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谢过公子相助,还未请教公子姓名?”身着粉衫的少女冲着福生盈盈一拜道。
福生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女子处过如此近距离,一时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退:“姑娘客气了,客气了。我叫白福生,你们叫我福生就好了。”
“福生公子。”粉衣少女再次见礼:“奴恰好也姓白,名唤白灵星,这位鹅黄衣饰的,是奴的胞妹白清月。”
“原来是本家姐妹,巧了,巧了…嘿嘿…”福生拘谨的回答,遂又问道:“二位白姑娘是怎么到这沙漠中来的,又是被何人追赶?”
白氏姐妹二人相视一眼,均是眼眶一红。沉默了片刻,灵星叹了口气道:“奴不敢欺瞒公子,我姐妹二人此番,本是虽父兄一道穿过沙漠,往蜀地的锦城而去的。怎料刚走了半日便遇到了沙盗,父兄恐我姐妹二人被抓会受辱,拼死拖住了那群人,这才叫我二人逃了出来,遇到了公子。”
“沙盗!”福生一惊,关切道:“这片沙海中的沙盗,生性极为暴戾,一旦遇到是极为难缠的。姑娘可还记得大概的位置,告诉我去瞧瞧你们父兄的安慰。”
“这…”灵星一顿,无奈的看了妹妹一眼,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们姐妹二人是一母同胞,彼此之间最是能感应对方的心思,白清月一见姐姐的模样,就知道她的想法。这沙盗一说,本就不过是随口胡诌出来的理由,她们的父兄更是好好儿的在家里待着,哪里能告诉他什么位置,让他跑去查探情况。
再说了,这个白福生看起来一副羞涩拘谨的模样,到底也是个在沙漠中单独行走的青壮男子。虽说帮了她们姐妹,但谁知道有没有存着什么坏心思,总归是要防着点的。
是以清月一下子站了出来,佯怒道:“你这人也真是木头,我姐姐方才都说了,我们父兄是拼死送了我们二人走,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带你回去,岂不徒惹人伤心,你…你是故意要瞧我们姐妹笑话不成!”
福生被训得一愣,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我…我也是好心,若你们父兄还…还好,总能将人…将人救下来,若是…若是……也好替他们收个尸…”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二位姑娘莫要见怪…我…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福生连忙歉意连连的道。
白家姐妹极为默契的同时调转了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都冻着,吓得福生更是茫然的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却不知二人只是瞧着他拘谨又歉然的红着脸的模样,实在憋不住了凑在一起笑罢了。
赵霓虹站在三人不远处的矮树边,看着凑在一起吃吃笑着的白家姐妹,眸底隐隐有泪意闪烁。
元邵无奈的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如今既是连她们的锁思塔都寻到了,日后必然也会找到人的。莫言伤情了。”
赵霓虹摇头,牵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不曾想,这个常昶居然是她们的故人…这梦,应是由她们来引的。”
自这白家姐妹出现,赵霓虹就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这一粉一黄的两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引梦衙门中的同门,三百年前消失的双生引梦使。
原本看到她们时,赵霓虹还能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两对长得相像的人罢了。可当粉衣女子说出她们是楼兰人时,赵霓虹已有了七八分的确定。如今再瞧着二人这般捉弄了人以后,凑在一起窃笑的模样,更是确定了十分。
她所认识的白氏姐妹,生前亦是楼兰檬城人,姐姐名唤白星,妹妹叫白月。与这姐妹二人虽姓名均是差了一个字,可是性格却是一般无二。
妹妹爽朗,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整个一个藏不住话儿的小辣椒。而姐姐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无论对待什么人,总是柔和可掬的温柔笑着,说话轻声细语叫人觉得,与她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是一种罪过。实际上,却是个倔强的滑头性子,看似温和其实对人大都一个态度,叫你瞧不出喜恶,温柔轻缓实则是为了给偶尔的恶作剧作掩护。
大约是受了楼兰民风的影响,二人的性子都有着些嫉恶如仇。一往在阴司,每每引梦时,若是遇到了付心薄意的男子,二人总会拉着她们一起,将那人从天南骂到地北,从祖宗问候到子孙。最后再信誓旦旦的说,日后再也不要为这样的人引梦了。可是下次再遇到可怜女子,却总还是忍不住的心软,暗道是最后一次,然后周而复始的循环。
赵霓虹初到引梦衙门时,与衙门里的人大多不熟,唯一个亦母亦师的清澜勉强有些交集。那时白家两姐妹出去引梦去了,那次的任务大抵比较耗力,二人去了快一年的时间才回来。一回来听说衙门进了一个比她们还要小的特殊体质小妹妹,忙不迭的跑过来凑热闹。
白星一见她,也是如初见这个白福生时一般,开口闭口“奴是…”。赵霓虹极不习惯与人这般说话,是以对她们能躲就躲,遇到了能不说话,绝不多说话。到后来熟悉之后才知道,这个“奴”字,正是白星用来验测一个人是不是能来往的重点。若赵霓虹极坦然的受了她的自称,必然是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孔雀人儿,这种人,她是断不会与之来往的。
后来三人熟络起来,却还是因着她的一次任务。清澜带了她两年,便开始试着放手由她自己引梦了。赵霓虹独立引梦的第一次任务,清澜为了让她彻底独立,也没有跟着。而白家姐妹为了凑热闹,硬是跟了过去。
赵霓虹无论过去多久,都能清楚的记得那次的情形。初次接受委托,赵霓虹也不知道该如何筛选,许是运气太好,竟一下子挑到了一个将将要入魔的小鬼。梦境还没搭建起来呢,那小鬼已经先一步发狂了。
这样程度的小鬼,若是放在如今,她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可那时候的赵霓虹,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阴司不过待了七八年,连寻常的小鬼都比不上,更遑论要入魔的了。那小鬼向她扑过去的时候,她的脑子几乎都不会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