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盛国不敢苟同。
“你以为那会儿二丫就是自愿带着你出去到处耍的吗?都说了,不要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你当初在我们家就是个除了你娘之外谁见到都不太耐烦的小家伙,不讨喜三个大字只差没有贴在脑门上。
虽然昭明跟大丫是天生好脾气,但小的时候,也不太懂得怎么照顾最小的妹妹,所以对你都是敬而远之的时候更多一些。
二丫被你赖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们俩的年纪比较相近,她又是你们姐妹当中最喜欢往外跑的,能走路开始就每天都要在村子里溜达的家伙,所以才会被你娘抓了壮丁。不过后来她习惯了照顾你,所以反而真的到哪儿都会下意识带上你了。
一开始的时候可不是那样的,二丫从前因为你被骂哭的时候,有一回就大吼过,当时你三岁,她六岁,指着你鼻子大骂,说‘你为什么要出生?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没有好日子过,才会常常被娘骂,都是因为你,你是个惹事精’。
那一次你被吓得哇哇大哭,后来还生病了,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像个傻子似的,连爹娘都不会叫,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才痊愈。
你娘因此将二丫给关了小黑屋。她显然也被你吓到了,愧疚得不得了,所以出来后再也没有对你发过狠,别人要是欺负你了,她还会更狠地欺负回去,拼了命都要帮你报仇。她跟吵过无数架打过无数架,其中有不少次数都是因你而动的怒。
要是让她知道你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而对自己家里人都起了防备之心,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信任着她,她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你。这一次就算把你揍哭了,她也不会愧疚的。”
可不是么?当初的沈靖渊,对于她来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存在,是妥妥的外人,但是偏偏,她最先交付全部真心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对她同样付出了真心的颜家人。
颜舜华摸了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
“恩,这个罪状我认。太小时候的事情我不怎么记得了,尤其是投河自尽之后,我有了无法解释的经历,那会儿全副心神都用在琢磨与提防沈靖渊去了。
在与他你来我往的较量中,我难免就疑窦丛生,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因为当时我连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翻来覆去地捏着玩,想要拆解了来看,甚至揉碎了,非得搞清楚有什么原理什么规律不可。
那会儿整个人都在犯傻,要不是爹拉着我,祖父也牵着我,把我指引到该走的路上去,我这会儿还真不知道会在哪儿。
啊,也不对,是在另外的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吧,心态不正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被允许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颜盛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过去的事情不提,你自己也无法解释,那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至于黄老先生的身份,不能说就不能说吧,致远心中有数就好。你跟他俩的经历非寻常人所能够了解,所以爹也就不操心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不过生孩子的问题,爹的意见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致远要是实在不愿意,你也别紧追不舍,把事情放一放,也许就会有转机也不一定。如果他防守得实在太过严密,那你也要反过来替他想一想,到底是丈夫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你们已经有四个孩子了,人不能太贪心。”
颜舜华嘴角撇了撇,“就知道爹会更加偏向于他,哼。如果我跟娘说,娘一定会支持我再生多几个。
沈靖渊年少的时候亏就亏在同胞的兄弟姐妹太少,尽管异母兄弟都挺尊重他的,他也对他们没有坏心思,但要说亲近,还真的没有多亲近,跟远哥儿如今四兄弟之间的情形完全不同,也比不得我跟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感情深厚。
爹,反正今天的秘密也说了不少,我再向您透露一个秘密吧。
沈靖渊一直以来都遭遇刺杀,但是您知道吗?其中有不少次数都来源于谁吗?”
颜盛国哪里猜得到,毕竟沈家真正的敌人是谁之类的话题,他们父女俩并没有机会谈起,而沈靖渊也不会主动跟岳父母提起这种危险来。
“谁?家大业大的,难保不会让更多的人起觊觎之心。你日子过得红火了,有些人如果不如你,就会眼红,就会想要抢夺,抢不了就要毁掉,这是某些人的劣根性。”
颜舜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来自于外部的那些所谓世家。家族之间的较量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类型,轻易不会受人把柄。”
她这么一回答,颜盛国就狐疑起来,眉头也皱的死紧,“你的意思是不少的刺杀是来自于沈家人?”
见她点头,颜盛国立即出现了愠怒的神情,整张脸都阴沉得可以拧下水来。
“谁敢包藏祸心?定国公府在整个朝野都名声响亮,即便是在外敌那里,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是我们大庆的铜墙铁壁,谁敢对沈家的继承人出手?还是自家人?那是等同于叛国的大罪。”
见他义愤填膺,双手都微微发抖,颜舜华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茶,待他喝了,才缓缓道来。
“男人发起狠来,女人就会如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俯首称臣,但女人歹毒起来,就如同狠心的男人一样,不择手段,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沈靖渊当初并不知道实情,他在祖父的庇护下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十岁,直到老人家不幸去世,他才越来越频繁地遭遇大同小异的刺杀事件。
十三岁徒步去边疆从军时,一路上也遭遇了许多次伏击,后来他仔细地把事情捋了捋,就确定了是谁了。不过因为对从未谋面的亡母有着深厚的孺慕之情,所以他一开始只是被动地防御,后来实在是烦不胜烦,才给了那人警告。
到底是一介妇人,虽然背后依旧被人怂恿着要继续对继子下手,却因为能力不足,加上也对成长后的沈靖渊有着本能的畏惧,她最终收手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也算是悬崖勒马,沈靖渊不会放任她随着亲生儿子离开京城的。”
颜盛国听到这里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额头与双手都青筋直爆,因为怒火太盛,最后把桌面上的茶壶杯子通通都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