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革关窗的动作顿住,剑眉拧起,扭头看肖佑,以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干嘛?
“这屋里头烧了太多炭,容易熏着人,稍微开点儿窗通通风吧。”肖佑笑着解释。
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驱散了一室的憋闷。
容革保持拧眉回头的姿势片刻,就在对面的敖沂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容革耸耸肩,最终没有关窗,回到原位坐下。
敖沂松口气,微微前倾的身体坐直,暗中肘击一下容革,以示惊讶。
容革一身正气地受了那肘击。
几个长辈自有他们的话题要聊,年轻兽人另凑一堆。
只有肖佑,一直跟着希图忙碌:又是烤肉、又是炖汤、又是给长辈们添吃食,抽空还帮敖沂哄小龙――旁人见了,少不得要夸一句懂事能干的。
“瑞瑞越来越厉害了。”肖佑握着小龙的爪子,帮他擦干沾上的果汁,夸道:“听说都能自个儿抓鱼了啊。”
小龙高兴得意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奶声奶气坦诚道:“可是,只能抓到小鱼,没有大的。”
“慢慢来,小龙抓小鱼,等你长大些,鲨鱼都不是你的对手。”肖佑耐心地鼓励着幼崽。
对面的纪墨出于天性,时不时会朝俩孩子扫几眼,十分叹赏肖佑的细心和周到……但也有些唏嘘,毕竟太过谨小慎微者往往活得比较累。
另一边,敖泱微微蹙眉:“敖沣结侣?那你们准备回去观礼吗?”
敖白点头:“小沣是个好的,结侣是大事,于情于理都得回去一趟。”
“海洋龙族的事情,我一贯不太了解,但听说你那王兄耳根子软、刚愎自用,你要小心些。”敖泱嘱咐道,又问:“纪墨瑞瑞也回吗?”
纪墨沉吟片刻,摇头道:“还不确定。唉,大哥,我们也为难,东海老家那么……咳咳,就怕有个意外。”
“结侣乱,要是碰上丧礼更乱。”敖泱是独立于海洋龙族的陆地圣湖领主,说话用不着避讳,他直言道:“沂儿已经成年化形,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但瑞瑞知道什么?实在不行的话,让瑞瑞留在这儿玩几天。”
敖白舒心一笑,感激道:“谢大哥提点,我们会小心的。”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呀?”小龙听到长辈几次提及自己名字,似乎还是什么不轻松愉快的事情,他忍不住小小声打听了一句。
纪墨赶紧安抚道:“没什么,吃你的,我们在闲聊。”
“哦~”小龙握爪,听话地继续吃。
因为谈论的是深海龙族的事情,在场都是信得过的,也没什么顾忌,这让旁边的肖佑听得很是担忧。
“敖沂,你们还要回东海?”肖佑严肃又凝重,“上次闹得那么僵,你那伯父越来越容不得西西里,偏偏他又是下一任东海龙王,你们回去能好过吗?”
敖沂苦笑:“西西里海龙族是父王爸爸一手创建的,到我这里才第二代,根基能有多深厚?大家都觉得我们占了好位置……至少在明面上,我们不能跟任一龙族翻脸,他们就等着我们沉不住气了。”
肖佑非常同情关切,可惜爱莫能助,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觉得挫败无力:深海龙族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了他……
“要不是咱们建立维持海陆交易,那些外族能知道什么是龙果?”容革毫不畏惧,愤慨道:“一开始,西西里压根没有龙族镇守,现在见有好处了,就一个个眼红得那样!”
敖康迈着瘦长的腿,勤快穿梭跑动着,十足茶水小弟的模样,颠颠儿忙碌得不亦乐乎。
“向来无利不起早。”肖佑很能理解,温言宽慰道:“幸好你们在西西里经营已久,迟早会壮大,外族的挑衅,只能先忍”
“‘忍’不是长久之计,乱局得用重典!要我说,狠收拾他几条出头龙,连鳞片带龙筋一起拔了,扔在海界处,他们才知道西西里的规矩!”容革声色俱厉,语调铿锵有力,凶悍果敢,对挑衅逾矩的外族零容忍。
肖佑愣了一下,委婉提醒到:“可自身根基尚浅,一旦打破平衡,就有可能招致群起而攻之。”
“不破不立。”容革难得正色说几句话,“韬光养晦得太过,筋骨血性都会被磨光。”
肖佑慢条斯理给烤肉撒盐粉,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是真正的勇士,筋骨血性就不会消逝。形势逼人,某些时候得能伸能屈。”
“是啊,能屈能伸。”容革目光锐利有神,腰背笔直,昂首道:“只要时机成熟,屈到一定程度就该伸,好好利用那蓄起的势。”
敖沂神情凝重,心里有想法,但并不轻易开口,他从小跟着父母学如何打理封海,深知守江山的难处。
渐渐的,几个长辈也被这边的对话吸引了。
与此同时,小龙为了能够参与聊天,一直竖起耳朵听,如今正偷偷举爪,低头翻看自个儿的鳞片,戳弄几下,然而还是不懂,最后只能开口问:
“容哥哥,龙筋在哪里呀?我有吗?”
呃,这条小龙,关注的重点比较特别……
室内霎时一阵静默。
“哈哈哈~”纪墨忍俊不禁,宠爱看着敖瑞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
刚才颇有些针锋相对的炝炒对话方式停止,青哲隔空点点始作俑者容革,佯怒道:“胡说什么拔鳞片去龙筋的,瑞瑞问你呢,看你怎么回!”
“咳咳~”容革摸摸鼻子,低头看着敖瑞,有些艰难地解释道:“小王子啊,那个龙筋呢,每条龙都会有的。”
纪墨时常教导:不懂就问,切忌不懂装懂。
于是,小龙虚心追问:“那龙可以没有筋吗?拔鳞片痛不痛?呀~会痛的吧?”
容革俊脸拧巴着,深呼吸,睁着眼睛说瞎话:“嗳,我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哈哈哈,你别怕,快忘了吧!”
敖沂好整以暇地旁观好友努力收回撂出去的狠话,就好像刚才横眉冷目要吃龙的海鹿不是他一样。
说说笑笑中,一屋子关系亲密的兽人来了个小团圆。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日落西山时,肖佑得回去了,他是族长,诸事缠身,今天能过来一聚,已经很不容易。
拜别了长辈后,有平辈兄弟相送。
“趁着雪停,快回去吧,看你早上来时多辛苦。”敖沂催促道。
希图拍拍肖佑的肩,勉励道:“遇到难处了,尽管来找,只要力所能及,我就一定帮你。”
“谢图哥。”肖佑很感激,虽然他要强,但也渴望亲情和关爱。
临别前,肖佑突然忍不住叹口气,歉意道:
“敖沂,如果你到时真要回东海,那一定小心,海里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容革抱着手臂,没骨头似的靠着敖沂,挑眉道:“放心,我俩一起回,出不了什么事。”
“……”肖佑深呼吸,得体微笑:“好,容革,那我等着你把敖沂平安带回西西里。”
容革一抬下巴,自信道:“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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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冰寒刺骨的原始深海。
“当初就不该让他去西西里采药!”敖啸又气又心疼,“如今芝莲影子没见着,这呆子只剩一口气!”
“怎么办?这下麻烦大了。”敖景团团转,看着濒死之龙干着急,其余同伴同着急、同头疼。
敖啸怒喝:“还能怎么办?找祭司去!”
“可、可这离家还远着呢,虽然离西海龙族近,但祖训规定――”
敖啸一瞪眼睛:“难道看着他死?违反祖训的罪名我来担着。快,去西海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