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桃木很伤心,它能理解“死了”的意思。
昆仑王死了。
沉眠几千年后,又被罪孽先圣围杀,最终仙逝。
“怎么会死了……怎么会死了……他说好还会给我浇水的……”千年桃木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太像一个小女生了。
这么大一棵树,却哭得跟个小女孩一样。
我等了很久,它才平静了一些,不过整棵树都耸拉着,所有枝桠和树叶都萎靡了,再无之前的神气。
显然,昆仑王的死,对它的打击很大。
可以想见,很多年前,昆仑王尚未沉眠,他给这棵桃树浇过水。
他浇的水,肯定不是寻常的水。
那时候桃木或许还很稚嫩,只是一棵小树苗,被昆仑王精心照顾着,终于长大了。
几千年过去了,小桃木已经成为了虚空神树,但昆仑王却仙逝了。
“昆仑王的意志由我继承,他虽然仙逝了,但他的术传下来了。”我安抚桃木。
但它显然不理解什么是意志,更不知道什么术。
它只是失去了最亲密的人。
它越发的低沉,全身都耸拉着,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并且那张脸也消失了。
它需要时间来走出悲伤。
我一个外人,是无法安慰了。
我只能道:“昆仑王心心念念的九州有危,需要你一根枝条。”
它终于动了,伸了一条枝桠过来,足足拳头粗,数十米长。
我取了枝头那一截,也就婴儿拳头粗,不过一米长。
我直接折断了,上面还有新鲜的树叶和粉色的荧光。
折断到手,桃木开始龟缩,最后所有枝桠树叶都卷缩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球”。
它就这么缩着,一动不动,也不搭理我了。
我心里一叹,闪身离开了。
走出虚空,昆仑的夜晚降临了,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但高空漆黑一片。
我手持桃木,一步到了高空。
不远处一声惨叫,三途女在嚎:“好痛,什么东西?”
她又被桃木冲邪了,虽然我手中的桃木只是一米长的一截。
我布下阵字诀将桃木覆盖,隔绝了它的气息―一截桃木的气息我还是能隔绝的。
三途女终于舒服了,飘过来惊奇地看桃木,越看越惊讶:“这就是桃木吗?好粉啊,好漂亮。”
“是啊,那桃树至少活了几千年了,还是昆仑王给它浇水养大的。”我摇摇头,对昆仑王的仙逝总是有股遗憾。
“活了几千年,难怪这么猛。”三途女赞叹,然后分析,“有了这节桃木,可以在地府里横行了,一般鬼怪见了肯定得躲。”
确实。
千年桃木至少是圣王级别的,植物中的圣王可比修士中的圣王要难得可贵万倍。
人族几千年或许能走出一个又一个的圣王,但植物中,几千年恐怕只有一棵桃木圣王。
哪怕是遇到了末,这节桃木都能发挥作用。
“走,去找度朔山。”我期待了起来,现在先决条件已经凑够了,可以出发了。
三途女又有点怕了,说度朔山是真正的地府,进去了可能出不来了,她不想去。
我斟酌道:“先找到度朔山,如果真的很恐怖,我不会让你进去的,就跟这次一样。”
三途女就同意了,往我背上一趴,说出发吧。
我一步迈出,离开了昆仑上,再迈步就到了东海了。
夜幕下,前方就是茫茫无边的东海了。
根据泰山君所言,东海一千三百里处就是度朔山了,这个距离对于我来说也就一步之遥。
我就再迈出一步,来到了一千三百里处。
无边无际的大海,在夜风下泛起波澜,远远近近都是海天一线的,不见任何岛屿。
这个所谓的一千三百里太笼统了,而我作为一个人又太小了。
要正好来到度朔山几乎不可能。
“取桃木出来,就能看见度朔山了,慢慢找不急。”三途女提醒我。
我用阵字诀将她保护起来,然后举起了桃木,不再隔绝它了。
瞬间,粉色的荧光宛如月光一样闪烁起来,这些荧光蕴含了千年桃木的生气,足以让万千鬼怪恐惧了。
“应该是透过荧光去看,就能看见度朔山了。”三途女猜测道。
我点头,重瞳透过荧光去看,果然发现四周不一样了。
四周不再是星光闪烁的海面了,而是一种暗沉的浑浊景象。
这里应该靠近地府入口了,一直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游荡,就仿佛四周有一个个鬼蜮一样。
我皱着眉头,移动目光,将四周的浑浊尽收眼底。
忽地,我在东北角的海天一线中,发现了一座黑漆漆的岛屿。
它很大,直径可能接近百里,整体形状呈现案板状。
至于其它的,我看不清楚了,因为岛上太黑暗了,仿佛没有一丝光线一样。
我就感觉不对劲儿,根据传说,度朔山上有一棵桃树的,枝桠蜿蜒三千丈,这可比昆仑的那棵千年桃木大太多了。
但为什么岛屿漆黑一片?
岛屿就是度朔山吧?
上面的桃木呢?
“李十一,你看到了什么?”三途女其实也想看,但她不敢直视荧光,太痛了。
我盯紧东北方向的岛屿,沉声道:“看见度朔山了,黑漆漆一片,完全是一座魔窟,不太对劲。”
“没看见桃树吗?度朔山的桃树应该是最大最耀眼的,能震慑万鬼。”三途女询问。
我摇头,然后朝着度朔山飞去。
我一直举着桃木看着,否则飞到了估计也碰不到。
终于,我靠近了。
越是靠近,越能发现度朔山的阴冷。
整座岛屿毫无生机,每一块石头都是黑色的。
或许不是本身就黑,只是所有光线在这里都消失了。
“到了吗?前面还是海水啊。”三途女疑惑。
我继续透过桃木荧光去看,然后点出了一指。
这一指也穿透了桃木荧光,将蓝色的太清气打向了度朔山。
顿时,度朔山上空仿佛放起了烟花一样,蓝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三途女都能看见了。
我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见任何生灵,只有无边的死寂,而一棵枯萎的桃树,仿佛破抹布一样铺在岛屿上。
枝桠蜿蜒三千丈,树干横倒八千尺。
这是一棵死树,再无生机,就这么倒在度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