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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拉拢

梦忆东汉 Vanspiri 5257 2024-10-21 14:28

  到了下午的时候,张夫人居然到了溢香园来,董筱幽听说了,连忙叫碧落和银杏准备好茶点招待她,这张夫人可是自从徐荣嫁入王府之后,三个月来也没主动来过,今日公主才刚过门便寻了过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董筱幽这么想着,心里又有点毛毛的。

   张夫人今日化了淡妆,脸上着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眼上点青色的眼黛,穿一身杏黄色梅花图案墨绿绣边的长裙,头上梳着凌云髻,插着一支淡粉色玉簪,很配她的衣着。她本就年轻,今日这么打扮,看上去更是显得靓丽。

   董筱幽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榻边上,朝着张夫人拜了拜:“奴家见过张夫人。”既然已经因为称呼的问题被公主教训过一次,那么以后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她以后见了这个家里的任何长辈都这么自称好了,一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在乎。

   张夫人听了她自称“奴家”,不免有点讶异:她嫁进来了三个多月时间,从未这么自称过,再看她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五指印,便知道定然是早上去向公主问安的时候被公主教训过了,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喜怒,她不喜欢徐荣,也并不喜欢公主,这两个人之间有任何矛盾都没关系,但是她今日来,的确是别有目的的。

   于是,张夫人怜爱的走了过去,轻轻抚了她的面颊,问道:“是不是早上被公主打的?”

   董筱幽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张夫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人,她还不确定呢。

   张夫人坐了下来,关切的说:“公主怎么能如此呢?这才第一天,就这么打你,换了谁能受得了?瞧你的脸都有些发肿,姑娘家的脸怎么能出问题呢,回头我让丫鬟把我房里那瓶上好的雪露膏给你拿过来,用了那个,保你明天脸就好了。”

   董筱幽婉拒道:“多谢张夫人了,不过奴家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印记罢了,也不甚明显。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消除了,不劳烦夫人浪费了那上好的药膏。”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张夫人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不冷不热的,今日居然突然关心起自己来,董筱幽还真不敢随便接受她这样莫名的关怀。

   张夫人微微笑道:“荣儿莫要与我客气了,咱们府里就数你容貌出落得最好,自然要好好保养。而且你这被公主打的,唉,若是给外人看了,定是要说公主妒心太重,还要笑我们王家从此以后只敢听公主的话行事。”

   董筱幽琢磨着她的话,看这个样子,张夫人虽然并不喜欢自己,但更不希望公主以后掌管王府的大事,所以这么看来,她今日过来是要让自己表态,加入她的战线了。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张夫人以为她也正在生公主的闷气,于是继续言到:“其实呢,公主人虽然还不错,但论相貌,哪比得上荣儿你呢?若不是看她是公主,我还真瞧不上呢,咱们王家可是幽州数一数二的家族,即使是当今天子想动,那也不是他能动得了的,区区一个嫁入门的公主,还真别想把她宫中的那些脾性带到咱们府里来,荣儿,你说是不是?”

   董筱幽点了点头:“凡事以孝为先,我们这些做妻妾的,既入了王家的府门,便应该以老爷和夫人为主,凡事都听从长辈们的话。”她这话并没有表任何态,但话语里还是明显想讨好张夫人的。

   张夫人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荣儿这话是理,日后啊,公主要再敢随便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说,我护着你呢。”

   董筱幽再拜了拜:“奴家先谢过张夫人了。”她倒不太傻,张夫人既然说了要帮自己,那便顺势感谢一下,至于以后到底帮不帮,那可难说了,已经有了王妍这个先例,她信不过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人。就好比一个拜佛的人,这佛到底灵不灵,谁也说不准,但拜了总是个礼。

   张夫人又仔细端详了她一会,然后问道:“荣儿,你说这几个月下来,你这肚子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董筱幽听了,脸色微红:“……许是,许是奴家还没那个福气给王家添子吧。”

   张夫人微笑着说道:“你这傻孩子,我还指望着能尽早抱孙儿呢,你可得努力啊。”

   董筱幽心中大窘: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想了,自己根本就还没有和王玄圆过房呢,哪还有可能给王家生孙儿呢?但这话她自然不敢挑明,只是淡淡说道:“都是看缘分的吧,有时候强求也是没用的。”

   张夫人听了,憨憨的一笑:“这倒也是了,不过如今公主来了,你若是能抓紧时间抢在她前头生个公子,我们王家定然不会视他为庶出。”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命令”她要赶在公主生子以前生个儿子出来……董筱幽听了,心中火烧火燎的:张夫人是不希望公主今后在这府中得势,那样张夫人就失去了对府中事务的管理权限,可是张夫人不愿意放权,也没必要拿自己去给她当棋子,听她的安排?哼,都是一群狐狸,自己可不想莫名其妙给人当枪使。她大概都猜到了:若是自己有了男孩,那便肯定由张夫人抱养过去,反正张夫人还年轻,长子给她养也合情合理,这样一来,即使公主再生个公子出来,也只是第二个,张夫人依然能够稳稳当当的执掌王家内府的大权;若是公主先生了长子,那自然府中上上下下会归了公主掌管,且,她也不可能厚着胆子去找公主抱孩子养……这种小九九,董筱幽想起来便觉得恶心,张夫人就为了这么点权力,都算计到她肚子里去了,这种人真够恶毒的。

   董筱幽皱紧了眉头,低垂着眼眸说道:“公主姐姐是多福之人,奴家岂能与她相比?说不定公主姐姐还会赶在我前头给夫人添孙呢。”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提醒一下:自己可不愿参与进去。

   张夫人眉毛上扬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那眸子里又立刻恢复了平静:“荣儿也莫要妄自菲薄,你也是个多福之人,我这些话说与你听,也都是为了你今后好。”真的是为了自己好么?董筱幽心里轻哼了一声,她来了三个多月,从未和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夫人、姨娘拉帮结派,不就是不屑于参与这些争斗么?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张夫人的魔爪。表面上说着为了自己好,会为自己出头,谁能知道呢?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她自己的死活她们才不可能放在心上呢。

   董筱幽随即轻轻一笑,那笑自然是皮笑肉不笑:“有劳夫人您多心了,荣儿谢过夫人。”

   张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量,倾过身子对董筱幽说道:“我这里呀,还有一些早日生子的药引,回头也让人给你一并送过来,放心,灵着呢,当年我用了以后,不出一个月便怀上了妍儿,你呀,准能给咱们王家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亲切至极,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她是一个想要早日抱到孙子的好婆婆呢。

   董筱幽听了这些话后,心中恶心得就好比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药物有用,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和王玄有“夫妻之实”,即使吃再多药,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眉头紧蹙,表情即使再怎么装,也难掩不快:“夫人,这药还是您留着吧,奴家暂且用不着,且,强拧的瓜不甜,强求来的东西未必便是好的。”

   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似乎强忍了心中的不乐意,随即又尴尬的笑了笑:“荣儿不用也好,但我们玄儿那里,你还是要多上点心的。万年公主的容貌性格都比不上你,玄儿不会因为公主冷落你的,还是要争取早日开花结果。”她倒是敢在徐荣面前说尽了公主的不是,一方面大概以为徐荣会吃公主的醋,一方面也不担心徐荣会去告密,因为公主根本不可能信过她这样一个妾室的话。故,张夫人是不担心徐荣把这番话都泄露出去的,那样只会给徐荣自己引来祸事。

   董筱幽却开口道:“玄哥哥喜欢谁,还不好说呢,公主姐姐相貌也是很端庄的,指不定玄哥哥更喜欢她呢,荣儿可不敢撺掇了玄哥哥。他会不会冷落荣儿,那得看玄哥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小辈们到底喜欢什么,又岂是这些长辈们能料定的?董筱幽就是讨厌张夫人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又懂什么呢?她不过是个继母罢了,王玄的心她根本完全不了解。

   张夫人听了,脸色一沉:“荣儿!你要记着,你是我们玄儿的妾室,你必须抓紧他的心,给他传宗接代,否则,日后这王家可没有你的一席之地!”说完这话,她语气又柔和了一点,道:“但是,你若能早日给他生个儿子,那我们玄儿自然会感激你一辈子,以后你也不必看那公主脸色过日子了,懂吗?我啊,这都是替你在考虑呢。”恩威并施是张夫人一贯的手段,其实她就想听徐荣的一句保证,要是能确保这个妾室能在公主生子以前生下一个男孩,那她便赢了。唉,这个时代的女人啊,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种赌局上。

   然而,董筱幽丝毫没有被她吓倒,依然只是平静的对她说:“奴家自然谨记夫人的教诲,但生子的事情,还是要看天运,不是奴家能说得准的。”

   张夫人听了,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说了半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个死丫头就是不给自己一句保证,看她平日里性格温婉文静的,竟然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傻丫头!她撇了撇徐荣单薄瘦弱的身材,又盯了她小腹看,心里闪过一丝担忧:都三个多月,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是这丫头的肚子怀不上孩子吧?看来过几日要请个郎中来瞧瞧了……

   董筱幽被她这种审视的目光盯得又是一阵恶心,她今日是彻底厌烦了张夫人这种人,顿时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问道:“夫人……您瞧奴家看着,可是奴家有说错了什么?”

   张夫人听了连忙回过神来:“没有,荣儿,既如此,那你便好生将养着,日后我再来看你。”她冷着脸便离开了:她本指望着徐荣上午被公主欺负了一顿,肯定满腹委屈和怨气,到时候必定会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却没想到徐荣原来如此鬼精,明着暗着都不敢得罪公主,对自己也只是虚与委蛇,谁都防着,如此明显的拉拢她居然也不领情。

   碧落在外面见张夫人走得急促,也没什么好脸色,便担心起来,连忙进来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出言顶撞了夫人?奴婢见她离去的时候心情可不大好。”

   董筱幽见银杏不在,便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她心情会好那才怪呢。”她又朝着碧落看了看,轻声对她说道:“碧落姐姐,在这府里真正能照应我的,只有你一个,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去信了别人呢,日后,她们也休要想利用我。”

   碧落听了,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可是……小姐,您上午被公主打罚了,下午又气走了夫人,只怕日后您在王家不好过啊。”

   董筱幽听了,叹了口气,她又哪里想去得罪人呢?可今日她能随便表态吗?唉,始终是要得罪的,迟早都是一样的事,自己还能怎么办?已经是夹在公主和张夫人之间了,两头为难,她蹙了眉头,看着窗外那一片冷蓝冷蓝的天空,有些悲戚的说道:“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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