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五、刚愎自用
席老师的中医造诣可谓深后,但为人比较胆小怕事,做人少了一些胆识和担当。典型的南方男人,心胸没有那么宽广,只是人极聪明,学术研究那是一流的。
顾海平一直没有说出席老师,论学术,他完全可以胜任,甚至绰绰有余。但席老师的为人,他还是有一些担忧。
席老师在大学是教授级别的人物,中医学识渊博,曾经是中医药大学的一杆旗帜,但人极本分,不善权术,也因为一些其他世事,跟新任领导有些冲突,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不辞而别,所有的公职、待遇都弃之如敝履,有着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然而,你在大学时,是一教授,社会地位和待遇都是上流社会的。学生们也都十分喜欢席老师的课,席老师能把深奥的《黄帝内经》讲到人人能懂,到了社会上,你的教授和待遇就没处可讲了。也因为没有离职手续,人也有些偏执,所以迟迟没有找到新工作、也没有收入,人生便从昔日的荣光中陷入困厄。
顾海平一直想要帮到老师,但是又怕伤害到老师的自尊。就连请老师来家里坐一坐、吃个饭,都是十分小心谨慎。山丹倒是比较坦然和放松。
看到席老师有些心酸的衣着,她留意了席老师的衣服、鞋子尺码,到商场去帮老师买了一整套衣服和鞋袜,席老师明显很开心,可能自从他离职以后,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爱人也因为他的离职而离了婚,一个人窝窝囊囊地活着,一个曾经那么荣耀、那么骄傲的人,落到如今的地步,这一份失落,山丹能感同身受也懂得,她真心希望可以给他感受到温暖,她把他作为师长、长辈来爱戴。
顾海平就要不要请席老师出山这件事犹豫不决。他没有给席老师打电话,而是想先听听山丹的看法和建议。
回到家,山丹已经上床,开着橘黄的台灯在看书,也是在等他回来,小玉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一晚上等爸爸回来要“骑大马”,可是等到上下眼皮打架都没等回爸爸,只好先睡了。她也早已习惯爸爸经常不能陪她玩的状况,但好几天没见到爸爸的小玉今晚一直坚持等着,没等到便有些小小的失望,山丹悉心安抚才哄睡着了。
顾海平走进来轻声问:“还没睡?”
“嗯,等你回来。小玉等了你一晚上,等不到不开心了,哄好半天才睡着。”山丹坐起来说道。
“哎哟!今晚大家谈得兴起,多坐了一会儿,明天一定早点儿回来陪陪孩子。”顾海平抱歉地说道。
“是啊,好几天不见你人影,孩子念叨了一晚上,想跟你玩,没有见你,委屈得——”山丹也有点小小的意见。
“你以后要尽量抽时间多陪陪孩子,孩子慢慢长大了,你该给她一些教导了,她已经有了自我的独立思考,有时候我还真是搞不掂,她也不服我。”山丹苦笑道。
“哈哈哈!这小家伙!你就说爸爸的军师都是妈妈,爸爸都是妈妈来指挥的,她敢不服你?”顾海平笑道。
“你不敢,她敢!”山丹笑道。
“胆子比我大!这小东西。我今天还真是有个事儿要请教你。我先去洗漱,一会儿跟你细谈。”顾海平急忙去洗漱。
“你说,要是有人投资开一个大型的中医养生园,你觉得如何?”顾海平拿着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问山丹。
“什么意思?叫你去管理?技术投资?”山丹反问。
“他们是想拉我去一起干,但我哪里走得开?我是想推荐席老师出山,你觉得怎么样?”顾海平直截了当说道。
“席老师?我觉得不一定行。就席老师的性格,我怕到时候会半路撂桃子,大学里相对清净的环境,他都受不了,到社会上跟这些人精混,就席老师的敏感和极度自我、自尊来讲,可能用不了几天就得甩手不干了。”山丹说出顾海平担忧的原因。
“你说的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不过,你说经过这次的打击,他会不会有所改变?”顾海平嘀咕。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定他现在更加敏感了呢。”山丹回道。
“况且,就席老师的学识指导一个养生园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但要是整个养生园的协调、管理工作,我看还是有些困难。你看看他在大学时候,他管理的那个经研所那么点儿个小地方,都稀里哗啦的不成样子,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估计够呛。席老师的短处就在于它的清高而不容世事,跟人打交道、沟通交流的本事很欠缺。”山丹继续说道。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怕将来他还是凭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些老总们个个趾高气扬惯了,怕他受不了就甩手不干了。”
“完全有可能,只是我们作为学生、晚辈,又不能跟老师丁是丁卯是卯的押交好,到时候他撂桃子,难做的就是你自己。人家要是投入很大资金,必然也会受损失。我看这件事,你还是要慎重为之。”山丹建议。
“嗯,不过有一些人吃亏之后会反省,也会改变一些态度和做法的。”
“但是,有些人吃亏之后却更加偏执、自我了,你看看席老师对刘老师他们的看法和态度,就会发现他更加愤世嫉俗,而不是自省改进。我们这样说老师不好,但是这是确确实实的事实啊。”山丹表示有些无可奈何。
“也倒是!唉!奶奶个腿儿,我就是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你看多好的机会?有人投入一大笔资金,来推广、发展中医事业,我是恨不得多长出几双手、几个脑袋来运行。”顾海平感叹道。
“有一个人,你不妨考虑一下,看看王师兄愿不愿意或者有没有时间,我觉得他可能比席老师要合适。”山丹建议道。
“王师兄人家有自己的一摊子呢,我想到席老师是因为他现在没事干,又放不下身段和面子去做点其他事情,诊所他是注定不会开的,况且他的所有档案和职称资料都还在中医药大学里面,现在连行医看病都是不允许的。去养生园做事,又看上去风光,待遇也不会差,就是担心他不能多少迁就一下,别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顾海平说。
“为什么?起码要把执业证拿出来呀,怎么会把执业证还丢在大学了?那就赶紧去办呀,这样不是自己被动?理直气壮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又不丢人!”山丹为席老师着急。
“资格证、执业证是拿去审核还是晋级不懂怎么就在大学里了,档案还在大学,就是拿出来这样的事情,席老师都不愿意去做啊,我们认为理直气壮的事情,席老师却不去做,我也不能理解。可惜我的硕士导师已经高升调离了那里,现在新上任的领导,我们都不熟。我去帮他去办手续,人家说要本人去办,看得出一定是上面的领导有交代,估计刁难。”顾海平无奈地说。
“席老师可能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愿意见他们。问题是你一个个人跟人家一个大学,哪怕是大学领导较劲,你能叫得过吗?人家是一个机构,你是一个个人,吃亏的还不是自己?人家照样还是做领导,你连饭碗都丢了。人家肯定想:我叫你拽!我就不信你不来求我,除非你连职业资格都不要。可是席老师呢,又就是失业我也绝不低头,这就难办了。”山丹也表示无奈。
“那会儿席老师不打招呼就辞职走人,连一封辞职信都未递交大学,人家也卯着劲不理他,按他矿工离职处理,什么待遇都一抹撸光。我曾经建议他,就说自己生病了,写个病假条给医务处,就是不去上班,我看谁敢停了他的工资和待遇?可是,席老师就是要表现自己的硬气,不肯耍赖。甚至是不计后果地随性而为,到头来,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那是啊!你现在连职业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怕什么?你耗着呗。唉!所以我就是担心,到时候,一言不合,席老师扭头走人,那就惨了。”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跟他打招呼,我觉得也不对。到时候,我看还得你出面来把一些该说到头前的丑话,委婉地提醒他。毕竟,这样的投资,老板掏的是自己的腰包,不像公家的东西,即使损失了,也没有那么心疼。我也想利用这样的机会,好好培植一些中医发展的基地,到时候能全国搞起来,就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了。”顾海平憧憬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道义上也对,只是我担心席老师……”山丹没再说下去。
“嗯,我也担心。只是,我觉得还是要知会一下席老师,他来不来、或者干不干、干得好不好,是他的事,而我们要是没有知会她,错过这个机会,他可能就更加机会少了。就是到时候我做成什么,请他出山,他那么清高,恐怕也不愿意仰仗一个学生晚辈,现在是开始,就请他,我觉得面子给足了他,应该没有问题。”顾海平说道。
“你这么迁就他,恐怕不妥。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大家合伙来干的,你如果是这样的心态恐怕行不通。席老师是人家花钱雇你来做事的,你再端着个高高在上的架子,像你这样的唯恐没有他就做不成事的心态是要不得的。倒是应该知会席老师,征询他的意思,但是一些约束和规则不是我来说,而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人家来说,花人钱财替人办事,人家可以尊重你,而不是供着你,这一点要搞清楚哦。”山丹直言不讳。
“唉!席老师,你还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不高兴了。我就是有点怕他动不动就生气的性格。”顾海平叹口气。
“就是这样的性格,才把自己害成现在这样,如果还不知道改一改,晚年的光景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想想,大家都是吃顺气饭的,这个世界没谁还不照样转?没有非你不可之说。没有人会迁就你,只有你去迁就这个世界。谁愿意花钱请个大爷回来?这大爷还不会好好做事。我看席老师就是对你们也是半遮半掩,从来没有痛痛快快地说过一句话,问到什么问题,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美其名曰:不到不点。其实,我觉得还是有点怕你们学走他的本事吧?”山丹毫不客气地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缺陷,也无可厚非,我们只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好了,至于席老师自己的宿命和人生路,我们尽力帮他,帮不了也没办法。”顾海平表示能理解席老师,对山丹的近乎指责有些不认同。
“你看莫师兄,就是一次学术会议上说道一个观点,没有指出是席老师的教导,席老师就把莫师兄骂得狗血喷头,再无往来。在我认为,作为老师,教授给学生的东西,就已经完成了知识的传播,哪里还抱着这个观点是我发明的不放的道理?那如果这样说起来,我们所有的学识都是前人留下来的,谁敢说是自己的?你上次那篇论文,就是因为指导老师把他放在后面一位,就惹毛了他。对不对?”山丹突然变得有些苛责起来。
“他如今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诠释,我是说我们没有必要揪着他的缺点,是要尽心帮他。”顾海平听山丹啰嗦有点烦躁。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是先给你打打预防针,不要因为迁就,到时候好事没做成,倒落不是。”山丹回道。
“嗯,我知道了,我会掂量的。你是不太赞成或者不看好的,对不对?”顾海平坐下来准备静坐。
“嗯,要是我自己,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是会十分谨慎的。这关乎到你未来职业、事业发展的规划;也关系到人家投资进去白花花的银子。”山丹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即可,她明白顾海平已经听进了她的话,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烦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