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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困了么?”她杵在原地,灯光入了她眸,将眼角泪光折射得晶莹透亮,顾长挚轻声问。
甩开他手,麦穗儿别过头。
“天色已晚,你先休息,等你脑子清醒后我们再谈。”
“你才脑子不清醒。”气极反笑,麦穗儿嗤声道,“吃完洗完就睡?你把我当什么?”
说至此,才觉得方才种种真像个笑话,从她吃他准备的那些食物开始就已经显得底气不足,她不应该被诱/惑的……
懊恼的咬住下唇,麦穗儿低头哑声道,“你总是岔开话题!”
总是在她那么崩溃生气的质问下轻飘飘的转移重心,让她觉得无力而悲哀,一颗心坠不下去也浮不上来,没有着落。
空气沉默下去。
麦穗儿吸了吸鼻子,抬起下颔,恶狠狠瞪着他,“最后一次,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
“不说话么?”
她等了片刻,冷冷道,“那我也不说了!”哪怕胸口积攒着许许多多还未表达,她也不说了,不管是好的坏的抱歉的愤怒的,都不说了。
忍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麦穗儿别过身,再度作出离开的姿势。
“孙妙死了。”蓦地,顾长挚突然打破寂静,他望着麦穗儿转身欲走的背影,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在接受调查没几天后就病情恶化。”
前方脚步戛然而至。
盯着她背影,仿佛能看见她眼中的诧异和莫名,顾长挚伸手摁了摁眉心,苦笑一声。
他本不愿让她存有太多负担,可眼下实在没辙,他控制不住她,也或许,喜欢本就不是控制。
“之前,麦心爱窃走孙妙公司研发出来的重要数据,追踪无果后我便没再放在心上,孰知数据辗转几番,现已落入顾廷麒手中。”顾长挚斟酌着继续与她道,“孙妙娘家势力还在,两个儿子比老子有本事,有孙家扶持,这个空壳公司若能拿回数据,还是有很大几率重振。”
愣愣侧身回望着他。
麦穗儿眼也不眨,半晌,她缓过味儿的抿唇。
所以说……
顾廷麒和他们狼狈为奸了么?
“那家子将孙妙的死算在了我头上,让你走的原因就是这个。”顿了顿,重拾话语,“去枫园接你的折返路上,才知陈遇安那日发生了很多糟心事,包括他老父老母。”顾长挚这才轻叹了声气,他上前捉住她手重新疲惫的坐回到床沿,低下头,碎发遮住他眉眼,“陈遇安手上管理了不少公司,有的是幌子有的却是实实在在,对顾氏动手脚的同时也存在些微漏洞,不过,没事了,现在那些大大小小都成了真正的废墟空壳……”
顿了顿,“陈遇安将中心机密都透露了出去。”顾长挚最后淡淡道。
“人……没事就好。”足足半晌,麦穗儿才张了张嘴,有些干涩的开口。
她耳畔仍在嗡嗡作响,只是有一点很清楚,用亲人当做威胁的话,什么都是愿意放弃的!她是这么想的!
“是。”顾长挚旋即轻笑一声,“我也是这么想,人没事才好。”
气氛再度安静。
麦穗儿心中震惊和不安都有,她还没能好好消化他口中寥寥数句串成的偌大故事。
与其说将孙妙的死推卸在顾长挚身上,倒不如说是她……
难怪让她离开。
唯一值得幸运的是,陈遇安还好好的,他家人一定也还好好的,否则,顾长挚状态只会更差,他现在虽说面色不佳,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醒。
“好像……”麦穗儿深吸了口气,牵强的睨他一眼,有些难受的笑了笑,魂不守舍,“好像你是被我连累的样子,毕竟……毕竟若没了我碍事,你犯不着得罪孙家,陈遇安一家更不会受苦。”
“不是好像,是确实就是这么回事!”抬眸,顾长挚定定望着她。
“对不……”嗓音嘶哑又愧疚,眼中蓄满了眼泪,却一滴未落,麦穗儿望着他,用力咬着牙。她知道眼泪抵不了任何罪过,而且眼泪像是在博取怜悯博取原谅,所以,她不哭。
最后一个“起”字未落,却被顾长挚兀然打断。
“所以我才需要把令我牺牲那么多的麻烦好好保管起来。”他像是为了放松气氛般的刻意挑了挑右眉,语气调侃,“否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不符合我锱铢必较的个性。”
他这张嘴难得说这么煽情的话,从前不是没想过,哄哄,多哄哄她就顺从了,但说不出来,越是刻意准备越是难以启齿,可此时此刻,看着她惊慌无措的样子,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示弱或者服软,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要跨过刀山火海。
也许正是太惧怕看她这幅样子,所以他才一直不愿坦白,宁愿让她曲解,宁愿让她纠结。
总好过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原来是这样,就是这样。
顾长挚霍然明朗。
“我现在很累,你不想抱抱我么?”他仰头朝她笑了笑。
她的眸中凝满了愧疚抱歉,顾长挚没办法用“不是你的错”去安抚宽慰,的确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教唆麦心爱作窃贼,不是她让他恼怒的报复孙妙,不是她让顾廷麒顺利的得到机密数据,不是她让孙家与顾廷麒结为联盟,不是她让陈遇安受皮肉之苦,不是她让事情变得一团糟糕。
她从头至尾只是在做一件事情。
她只是在治愈他。
但是,结果就在这里。
她总能把缘由绕到自己身上,可实际上引子没有火星无法点亮,她不是能自燃的引子。
顾长挚害怕她沉浸在自责的情绪无法自拔,想着与其让她心神不定,倒不如另辟蹊径。
抱抱他?
颤抖的手僵了下,麦穗儿缓慢的上前拥住他,她掌心轻轻贴在他背脊上,他浓密的黑发靠在她胸前。
“你得多抱抱我。”顾长挚喟叹着用唇摩挲她浴袍,口齿有些模糊道,“这样我就可以多蓄积点力量分出来看护你。”
勉强扯唇,麦穗儿低眉想说,她不要他看护。
但是……
为什么有时候人的力量那么渺小呢?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呢?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她却要去承受,她却无力抗衡。
可世间没有逻辑可言,就好比顾长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替她未雨绸缪?大概就是……你所失去的也许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
“你困了么?”麦穗儿双眼无神的平视着窗外远方。
“嗯,有些。”
“那你睡吧!”
“一起。”
平躺在床榻,麦穗儿睁着眼睛。
她并不困,其实很多事情,她一直都清楚,她知道顾长挚也很清楚。
他知道她的用心良苦,她明白他的苦衷隐情,只是试探着试探着就不确定了。
彼此都等待着对方妥协,谁又都不肯妥协!然后用那些刻薄刺耳的话去相互攻击,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逞一时之快。
脑子乱作一团,麦穗儿侧眸,望着呼吸平稳的男人,他双眸紧阖,睫毛铺成一排扇子,似乎是睡着了。
尽量不发出动静的偏身,她正对上他脸,难受的闭了闭眼,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这样了呢?后面要怎么办呢?
一直一直看着,不知过了多久,那双原本阖上的眸子却突然掀起了眼皮。
顾长挚望着靠在他肩上终于入睡的女人,她双眉微拧,梦里似乎也不安稳。
悄悄起身,顾长挚赤脚下床,伸手关上明亮的水晶灯,转而拧开桌上台灯。
他坐在电脑前,就着橘黄灯晕拧眉翻开文件,细细核对,并寻找蛛丝马迹……
后面数日,一直沉寂的顾氏逐渐有了大动作。
颓败局势陡然扭转,先是与行业老大e·h达成合作联盟开发新技术,股市又平稳上升中,一时之间,顾廷麒一跃成为商业新贵!
反倒是顾老爷子不曾再露面过,想必是一手扶持的顾氏能源给了他过于沉重的打击。
麦穗儿烦躁的遥控关闭电脑,不想再看那些充满恶意的新闻。
她打起精神去厨房做了些营养餐,一份留给楼上忙碌的顾长挚,一份让司机送去给医院休养的陈遇安。
“休息一会儿?”
书房门虚掩着,麦穗儿端着托盘微微推开,站在缝隙里看埋头于桌前的男人。
“嗯。”抬眸,他朝她笑了笑,瞧着有些疲惫。
“在家处理公务没有不便么?”上前将餐盘置在空余的桌面,麦穗儿将什锦饭鸡汤以及几碟小菜取出,低眉道,“你没必要守着我,孙妙那事儿,他们难道还想拿我的命出气不成?这里治安也挺好的……”
“若治安好,上次你怎么被掳走的?”阖上文件,顾长挚揉了揉眉角,“不过已经投诉过几次,但不能太指望别人,而且……”
他扬了扬嘴角,盯着桌上不算特别丰盛却很温馨的食物,轻声道,“话说开了,我很轻松,很想一直呆在这里。”
麦穗儿抿笑着将勺儿和银筷递给他。
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难道不是因为我在这里?”
挑了挑眉,顾长挚看她一眼,不说话,低眉轻咳一声,拿起勺儿作势要用餐。
她阻住他动作。
单手撑在桌面笑盈盈的望着他,“你从来没有说过!”
顾长挚动作一顿,他定定看着她覆在他腕上的手指,放下木勺,反手捉住她,忽的微微用力一扯。
没有任何防备的撞入坚硬胸膛,头顶随之传来一道低哑的嗓音。
“我这个人你不是很了解?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你是想说你做的坏事太多?这倒是很有自知……”
话未说完,麦穗儿抬眸间,眼前顿时拂来一片暗影,转瞬之间,她的唇便被一团温软啄住,他眼睛没有闭上,她也是。
最近最近距离的注视着,可以看清彼此眸中小小的自己。
顾长挚蹭了蹭她的鼻尖,单手搂住她腰肢,附在她耳畔轻轻浅浅道,“我做的坏事明明太少。”说完,低笑着继续缱绻的吻住她,深入浅出,直至呼吸逐渐变得炽热灼烫,连频率都慢慢化为同一节奏。”
“等事情结束。”顾长挚掌心托住她后脑勺,额头抵在她眉间,气息有些不稳道,“上次耽搁的婚礼,补上吧!”
麦穗儿眨了眨眼,来不及回应,便听他突的轻笑出声,“好在礼服已经做好,若是我沦为穷光蛋,起码……起码还能让你穿上一件像样的婚纱!”
她也跟着笑出声来,双手顷刻主动的回搂住他腰身。
这样子的顾长挚真好,只是……
睫毛垂下,麦穗儿眉间蓦地凝起一股忧虑。
“顾长挚。”静待方才那波未平复的喘息过去,她扯住他袖边,犹豫道,“我昨晚……昨晚收拾书房时……”鼓起勇气,麦穗儿猛地抬起下颔,望入他漆黑的眼眸,定定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好了么?你在吃药?那药是易玄给你的是么……”
视线相触。
静默片刻,顾长挚点头,安抚的摸了摸她垂顺的发丝,认真回答她,“没事,是真没事,只是还有些不大稳定,偶尔控制不住情绪。”
“嗯。”麦穗儿不想逼他太紧,担忧道,“觉得撑不住时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她做什么?
上次对她的伤害已经够了……
顾长挚笑着颔首应下,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双眸放松的闭上,头轻轻搁在她肩窝。
嗯,没事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他还有未来,他已经不再畏惧黑暗,终有一日,他也会变得更好!因为,有她在!
转瞬三四日又过。
今日一早,麦穗儿在顾长挚陪同下去探看陈遇安。
陈遇安人住在保镖看守的私人顶楼病房里,非常安全,一进门,麦穗儿目光扫去,便见他脖颈右腿都打了石膏,腿高高悬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面色虽沉淀着憔悴,幸运的是伤养得不错!
“我对不住他!”趁顾长挚去走廊接听电话,陈遇安苦笑的看了眼麦穗儿,眼角迅速染了片赤红,然后僵直的扭过头避开她视线。
削水果的动作一顿,麦穗儿抿唇,扬了扬嘴角,安静了会儿,她坐在一旁静静道,“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出卖你或者害得你一无所有才能保他安全,我一定会毫不迟疑的推你入悬崖。”将最后一圈果皮削完,麦穗儿伸手递给他,眸中含笑,“吃个苹果!”
空气寂静了下。
陈遇安缓慢的接过,他专注盯着干干净净的苹果,声音低沉,“你安慰人的方式很特别。我知道长挚不怨我,只是……”叹了声长气,陈遇安握着苹果,忽的抬眸盯着她,“诚然我替他工作最初只是单纯的工作,但日复一日,我也逐渐成了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了解他的人之一。他为人傲慢不讨喜,实际上是他在拒绝整个世界,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人其实心灵很脆弱,一旦真的相信某一个人时,就是真的已经认定。”
“嗯,我知道。”麦穗儿点头,“所以,你不要再对这件事介怀,他不是把金钱地位势力看得很重的人,而且,他打心底是不在乎这些的……”
“他在乎什么你懂,但已经毁在了我手里。”咬了口苹果,陈遇安挤出一丝笑,声音却异常沙哑,“苹果真甜!”
深吸了口气,麦穗儿当然知道他口中指的是什么,只是……
现在这还是顾长挚要的么?
甚至于——
麦穗儿觉得有些庆幸,事情断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顾氏土崩瓦解顾长挚真的就会快乐么?并不,他只是被心结蒙蔽住了双眼。
报复人是会得到一时的快感,但这份快感会迅速消失,在快感消失后,心中剩下的又是什么?
蓦地,轻微的一声“砰”戛然响在身后,打断各自沉思的两人。
“我有事回顾宅一趟。”推门而入,顾长挚收起手机,面色透着沉郁,眉蹙着,似乎并不太愿意的样子。
“我同你一起去。”
“不。”睨了眼欲起身的麦穗儿,顾长挚眸中冷厉稍缓,他弯唇道,“没事,只是单纯的前往一趟,你在这陪陪病患,两个钟头后我差不多过来接你。”
瞥了眼墙上挂钟,现在下午三点。
麦穗儿迟疑的应下,想了想,又郑重的望着他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一遍,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生气,觉得生气了就马上离开顾宅,知道么?”
“嗯,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别离开病房,等我来接。”叮嘱完,顾长挚再睨了眼病榻上的陈遇安,转身离去。
时钟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
五点整,五点半……
顾长挚人还未回来。
心不在焉的低眉,麦穗儿想给顾长挚打个电话。
却听陈遇安轻笑道,“你已经不下于十次转头看墙上挂钟,不放心就打个电话看看?”
“正准备打。”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刘海,麦穗儿朝他弯唇一笑,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铃声嘟嘟,而后化为一片忙音。
无人接听。
麦穗儿皱眉放下手机,心中蓦地有些忐忑不安。
“会不会在路上?也或许是被顾宅的事牵绊了步伐。”陈遇安假设着。
“可能吧……”再度望了眼挂钟,五点四十,麦穗儿呢喃道,“等到六点再说。”
二十分钟仿若一瞬间。
人还是未归。
电话依旧拨不通……
那再等半小时,再等半小时,最后再等半小时……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麦穗儿开始坐不住。
她焦切的不知第几遍的继续拨号,倒不是忙音,而是已关机。
“我得去顾宅找他……”匆促的提起包,麦穗儿起身欲走。
“别。”陈遇安着急的动了动身子,却扯动到了伤处,霎时冷汗涟涟。
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跑到门后的麦穗儿只好停下脚步,她倒退回去,见陈遇安纱布见了血,似是伤口龟裂,连忙摁铃喊医生。
“长挚平时一贯有分寸,你就这么……跑出去,万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陈遇安脸色苍白,忍痛艰难的同她道。
不是……
她是真的觉得不妙!
顾长挚明明要她等他,怎么会一直不接听电话?而且现在还关了机。
她主要是害怕那个暴戾冲动的顾长挚会再次出现!
急躁的等着医生重新给陈遇安上药包扎。
麦穗儿纠结的握着双拳,到底去还是不去?万一她真遇到危险,定会连累顾长挚,若不去,她真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
思绪一片混乱,麦穗儿濒临崩溃之时,手中一直握着的手机竟突然响了起来。
急不可耐的低眉看,可惜,并不是顾长挚。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麦穗儿无力的滑下接听键。
“你好,是麦穗儿小姐么?我是a区警察署警察。”
耳畔声音严肃而又刻板,透着公事公办的威慑力,麦穗儿怔了一瞬,愣愣“嗯”了声。
“事情是这样的,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刚刚发现,顾善死在了个人卧室内,具体死亡原因需等待法医验明,但我们看了摄像头,发现顾长挚先生与顾廷麒先生前后在今日下午回到了顾宅,此刻除了家中佣人外,两位疑似当事人却不在现场,联系方式无一连通,因为麦小姐是顾长挚先生法律上的妻子,所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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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儿足足反应了半天,直至电话那边的男声“喂”了几遍,她才干涩的点头,颤着手道,“我在!”
“顾先生有跟你联系么?”
滞缓的慢慢摇头。
“麦小姐?”
“没有!”麦穗儿紧紧闭上双眼,她觉得头顶都在转悠,天旋地转般的感觉……
“嗯,麦小姐你是顾先生的妻子,但我们现在只是在取证阶段,倘若有任何相关线索,我希望您都能如实的告诉我们!”
“顾老爷子他……”麦穗儿无力的扶着额头!话未说完便被接口!
“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但据佣人说,他最近一直在服用药物,而且精神状态虽不算很好,却也不差,所以便怀疑事有蹊跷!”警察最后道,“我们马上会对顾善进行尸检,有结果后会与你联系!希望你这边也能配合!”
终于挂断电话!
麦穗儿握着手机猛地蹲下身子!
她双手抱住昏沉的头,胸膛里的一颗心上下不安!呼吸时而吃力时而急促,果然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顾老爷子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难道他的死真有猫腻?
可为什么顾长挚与顾廷麒一起不见了?
麦穗儿恐慌的睁大密布血丝的眼睛,她害怕,害怕顾长挚的病情又被刺激出来,或者已经刺激了出来……
来不及和陈遇安打招呼,麦穗儿撑着虚软的身体回到别墅,家里没有亮灯,他没有回家,她一路不停的给他打电话,关机关机依然关机!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麦穗儿哭不出来,她就是慌,特别慌!
庭前月光旖旎了一地,却无人欣赏……
呆怔着坐了几个小时,丢在台阶上的手机叮铃响起。
麦穗儿猛地抢起,顾不得僵冷的双腿,迅速划开接听。
不是顾长挚,是先前联系她的那个手机号码。
但这个电话,却也至关重要
“喂!”麦穗儿头脑空白的出声,她既期待又畏惧,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掐住。
她想听到她想听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却是未知的,或许并不是她所期冀的……
“麦小姐,结果出来了,在逝者胃部找到了几类有机化合物,推断是强心苷使用不当引起的死亡,根据逝者平日所用的药物检测,证明中间存在问题,这次事件极有可能是他杀。”顿了顿,对面男警沉声道,“我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目前锁定的嫌疑人正是你丈夫与顾廷麒,我们询问了顾宅的雇佣和临时佣人,他们说……”
“不是他。”麦穗儿当然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她眼眶突的一下就红了,声音撕裂却严厉,“不是他。”
“不好意思,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先生与死者关系确实不融洽,加之这段时间的利益纠纷,另外在他童年时期,有过暴力杀人的案底……”再度停下,男警严肃开口,“顾先生具有心理病史,有没有可能是他在不太正常控制自己的情况下……”
耳畔嗡嗡作响。
男人的声音飘渺远去。
麦穗儿颓然的垂下手,手机贴在腿侧,里头隐约传出“喂喂”声。
她忍不住开始啜泣,低低的,然后声音逐渐一点点扩大!
不是他。
她不应该有一丝丝的怀疑!哪怕顾长挚情绪失控,他也不至于要杀人见血,他不是当年那个受折磨的小孩子了!
只是人呢?他们人呢?
麦穗儿崩溃的用手撑起额头,眼泪连成串的坠落在石阶……
次日一早,几个警察来到别墅,例行搜查。
麦穗儿彻夜未眠,她垂着头站在门外台阶上,任他们在里面时不时发出声响。
一个黑色夹棉外套的便衣警察率先从内走出,站定在她面前,“麦小姐。”
麦穗儿轻轻掀起泛红的眼皮,看到他匆匆卷起的裤脚,听声音是昨晚电话联系她的男人。
“顾善去世的消息可能无法隐瞒太久,还有,我们调查顾廷麒个人档案时,有查到他和其他公司的不良合作案底,他在非常有规律的把顾氏集团慢慢瓜分转移出去,还有前不久与孙家相互勾结意图谋害陈遇安先生,我们目前搜集到了一点线索,会沿着这条轨迹追查下去。所以……”男人看了眼对面明显哭了很久的女人,她模样憔悴可怜,但做这一行,这样的人见了太多了,他公事公办道,“两人作案动机现在在判断上来说都有很大嫌疑,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二人合谋?”
“不是他。”麦穗儿下意识的低声否认道。
缄默了会儿,等另外几个同事出来,男警无奈道,“我希望麦小姐能如实尽快将您丈夫个人有效病例整理给我,万一……这将对他十分有利。”
语罢,定定看她一眼,几人告辞离去。
世界再度寂静下来。
太阳出来了,麦穗儿蹲在墙角,她抹了抹眼泪,怔怔看着手机。
一夜都过去了,他不知道她担心么?
呜咽出声,麦穗儿不得不相信自己的推测,顾长挚此刻的状态一定不对劲。
她要去哪儿找他才对?
抹掉眼泪,麦穗儿进屋,她抽噎着从冰箱拿出牛奶面包,味同嚼蜡的努力咽下去。
警方暂时似乎没有盯着她,麦穗儿边哭边吃,她不能慌,她得找到他才行!
但脑子混沌一片,拾起沙发上的毛毯,麦穗儿躺下,她逼迫自己闭上双眼,因为她需要休息!
她必须休息!
可一闭上眼,眼前全是顾长摯的脸!
折腾许久,麦穗儿好不容易浅眠入睡,却戛然被噩梦惊醒……
她睁大双眼,足足半晌,侧头看向玻璃门外!
天气依旧明媚,并非梦里的疾风骤雨一片漆黑!
恍然似想起什么,麦穗儿猛地起身,抄起包和外套,她快跑着离开别墅区!
拦了辆车,直抵枫园!
麦穗儿有股强烈的预感,他或许就在那里……
车程较远!
从日中一直到太阳微斜,下午四点差几分时,麦穗儿下车,按照上次下山的路线,徒步往山腰而行!
漫山黄色,枫叶落了满地,踩着枯叶走台阶,麦穗儿闭了闭眼!稳了下情绪,走到城堡前!
复古雕花门敞着,应是有人!
她推开,步入园中!
城堡里也种植着许许多多的枫树,与西方韵味浪漫的建筑风格相互映衬,倒也别具风味!
麦穗儿穿过草坪,观察四周。清风吹拂,片片枫叶在半空摇曳,她方要转身,视线蓦地一顿。
眯眸望向前方那一排枫树。
麦穗儿猛地眸中一亮,她看到——
顾长挚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那件大衣,纯黑色的。
他坐在一颗粗壮的枫树下,背靠树身,右腿弯曲,单手搭在膝盖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风晃动树枝,叶片摇曳,整个世界里只有他是静止的。
找到人就好!
想哭又想笑的揉了揉眼睛,麦穗儿迫不及待的追过去,等跑了几步,她突然慢下脚步,轻轻不发出声响的走到他身侧。
他双眸紧阖。
纤长的睫毛温顺的覆在眼睑之上,几片枫叶零零散散的落在他肩上和腿上。
贴着他蹲下身,麦穗儿伸手,想摘去他肩上的落叶,怎知他双眼陡然睁开,眸中有一刹的犀利。
怔了下,麦穗儿手僵在半空。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眸漆黑深邃。
在他并不太友好的注视下,麦穗儿硬着头皮拂去枫叶,低声问他,“怎么在这儿?我们一起回去。”
顾长挚并不应声。
许久,他别过头,“想在这里呆上几日,你先走!”
扯了扯唇,麦穗儿笑,“那我在这里陪你。”
“随你。”他薄唇轻启,吐出两字,复而闭上双眼,头靠在凹凸不平的树身。
这样怎么舒服呢?
麦穗儿挨着他坐下,不顾他警觉拧起的眉,麦穗儿将手臂从他脖颈后穿过,让他枕在她臂上。
秋风习习,带着暖意,空中晚霞密布,美得恍若仙境。
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麦穗儿一时半会不想去追问和思索。
顾善怎么死的?
顾廷麒又在哪儿?
还有,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是信任他的,只此一点,便就足够!
眼皮逐渐坠重,麦穗儿不由自主的阖目,风声落叶声,悄悄地远去!
不知不觉,她竟已熟睡。
再次醒来,并不在枫林,而是一张温软的欧式大床上。
麦穗儿撑着床榻半坐起身,理了理微乱的长发,目光在四周巡视,卧室空无一人,顾长挚并不在。起身去卫生间漱口洗了把脸,麦穗儿离开房间,沿着长廊往下。
城堡空旷而复古,尤其在夜晚,有些阴森的氛围。
找遍客厅卧室,依然无他踪迹。
站在廊道中央,麦穗儿蹙眉,凭着上次顾廷麒带领他下地下室的记忆,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
进地道,两边几米一盏的灯火燃着,照得壁画映出红光。
麦穗儿面无表情的沿着灯盏前行,下台阶时脚下突的一崴,撞到了立在旁侧的横柱,不知什么东西“哐啷”掉了下来,打破寂静。
惊了下,麦穗儿没在地上找到掉下的东西,便重新拾步……
转角便是那个囚牢般的地下室。
麦穗儿方要沿着壁面转向,蓦地撞上一堵人墙。
鼻尖微痛。
麦穗儿抬眸,是顾长挚。
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在这里做什么?”
“找、找你。”麦穗儿笑了笑,有点牵强,“你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他捉住她手,带她离开,麦穗儿手心沁凉,他的也是,掌心相触,并没有暖意。
他带她离开地下室时,身后依稀传来一道轻笑声,带着丝丝缕缕说不出的阴狠和不屑。
麦穗儿心骤然漏跳一拍,掌心发寒,但顾长挚却仿若闻所未闻,他不曾慢下脚步,牵着她走入客厅,带她上楼。
走至廊道中间,麦穗儿兀的停下脚步,她抬眸看他道,“我现在还有些困,先去卧室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嗯。”顾长挚颔首,突然抬起另只手摸了摸她脑袋,从头顶顺着往下抚顺她的长发,他眸中漆黑,“好好休息。”
回以一笑,她拔脚往长廊行去。
呼吸急促的进卧室。
麦穗儿慌忙往后推了下门,许是无力,门并未掩上,留了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愣愣坐在床沿,麦穗儿呆了许久,忽的背过身,弯腰拿起枕边的手机。犹豫了几秒,她倏地闭上双眼,而后再度睁开。
下定决心后,麦穗儿指尖艰难的触在屏幕键盘,拨号……
倏地。
上空突如其来的一只手飞快取走她掌心的手机,轻而易举。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麦穗儿猛地回头。
“你不信我?”顾长挚不知何时进来的,不知是不是她方才过于紧张的缘故,竟毫无察觉。
他声音淬着寒意,眼神陡然凛冽。单手握着手机,顾长挚单手撑在床榻,俯身压低,将她半圈进他胸膛。
“信。”麦穗儿点头。
“信?”嗤笑一声,顾长挚盯着她,充满讥诮的斜了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递到她眼前给她看,挑了挑眉,“这就是相信?”
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仰,麦穗儿想逃离这种逼迫的气势,却被他很快逼近。
他几乎压在她身上,彼此眼神相抵,“这是相信?”他语气里透着愤怒与质问。
麦穗儿眼眶微红,她眸带祈求的望着他,“那你告诉我,你把他关在这里做什么?送去警局不好么?”
勾了勾唇角,顾长挚丢开手机,讥讽而又笃定道,“你就是不信我。”
“我没有。”
“你觉得我现在不正常?病人?还是杀人犯?”他声音蓦地提高,眼神愈加凌厉冰冷,隐隐游走着疲惫的血丝,像是表面的平静即将崩塌。
“……”麦穗儿望着他,半晌,忍泪别过头去,她不是这样……只是担心,只是想找一条最安全的路,若她不信他,怎么会联系警察?
“别这样。”麦穗儿拽住他衣边,低头道,“你别激动,我把药带来了,吃几颗休息好么?还有,不要刻意隐忍,无论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都行,我……”
“都行?”顾长挚又轻笑一声,似是自嘲,他伸手捏住她下颔,将她脸抬起来,捂住她泪盈盈的眼睛,低头开始吻她。
眼泪混合在唇齿之间,是苦涩的……
顾长挚吻得并不用力。
他呼吸绵长,透着压抑。
麦穗儿知道他心里不好过。
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至,他累了!
缓慢的回应他,两人吻得越发缠绵,呼吸灼烫间,顾长挚忽的偏过头,埋进她肩窝,双手紧紧搂住她腰身。
“你应该信我……”沉默半晌,他哑声呢喃道,“不过他死了,心中却没想象中那么畅快,胸口像堵了一面厚墙。”
“我没有不信你。”麦穗儿盯向空中远处,主动抱住他脖颈,“我也知道你的感受。”
“不,你不知道。”哂笑着否认,顾长挚往她脖颈蹭了蹭,唇间溢出的热气扑在她肌肤上,“他看我的眼神,他们看我的眼神,那时候……”顾长挚更用力的抱紧她,“真想杀了他们!有那么一刻,有那么几刻,真的很想。”
“嗯。”麦穗儿攥住他衣领,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发梢。
她是无法理解被当做异类和猛兽避讳的感觉,她没有办法体会他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恐惧,这对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心理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彻底抚平的存在,所以尽管他努力抑制着身体里残暴嗜血的那一面,但“他”并没有彻底消失,一旦点燃火引,顷刻复苏……
麦穗儿哑声笑了笑,“你真棒!”
“整整五天,我没有吃任何东西,锁在房间,不停不停的重复告诉自己,你杀了人,你是凶手,不要再这样遭人憎恶嫌弃的活着,要么他们去死,要么你去死,要么……成为一个正常人。”
第一次。
第一次他愿意向她坦露这样的心理历程。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很安静的像述说着别人的故事。
“没事,还有很多以后,慢慢会好的,彻底的好!”麦穗儿一下又一下抚着他背脊,努力抑制眼底的酸涩。
“你要信我,你真的要信我。”顾长挚抬起头,两人距离稍微拉开,他灼灼的盯着她,再一边重复,“你要相信我。”
眼泪瞬息将要决堤,麦穗儿不停点头,她好像从他这句话里听到了他不肯表露的脆弱和无助。
“嗯。”鼻音浓厚的凑上前吻了下他薄唇。
麦穗儿吸了吸鼻子,认真回望他,“你也要相信,我一直都信你。”
目目相触,仿若粘在一起,中间像隔了一个世纪般的沉默。
顾长挚猛地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吮吸。
他们的心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任何再多的言语都是累赘,只能从身体和灵魂的接触上感受彼此的真实。
衣衫不知不觉的落尽。
喘息声心跳声以及窗外冷风的呜咽声,汇成一首和谐的旋律,奏响在散发着灯晕的房间里……
翌日。
阳光正好。
麦穗儿是被细细密密的碎吻吵醒的,她眯开双眼,正对上他温和的眼眸。
他亲了亲她鼻尖,声音透着清晨低低的嘶哑,“我在等你一起起床,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民警会过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愣了下,许是意识惺忪,脑子压根反应不及,麦穗儿被他又亲了亲眼皮,才陡然清醒,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摸了摸她脑袋,顾长挚掀开被褥,赤身下床,完全□□。
麦穗儿:“……”她脑子“嗡”一声,又恢复到初醒时懵逼的状态了,直愣愣盯着他身体曲线,麦穗儿眨巴了下眼,虽然亲近过,但……
他身上并没有多少痕迹,背部浅浅几道指甲抓痕罢了……
拾起地上衬衫。
顾长挚穿上,正欲扣上纽扣时,余光瞥见床上那一张呆滞的脸蛋。
被她表情取悦,他放下手,抬眸望向她。
“……”麦穗儿连忙欲掩弥彰的别开眼。
感觉他的视线仍然盯着她,她尴尬的慢慢把自己沉下去,然后用被子遮住脸。
蓦地,身上压下一道重量。
他扯了好几遍被褥,她拼死不松手,直至轻笑声在半空响起,像有那么点儿取笑的意思。
有些着恼的蹙眉,麦穗儿忍了忍,猛地掀开被子,怒目瞪他。
他却奸诈。
迅雷不及的就俯身啄住她唇舌,他愈加熟练的吻她,耳廓、锁骨、肩窝……
民警过来时顾长挚率先下楼。
他神情不复昨日的沉重,显得十分平淡。
“是顾廷麒在水中注入迷药将你带到这里?”记录员握着笔刷刷记录着,而后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
“他把你带到这里做什么?”
“你们可以去问他。”顾长挚不愿多提的轻描淡写道,他会多或少明白顾廷麒的不甘扭曲和愤怒,与他一样,他们都是可怜人,都想用憎恨和报复来慰藉自己的心灵,但现在,他不再需要了!
不知何时,楼上多了一抹纤细苗条的身影。
她倚在栏杆之上,目光温和却暗藏力量,能够感染他的那股力量。
记录员与周遭同事互看一眼,又问,“不好意思,我能问你是如何在那种情形下反抗他并取得成功的么?”
顾长挚从楼上收回视线,“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而我。”定了定,顾长挚望着他们道,“我身患心理人格方面的疾病,其中一种具有很强的暴力倾向,如果你们有所疑虑,可以咨询我美国那边的主治医生,他会给你们更多证据。”
顿了下,记录员埋头写下,“我们还希望顾先生能够配合……”
……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麦穗儿始终安安静静伏在栏杆上。
她视线落定在他身上,看他毫无顾忌的与旁人谈及那些曾不轻易吐露的事情。
真好!
“谢谢顾先生配合,不过你的证词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查证,但顾廷麒先生已经涉及商业犯罪,以及恶意唆使他人行凶,我们会先将他带回警署,若后面有需要,我们会请顾先生再走一趟。”
顾长挚颔首,朝楼上的麦穗儿轻轻点了下头,带领他们去地下室。
等四周寂静,麦穗儿扶着栏杆下楼。
她走出城堡,沿着宽敞的道路往前行,然后站在几行枫林中间。
看着金黄的枫叶随风飘落,她伸出手,刚好接住一片……
站了会儿,察觉身边多了一人,麦穗儿侧眸,冲他淡淡一笑,“怎么这么快?”
“不想再看他。”顾长挚与她并肩,眺望远方,“也不想再多关注这些事情。”
“嗯!”
牵住她手,顾长挚引着她沿着枫林往西,散步般的走至后山。
遍地枫林随风起起伏伏,煞是壮观。
麦穗儿心情好的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呢?”
“我?”顾长挚弯了弯唇角,转身看她,“等这件事终了,等陈遇安恢复,我想把公司事情交给他去处理,然后……”他笑了笑,“想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谈一辈子的恋爱。”
“我们……不是有结婚证么?”麦穗儿抿唇,低眉踮了踮脚跟,忍笑的轻声道。
“可是……”顾长挚单手环住她肩,轻松将她揽入怀里,两人并肩望向灿烂漫野的枫林,“可是我一直不懂怎么谈恋爱,也亏欠你一场正常而浪漫的过程,我们就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将从前没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说得你想谈恋爱好像就会谈一样。”麦穗儿嘴硬的呛声道,心中却说不出的甜。
顾长挚挑眉,望着她自信的轻笑道,“现在市面上不是有很多教人谈恋爱的书?放心,一本一本的看,我总不至于学都学不会……”
日头渐上。
耀眼阳光洒在两人发梢肩上,地上两道影子紧紧团在一起,像是合为一体,像是永远都不会分离……
后记。
“穗儿。”乔仪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御姐,此刻也有点面色发麻,她附耳到麦穗儿耳边,余光不经意后瞥,忽的不小心对上那张散发着寒意的面庞,陡然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压低又压低嗓音,“你约我出来逛街,你把你家先生带出来干嘛?”
麦穗儿倒是不以为意,她抛给她一个“没事儿”的眼神,朝后方男人展颜一笑。
顾长挚:“……”
他手上臂上腕上少说也拎了十余个购物袋,论重量,当然不沉了。
可沉入深渊的是他面子!
商场逛了两圈,他像一条尾巴亦步亦趋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管付账管拎包,一路走来,收获了无数路人别有深意的眼神。
市面上那什么破恋爱书籍?
简直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
顾长挚怒不可遏极了,但敢怨不敢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阴沉沉的跟着她。
等她们排队买东西时,顾长挚像根柱子般定在一侧,脸色臭臭的。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陡然一下,她不知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顾长挚斜眼睨着面前的小女人,她肩上斜挎着小包,逛累了街,买了杯奶茶,殷红的唇瓣咬着吸管,眼睛眨啊眨的望着他。
很好,他都当了几个钟的劳力工,连一杯奶茶都不给他买?
麦穗儿用力咬了下吸管,眼睛沁出点笑意。
不是他自告奋勇按照恋爱手册的章节内容一章章实验么?这才第三章呢!
抿唇吸着奶茶,麦穗儿朝他走去。
他却别扭,偏生不正对她。
绕了几圈,麦穗儿拽住他衣领,猛地借力踮脚,唇对上唇,然后一股浓郁暖和的奶茶从她嘴里溢出,慢慢过渡到他唇齿之间。
“满意了么?”麦穗儿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出舌尖舔了下他嘴角的奶渍,极轻道,“我们明天实验第五章呀,你穿着粉红色围裙,嗯,替我做早餐,想想吃什么呢,吃……”
话未说完,她腰间一紧,顾长挚拎满购物袋的双臂用力将她扣住,蛮横的低头吻她。
他吻得十分用力,像是要将胸口积攒的不平全都发泄出去,他咬她的唇瓣,咬她的舌尖,搜刮她齿间余留的清香……
“顾、顾长挚。”悠长的一吻终于停下,麦穗儿脸色通红的瞪着他,她努力让绵软的声音变得有气势一点,“这就是你说的温温柔柔谈恋爱?你这是强取豪夺。”
眼梢轻佻,顾长挚得意的弯起眼睛,嘴上却正儿八经道,“不好意思,刚才犯病了。”
呸,麦穗儿不好意思的半遮住脸,瞪他一眼,在周遭几记低浅暧昧笑声中快步逃离……
啧,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借口呢!
顾长挚定在原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哦,那明天继续执行恋爱手册吧,厨房?粉色围裙?强取豪夺?想想还是不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