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长夏开在荆棘里……”秋菊开心地哼着歌在回到报社的路上跳着走着。哼,等着吧,无论如何明天就要把简介写到报纸上。
“秋儿。”
“阿峰!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见你了,有点想你。”陆宇峰看起来很疲惫,脸上胡髭的印记很明显,应该有两天没刮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秋菊怜惜地抚摸着陆宇峰的脸。
陆宇峰抓住秋菊抚摸他的脸的手。“我快受不了了。”陆宇峰的声音带着落寞。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宇婷现在还没找到,爸爸他的病更重了,我,我怕他坚持不到宇婷回来的那天。”
“这,不会的,宇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很快回来的。再说了,说不定宇婷已经掏了出来,就是受到太大的惊吓,一时调整不过来躲了起来,等她恢复过来了,一定就会回家的。”
“不止这些,爸爸现在还和高美凤闹离婚。”
“啊!怎么会这样,高阿姨可是全心全意得照顾陆老板啊!”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走到一个有亭子的河边才停下,两个人坐在亭子中面对面的两个石凳上。
“事情有些复杂。”
秋菊见陆宇峰没有想说的意思,就不再追问。
“高阿姨呢,她怎么说。”
“她不会离开爸爸的,谁都明白爸爸现在只是急的闹脾气。”
“不是说已经有线索了吗?”
“断了,就好像被人故意抹去一样,根本无从追查。”
秋菊看着陆宇峰焦急又没有办法的样子,心中也跟着焦急起来了。宇婷啊,要是真的因为害怕才躲起来,希望你能早点出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陆宇峰说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和秋菊道别回去了。
“不是回去拿文章,怎么这么久,怎么,不会文章丢了吧。”向达没好气的说。
“当然不会,只是屋子里东西太多,一时没有找到,不过最后还是找到了。”秋菊说着就把刚刚杜亮给她的文章交给了冷着脸的向达。杜亮这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被噎死呢。
“呦,不错,有长进啊,行,先放着,我再看看,可以的话就发表出去。”向达说完就随手把文章放在了桌子一角。
秋菊看见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说了声谢谢就回到位置上继续工作了。她看了看彭鹏的座位,没有人,又去跑罗振凡和露华浓的新闻了吧,也就他能挤进去捞点东西。
夜晚很快降临,百乐门一片欢乐。因为有各方人士的支持与捧场,百乐门很快崛起了。它也的确如建造者当初的愿望那样,变得与众不同。
就从舞场说起,门口有一块牌子,上面明码标价舞场是按不同时段收费的:下午一点到四点半的茶舞,平时门票肆拾圆一位,假日伍拾圆一位,女舞师每节贰拾伍圆(十分钟为一节),男舞师每人肆佰圆;下午四点四十分到晚上八点的香槟舞,门票价格为壹佰圆,男女舞师收费标准与茶舞一样;而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的晚舞场最低两百元门票,其余消费另算。
不仅舞场有价格,舞女本身也有价格,她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有不同的价格,那些整天对舞女搂搂抱抱的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这里的舞女大多为外国妹,比如西欧和白俄的,也不乏东洋娇娃。现在开业已久,也有了不少中国女子,她们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一是茶楼酒家的女招待跳槽;二是妓女转行;三是情场或影坛的失意者来此寻求刺激;四是贫苦人家的女孩为生计所迫而出卖腰肢。佩雯她们算是最后一种,不过现在她们不需要做“货腰女郎”了,她们现在是拿固定薪水的大牌红舞女了,如果佩雯再唱出些名声,就可以称为歌星了。
虽然如此,她们还是有和其他舞女一样的规矩的,她们必须有百乐门签发的陪舞证才能进场伴舞,这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舞女和舞客的安全,佩雯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不想跳的时候就说忘带陪舞证了。她们和老板签了合同,在合同规定的期限内,不管她们的生意如何冷清,收入如何微薄,每晚都得去舞场坐够几个钟头的冷板凳,不准中途走人另寻赚钱的门道,当然,佩雯和白玫瑰还有其他几个大牌红舞女可以有例外了。
她们现在每个人每月的收入高达一百八十圆左右,但是也仅仅够维持每个月的生活。因为她们也耗费本钱,她们的衣裙、鞋袜、首饰、化妆品和黄包车费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销。她们在舞场里抽的是白锡包的三炮台或者猫牌香烟,在家里就是老刀牌;舞场里吃的是三明治火腿,在家里就用油条泡饭馒头面条对付过去了。
佩雯赚的钱最多,可她要想办法向家里塞钱。现在的她知道天赐在哪里上学了,就拜托校长把钱给他,只推脱说是学校对敢于对抗恶势力家庭的嘉奖。
在上海滩,舞女被称为“龙头”,舞客被称为“拖车”。手脚大方的舞客邀请自己心仪的舞女跳舞,照例先开香槟,香槟贵至十圆一瓶,舞女扣佣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有些相熟的“拖车”为了讨好“龙头”,还会想方设法塞钱给舞女。场内耳目众多,不便出手,又不便托侍应生代为转达,于是他们预先将小费包在花手帕中,当翩翩起舞时,若有意若无意的塞给对方。佩雯经常收到这样的花手帕,她也不拒绝,毕竟现在除了赚钱她也没有什么理想了。
为了避免舞客共争一个舞女而酿成祸端,舞厅普遍实行“坐钟”制,舞客看中某小姐,即买断某段时间,请她坐台,或聊天,或跳舞,若要动手动脚,他得先交小费。客人若看重某舞女,要带她去别的场所消遣,则得先买“出街钟”才行。
百乐门的红舞女和其他舞厅一样很有架势,她们可以姗姗来迟;每天晚上,舞厅里围坐着一圈舞女,但舞女大班总要为红舞女留出最好的位置;她们的行头也最时髦,特别容易识别,而且每天必换,一星期内不会重复。“挂头牌”的红舞女总是容易让人一掷千金,只可惜佩雯还是不太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至今和头牌差一截,不过受到的待遇和其他红舞女差不多。
她们的领班是很久以前在外国混饭吃的舞女,回国一变身,就说服了老板让她做“妈妈生(公关经理)”,她也没有让人失望,佩雯她们很快出名了。
百乐门的乐队在上海大多也都是首屈一指的,比如纳尔逊乐队和吉米金乐队,场场爆满,得亏了佩雯英语不错,不然还真配合不好。
百乐门也被人们称为“天上人间”,的确,它也担当的起。当初盛七小姐共计斥资六十万两白银,由当时最负盛名的杨锡缪绘制蓝图,建筑样式采择的是当时国际流行的artdeco,极其新颖时髦。百乐门楼顶中央矗立着高达九米的圆柱型玻璃银光塔座,璀璨无比的霓虹灯能熠熠一里之外。
百乐门的主体建筑共三层,第一层为厨房餐厅,第二层和第三层为舞厅,第四层是旅馆,专供舞客和舞女共度美好夜晚。二楼舞池颇为宽阔,计有五百多平方米,号称千人舞池。舞池中央用汽车钢板整体支撑,当众人共舞时,这种“弹簧地板”合着音乐的节奏,会出现倾斜和震颤,产生明显的波动感,可使舞步更为轻灵。百乐门是全上海独家装有“弹簧地板”的专业舞厅,其强大的号召力与此不无关系。舞池周围以十厘米厚的磨砂玻璃铺成,下装彩色灯泡,晶莹夺目。大舞池旁有中池、小池、习舞池,中池、小池一般提供包场,习舞池配有专职教练员,免费教舞。三楼有回马廊,还有一建成就出了名的金光小舞池。曾有人如此形容“上也舞厅,下也舞厅。弹簧地板效飞腾,玻璃地板镶倩影。何幸!何幸!**一刻千金重。”
但是百乐门没有停车场,车子只能泊在远处小马路等候。为了方便舞客,百乐门玻璃银光塔上安装了许多彩色灯泡,串成一个个数字。每辆等候的车子对应其中一个数字,当司机看见自己的车号在灯塔上亮起时,就知道主人要打道回府了。不过孟士豪不是这样的主人,他会让自己的司机一起进来享受的,佩雯喝着酒,开心地笑着。
“怎么了,佩雯小姐好像突然很开心。”一位外国人士彬彬有礼的用国语说着。
“今晚气氛不错。”佩雯举起了酒杯。
外国人也举起了酒杯,两人双双饮尽。
自从结了婚后,他就没有来过这里,倒是报纸上的消息多了,就连三天不回门这件事情也被争相报道。看来陆宇婷真的对他很上心,自己真心祝福他们。接受了外国人的邀请,佩雯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