待便是一天,于是后来又认识了偶尔也会来酒馆的虚竹。
这三人仿佛天生就合该做兄弟似的,见了一面便顿生好感,又是一通结拜。
萧峰到底是踏实不下来的人,没过多久就去了趟辽国,本来只是想瞧瞧故土,却在无意中帮辽主镇压了一场叛乱,被封作南院大王。
萧峰本来坚辞不就,可耶律洪基爱才心切,加之又有救命之恩,更别说萧远山之前也是南院大王,一直请求,最后萧峰表示他当南院大王没关系,但是不能派他去打宋国。
耶律洪基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暂且答应。
后来段誉听闻苏星河摆了珍珑棋局,召武林群豪前去破局,想着义兄应该也会去,便拉着虚竹去凑热闹。
这一番,虚竹自有奇遇,及至后来上天山,入西夏,在段誉的插科打诨下,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也算明白了这些年所求不过一场空,虽不至于一笑泯恩仇,却也是心灰意懒,不再针对彼此,一个居于深宫,一个退隐山巅,都不再过问世事。
虚竹如愿娶到西夏公主,继承了灵鹫宫。他本想将叶二娘接过去,但是叶二娘这几年经受了佛法熏陶,渐渐地对轮回转世一说十分信服,生怕自己早年造下的孽降到孙子身上,不愿去,自己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一生兢兢业业,致力于打拐工作。
而慕容复则向段正淳提亲,求娶王语嫣。
段正淳不甚了解慕容复为人,但他的名声还是挺能唬人的,慕容博的事情也没传到大理这边,最主要的是王语嫣明显十分心仪于他,便允了。
段誉回去大理后,心性成熟了许多,武功也大为精进,最后在刀白凤的安排下,娶了一位大理国重臣之女。
段正淳的几位女儿都是郡主,将来还会成为公主,倒也并不愁嫁,慢慢寻摸着,一一也都嫁了。
萧峰虽然做着南院大王,但其实辽人除了辽主,也并不都接纳他,所以基本也没啥事,他也不在意,没事四处喝酒。在喊了几次兄弟却得到要陪老婆的回复后才发现,如今也就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索性让辽国皇后介绍了几个姑娘,相了几次亲,找了个瞧着顺眼的姑娘,成了亲。
虚竹和西夏公主的宝宝满月帖和萧峰的婚帖几乎是一块儿送到了段誉手上。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跟着段正明接触朝堂事务了,明眼人一瞧他就是将来的大理之主,忙得很,根本腾不出空闲。他便打发人,把帖子给楚歌送去,问她要不要去看看,他一直都觉得,当初他们兄弟三人在酒馆吃酒闲聊时,楚歌明显对大哥更好,对他最不客气qaq。
――楚歌:那是因为你是个傻白甜,而萧峰是个大苦逼好吗?
然而没过一会儿,宫人便来回禀――楚家酒馆,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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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楚歌失眠了半夜,后半夜又一直没睡踏实,好像在做梦,醒来却又不记得梦到了什么,所以早上起的很晚,随便呼噜了一碗粥,便到了前面店里来。
还没进去,就听其间有一桌客人又得意又恭敬地介绍道:“……这位便是丐帮任帮主……”
没睡好,脑子还有点不清楚,楚歌听了这话,只是下意识地在心里琢磨着,萧峰做了南院大王之后,丐帮从哪儿找了个任帮主……不对啊,这帮云南人的官话怎么突然说的这么标准了?而且酒馆里的人是不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