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府偏殿。
紫烟坐在坐榻上,越想越气。什么嘛,一个人头猪脑的白痴玩意儿也想**她?那头色猪活得不耐烦了吧?不对,现在已经是七月了,那白痴原本就最多只有两个月好活了。看他那色样,在项府这种豪门大宅都敢这样放肆,在外面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呢,天知道有多少好姑娘糟蹋在他手上了。
“殷通,惹怒我,算你命歹!连我都**?要是让你死的太轻松,本姑娘虞紫烟三个字给你倒过来写!这,也是给那些可怜的人们收取一点小小的利息了……”原本是浅浅握着厚陶杯的素手渐渐收紧,指关节泛起一丝丝白色。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乌黑的剪水秋瞳深处,闪过一丝莹莹的紫光。这时的她,不像一个普通女孩被**后的羞恼,却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帝虎落平阳被犬欺后的不忿和狂怒!
一口饮尽杯中的清茶,调整了腔调,用平日里的轻柔嗓音,其中却蕴含着让人冻彻心扉寒意,轻声唤道:“无光。”
“虞小姐,有什么吩咐?”随时候在外面的无光推门进来。
“你过来,给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可惜无光看不见,紫烟嘴角勾起的一闪即逝的弧度是多么殊异,充斥着普通女孩不可及的傲气与尊贵。
良久之后,天边渐渐泛起了星光,殷通才酒足饭饱拉了一车贵重礼品回去了,看样子,要不是他家住的不远,留下来过夜也是可能的。
“殷通!欺人太甚!”眼见殷通的马车消失在街角,项梁项羽回到大厅,项羽才一拳把一张红檀木硬几砸了个大洞,怒道。
“项大哥怎么了?气成这样,来,喝碗莲子羹消消火。”紫烟娇娇俏俏的身影跨过门槛,从身后的无光手里接过食盒,亲手乘了一碗递过去,“项大哥,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你这样喜怒尽表现在脸上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怒者,现于表曰怒,引而不发就是威了,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虞儿,你不知道殷通他有多过分,他……”项羽也不接过碗,自顾自说了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来,先把莲子羹喝了,我弄了一下午呢,别浪费呀!”紫烟哄小孩一样把碗塞进他手里,看着他一边喝东西一边又像个孩子一样絮絮叨叨抱怨着。一碗莲子羹喝完,紫烟也把事情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殷通看又有天灾,原打算把市面上的粮食低价买进甚至是抢进来,在天灾严重的时候再把库府里的粮食高价卖出去,发天灾财。可是这种事毕竟不光彩,所以想要项家出面。原本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是殷通胃口太大,竟要八二分成,这下他们叔侄哪肯答应!要知道这事虽然暴利,可是风险也不小,他这是要损失风险项家担,好处却是他占大头。而且在这些日子紫烟孜孜不倦的熏陶下他们已经知道民声的重要性,这种获小利而失大节的事怎么可能做?所以项梁在不好明着拒绝的情况下只好用拖字诀了。
殷通一肚子行事不顺的怨气,就以提出索要紫烟未果伤面子的借口下大肆索要了一大批礼物。项羽看出他没安好心又被人如此勒索,这口气怎么咽得下?所以才有了紫烟进屋时看到的一幕。说实话,他能忍着殷通那张喋喋不休的臭脸直到他走远回到堂屋才发作已经是脾气很好了。
“哦,原来殷通是想让项家担风险损失骂名,他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啊。”远山般的眉毛轻挑,秋水似的眸子浅扬,说出的话却差点人项氏叔侄气炸了肺。
“那虞姑娘看来,这件事我们做是不做呢?”项梁问道。
“做!怎么可以不做?要是不做不是太辜负殷太守的一番‘好意’了吗!不过方法得改一下,我有一个主意,你们听听看。”
“好办法!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怕是要和殷通正式决裂了呀,那对我们的大计……”项梁不由担忧道。
“怕什么,以项先生的本事,至少瞒过九月总不成问题吧?等过了九月,还怕……哼!”紫烟浅浅一笑。项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终究不动声色,却不知他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化早已落入紫烟眼中。
深夜,项氏叔侄却尚未就寝,坐在项燕房中不知等什么。终于,一针乱中有序的敲门声响起,一个侍女走进来,月光照在她无神的眼上,正是无光。
“见过老爷,少爷。”无光行礼道。
“她睡了吗?”项羽问道。
“虞小姐早已就寝,奴婢为了找这些事物所以迟了。还请老爷少爷见谅。”
“无妨,今天虞小姐前后情绪变化如此之大是何缘故?”项梁问道。
“今日小姐方从前堂回来时的确怒气冲冲,不过小姐在向奴婢要了玉驳纸笔关在屋里片刻之后心情就好了,还说要下厨做点小点心给二位,之后虞小姐就在厨房做莲子羹。”
“哦?”项梁把玩手里占卜用的玉驳,见到一边的纸上一行行排列着字符,可是他却看不懂。纸上的字符只有十个,按照某种规律反复出现排布而成。
“这叫阿拉伯数字,虞儿教过我的。这分别是零到九。”项羽道。
“少爷,当时小姐手边,还有这两卷竹简。”无光呈上两卷竹简,随即退了下去。
“《论语》?”项燕打开竹简,却发现里面有几个字被笔圈出来了。
“秦二世元年七月……”项羽按圈出来的字符,口中喃喃几下,就组合出这样一句,随即二人眼中均射出一抹狂喜之色,这是紫烟预言记录的宗卷!
“咦,季父你看,这纸张上的数字正好是这几个字所在的横纵排列的位序!”项羽眼中一亮。随即往下翻了几个字,念到:“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起大泽中……”
叔侄闻言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喜色,随即二人彻夜不眠,把纸上的两百来字一一翻译过来,竟是这样的内容“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起大泽中其九月会稽守通谓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时也。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吾欲发兵使公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诫籍持剑居外待梁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须臾梁眴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梁乃……”。
“原来如此……”项梁嘴角浮起一丝了然的笑。然而此时,府中某个房间中,一道紫色的身影收起手中的铜镜铜碗,嘴角浮起一丝类似的笑容,身形渐渐散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茫茫众生,谁是蝉?谁是螳螂?谁是那只紧随其后的雀儿,而谁才是最后的那个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