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过轩辕澈所在的地方,渐渐走出了林缘,前面有个向阳的草坡,长着深长的茅草,还有裸露的山岩。
她忍着腕上的剧痛,吃力地爬上去,站在一块大石上,四目眺望。
前方一片苍茫,山体不高,却连绵不绝,不要说人烟,就是一条人走的路,都看不见。
她回头望了眼浓郁的密林,树高干粗,树下灌木丛生,连路都分不清,她心里焦急,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来寻他们的人迅速探得他们的位置呢?如果太明显,有可能也会将敌人引来…
她垂头沉思,手腕的剧痛,清晰地传进大脑,让她的思绪受阻,她气恼,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迈进膝盖,紧咬下唇,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抬起手腕呆看了一会,一咬牙,她迅速起身往林中跑去。
她用石子在林中各个方向的树干上用力地刻画着,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一件,细细撕成一条条,在每个做了记号的树下灌木上绑上一根白色布条,这样如果有人寻来,便能轻易地看到它并且发现她做的标记。
等到全部弄妥后,她便跑到刚刚的小草坡,拾了些干木枝和湿草生起了火。
还好当初在外三年,她和阿晋跑过不少的地方,一些最最基本的野外生存常识,她还是略有耳闻,譬如这生火,便是当初阿晋手把手教的她,她现在万分庆幸当时自己学会了,否则此时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
躲在一旁,看着火势越烧越旺,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她只能默默祈祷,先看到并且找到这里的,是他们的人,否则…
万一被对方发现了,她不敢想象。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她一凛,忙将身体放得更低。
“尊下,这里有人放了火,难怪烟这么大,上面覆了些湿草。”
是他们!昨天晚上的一群人!
她心里的绝望蔓延,为什么是他们…
“赶紧把火灭了,然后四处搜一搜,他们应该在这不远。”
“是!”随即四周响起利剑划刺空气的声音。
“尊下,这里有标记!”突然有人高声喊,众人皆围走上去,扒开细看,原来是一个星辰的图形。
“再仔细搜搜,肯定还有!”
众人闻言立刻一散而开,愈加仔细查搜寻。紧接着有几人皆发现了标记,只是形状却不尽相同,大小也有些怪异。
众人茫然,动作一致地看向为首的男子,他久久不语,仿佛在思考,半响才道,“我们沿着一种图形,一个个找,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只是他的眉头紧锁,如此茂密的林子藏个人应是易事,不想被发现,躲起来便是了,为何要放火引他们过来呢?
时间紧迫,轩辕澈和皇帝的人应该也看到了浓烟,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先找到轩辕澈和那个丫头!
不及细想,他匆匆转身投入其他人的搜索队伍里。
听对话,他们应是先按着星星的标志一路寻去,悦昕更紧地贴躺在地上里,幸好他们搜的时候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标记上,没有仔细搜草丛,否则她早就无所遁形了。
眼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她悄悄爬起,跑回草坡重新将火点了,浓烟又一次冒上云霄。
眼看着他们越升越高,越来越浓,她在心里再一次双手合十,虔诚祈盼,阿晋,求你们了,快看到啊!
对方发现浓烟又一次升起,十分震惊,他们匆匆折回,将火灭了。
“搜,仔细搜,这边上肯定有人!”为首男子沉声道。
悦昕紧闭呼吸,心却狂跳得仿佛要蹦出胸口,她紧紧地握拳,来抵抗身体的骇怕颤抖。
眼看着剑已探入灌木丛,离她只一寸,她骇怕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她在脑中设想了几十种万一被抓场景,冷汗一滴滴滑下,落入鬓角,她果然应该自杀,她怕痛…
对方正欲往前,却听得前方传来如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仔细一听,喊的是王爷无疑,她心里一松,终于来了!
对方似乎也吓了一跳,几人忙聚首,为首男子当机立断,“刚刚是星辰,这次按日的标记寻,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轩辕澈!”
“是!”
悦昕轻轻坐起身,苦笑,太阳,为何是太阳,明明日月星辰,如果逆着来,也该轮到月了呀,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推理常识呢。
她嘴角轻扯一抹弧度,你们的脑洞会有她一个现代人开吗?
前方出现了另外一波人,她轻轻探头,在里面仔细找寻眼熟的人,突然他看到阿晋神色焦虑地四处,她心里一喜,慌忙爬起来,刚欲出声唤住他们,突然脚下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
头重重地撞上岩石,后脑一疼,她眼前发烟,没一会便没有了意识。
在陷入烟暗前,她在心里大声地呐喊,阿晋,快去救他…
月色如水,烟罗寒纱,银河泻下万丈星光,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梦幻里。
“逸轩,逸轩!”
猛得坐起,她的手向空中抓去,却抓了空。
“昕儿。”有人快步走过来。
悦昕张大眼看着眼前的人,当珠儿担忧的脸在她脑中渐渐成型时,她一把抓住正给她揩抹汗水的手臂,“他,他怎么样了?”
她反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昕儿你放心,宫里派了据说很厉害的太医来府上,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宫里的太医?那就是说这件事已经惊动皇上了吗?
无暇深顾,她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轻颤,“太医来了?那他现在到底如何了?珠儿姐姐,你快告诉我。”
珠儿眼眶通红,声音沙哑,“你都不问问你自己怎么样了吗?昕儿,你…”
“先别管我,我并无性命之忧,珠儿姐姐,他到底怎么样了!”她心里焦急,又迟迟得不到答案,不免大吼了一声。
“昕儿你…”她瞳孔微缩,仿佛不信般,挪挪着不知如何开口。
“珠儿姐姐,是,我喜欢他,求求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她急得眼红,对方却犹自震惊。
她挣脱了她的手便欲下床,珠儿反应过来,忙伸手搀着她,“你不要太担心了,太医据说是宫里最好的,王爷他会没事的。”
“我昏迷多久了?”她见问不出,便急急套上鞋子往外走去。
“你睡了没多久,从他们找到你到现在,也才半个时辰,你似乎很不安,一直在冒汗。”
悦昕没心思理会她下面的话,半个时辰,那他们什么时候找到的他?
“那找到王爷多久了?”远远的便能看到轩辕澈的院子里似乎聚集了好些人,她愈加焦急,脚下也快了几分。
珠儿忙紧跟上她,“比你早了约摸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比她预想地稍微长了些。
入了门,一眼便看见院中站了好一些人,有眼熟的,也有些她不认识的,有他的亲信,也有其他一些人。
轩辕意不经意间发现她,忙向她小跑而来。
“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让你好好休息,你又不听话是不是!你…”
话未完便被急急打断,“他怎么样了?王爷他怎么样了?”
他脸色一沉,回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还不知道,沈太医已经在里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来。”
众人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轩源恒和华映梅正朝她急步走来,王雪在离房门最近的位置,一双眼眸通红。
她忙往里走去。
轩辕意边走边用力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神色愈加阴沉,“该死的沈志,动作这么慢!再不出来小爷进去宰了他!”
嘴上虽这么说着,眼里却满是担忧。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花甲老人,一头银丝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眼却深邃得极有精神,花白的胡子迎风微扬,他习惯性地伸手捋了捋。
众人立刻围上去,纷纷问道,“沈太医,王爷如何了?”
老人眉额深凝,摇摇头,“情况不太妙,王爷后背的伤,撞击极重,恐伤至腑脏,加上伤口似乎在湿水里浸泡了不短的时间,更加恶化了伤势。”
一声长叹,他继续道,“况且王爷似乎得了风寒,外寒内感,也需一并都发出来才是,今晚警觉些,王爷有可能会忽冷时热。”
“那也就是说,现在三哥还很危险?”轩辕意忙插嘴,却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太医捋胡,面色凝重数分,“是,今晚仍需细细观察,如果情形稳定下来,应是无碍。也幸得人寻到得及时,否则后果恐难以想象。”
众人相互交换了神色,心下一沉,太医的话,好像剩了一半,如果今晚…
“那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沈太医?”王雪泪痕浓重,一双眼虚浮肿胀得不成样子。
“王妃莫急,老夫一定尽力救治王爷,王爷仍昏迷,你要进去看看也可,只不要扰了他。”
王雪已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
“王妃,让我也进去吧!”悦昕忙跨前两步,紧拉着她的衣袖。
王雪目光冷然,将她一把甩开,“无需费心,要不是为了救你,王爷能落崖,伤至如此重伤吗?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先下去吧!”
她闻言,泪情不自禁溢上眼眶,她说得没有错,她确实无颜见他。
脚步怔忡在原地,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却竟然无法后退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