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邵深深的望着她,赵霓虹坚强倔强的模样,和眼底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脆弱,一下子刺在了他的心上。
他一直以为,不敢去赵霓虹关于过去的过往,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不让她牵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纠葛中去。却忘了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姑娘,在面对感情时,本就有着非同寻常的固执。
何况在他决定要与她成亲的那一刻起,二人的命运本就已经连在了一起,纵使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当过往的纠葛重来时,那些人,就真的会放过她吗?
答案依然是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妻,所以就算她一无所知,就算那些过往本与她无关,那些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人,也不会放过她。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的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他的机会。
元邵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赵霓虹搂进了怀中,生平第一次与人道了歉:“是我的错,早该与你说清楚的,害你这般难过!只是霓虹,若你知道了一切,今后无论生死,碧落黄泉,哪怕是灰飞烟灭,你我,也只能绑在一起了。你,可愿意?”
赵霓虹愣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元邵的双眸,思绪一下子飘到了一百多年前。那时的元邵,在分明已是虚弱之极之时,也是以如今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彼时的她们,还不过是相伴着混迹了百年的伙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三百年前,引梦衙门一夕巨变,留下赵霓虹一人不知所措,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元邵。
最初的时候,赵霓虹心灰意冷,甚至萌生了死志。被元邵拦下时,多了个探寻真相的目标,总算多了个活着的理由。是以接下来的百年间,赵霓虹做得最多的就是四下查探关于引梦衙门案件的问题。
这百年时间元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陪在她身边。而她,到底是一个人太过孤独,也没有拒绝他的跟随。二人就这样以伙伴的关系同行了数百年,直到一百多年前。
引梦衙门出事以后,设立在阳间的府衙便消失了,至今不知去向。一百多年前,赵霓虹无意间听到一个刚到阴司的小鬼,说起在他生前住的地方,有一处极阴之地。其中的某一处,没到月圆之夜,阴气盛极之时,便会显出一个红墙绿瓦的威武衙门来。
赵霓虹仔细询问了许久,大概已经能确定那新魂所说的,与引梦衙门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一时之间激动不已。那时陷入了欣喜地情绪中的她,丝毫没注意到那小鬼在说话时,某地一闪而过的森红。
原本这种地方,没有元邵陪着,赵霓虹是不敢擅自前去的。可元邵那时恰好消失了许久,惦记着消失百年的衙门,赵霓虹也顾不得等他主动出现,只身便去了那小鬼所说的地方。
那小鬼生前的家,是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峡谷底下。头顶是直开一线的悬崖断壁,前后是被森森树木围起来的茂密丛林。这样的地界,在寻常来说,确实是极有可能被引梦衙门选为驻地的。可赵霓虹一进入峡谷,立马便觉出了不对!
引梦衙门在阳间选驻址,除了要在环境挑剔的极阴之地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处的方圆百里内,不能出现死气。
阴司的人,虽说常年靠阴气滋养神魂,但到底大部分是神魂干净的纯善之人。而死气,却是因死期未至,却意外死亡的人,残留在人间的怨气堆积而成的。这种气息,寻常阴司小鬼,便是连沾染都沾染不得,一旦沾上,轻则心魔四起,一念入魔。重则心神受损,元魂散尽,变成三魂不全的游魂野鬼。
引梦使,作为阴司最为特殊的一类存在。对这种死气更是忌惮不已。因时常要往来人鬼两界,引梦使的神魂必须要比寻常小鬼更加纯净,以便于抵御阴阳间的种种诱惑。而这样的纯净,所表现出的弊端,便是对死气的敏感,要比寻常小鬼更甚。
因而,引梦衙门无论怎么选址,总是要离死气聚集之地远远儿的。而这峡谷,赵霓虹自一进来,便能明显的感觉到,峡谷深处被什么东西刻意压制的,极为浓郁的死气。
这般异常的环境,再联想到那小鬼的表现,一个初到阴司的新魂,如何能在到处是鬼的地方,如鱼得水的混达着,还毫无顾忌的提到所谓的极阴之地?赵霓虹暗道不好,这分明是中了诡计。
只是她常年不与人接触,在阴司更是不曾树敌,到底是何人要害她?而且还对引梦使不能沾染死气的弱点,这般了解!
赵霓虹思索了许久,依旧不得其解。意识到这地方的不对劲,自然也不想再在此待下去。只是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峡谷中的景象突然起了变化。
因着那小鬼的描述,赵霓虹特意挑了月圆之夜来的。却也是这月圆之夜,这地方的诡异才显了出来。
月亮升上峡谷的正上方时,村落周围的树木突然像长了腿似的,四下移动起来。而随着那些树木的移动,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开始变了。
赵霓虹顾不得多想,转身便要往来时的路上奔去。可这一回身,傻眼了!
身后哪里还有来时的通幽小道,剩下的只有一丛不停转动的树木,和黑不见头的空旷。树木的移动带起的桀桀的风声,仿佛百鬼窃窃的嘲讽声,饶是在阴司呆了这么久的赵霓虹,身上也是一阵一阵的泛着恶寒。
这样的情形,反而叫她不敢轻易乱动了。仔细观察起来,赵霓虹便发现这些移动的树木运行的道路,像是某种阵法启动时的轨迹。可惜她对阵法一道,实在没什么研究,却是瞧不出究竟该如何出去。
树木的移动,并没持续多久的时间。月亮的光华消失在峡谷中时,周围便安静了下来,而随着周遭环境的稳定,赵霓虹悬了半天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只是还不待她松一口气,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