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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舜华好笑不已。
“行啦,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可不是为了惹你生气的。世子大人就笑一个吧,否则小的诚惶诚恐啊。”
沈靖渊没笑。
“谁让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北上的?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哎,你还真的是生气啦?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想得狠了才会心血来潮北上的,你不表扬一下我的积极或得意一下你的魅力,反而是耿耿于怀,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别是真的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不是担心你,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沈靖渊对于她的嬉皮笑脸无可奈何,“别来京城,我找个时间去宛城见你。”
颜舜华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我北上可不单纯是为了见你而已,我还想见一下叔叔。”
沈靖渊默,她这是担心他面对不了又一个亲人即将离世的事实,所有人才千里迢迢地来安慰他的?
对于她的敏锐,沈靖渊无话可说。
“怎么样?可以安排我进府去看看吗?”
“叔叔并不在府里,定国公府里头探子太多,并不适合他静养。”
颜舜华惊讶了,“可是你不是说将小堂弟给接进府里了吗?难道你忍心让他们骨肉分离?”
在沈越非时日无多的情况下,这也实在太过残忍了。
“这是叔叔要求的,何况他如今病重,也并不适合见人,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照顾自己已经很艰难了,孩子在身边,只会让他心绪难平,于身体的恢复无益。”
沈靖渊怎么会不明白那个道理,沈越非是害怕他如果跟孩子的感情过好,沈靖渊会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当作儿子抚养长大。
他没有办法亲自陪着孩子长大,没有办法用一个父亲的身份教养他,那就只能凭借着慈父心肠,为孩子谋一个不算锦绣却能衣食无忧平安长大后可以自食其力的前程。
颜舜华愣了愣,很快也想到了这个中关窍。
“就算叔叔自己想的多,但如果你努力的话也未尝不可以改变他的看法,你连尝试都没有,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你是大家族里头长大的人,而他是在外头成长起来的,看了那么多的书,见过那么多底层的人,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他多半是经历的多了。
老百姓家复杂的勾心斗角在你们这些上位者看来兴许并不是如何的惊心动魄,但真正的身临其境,才能够体会到其中丝毫也不亚于宫廷斗争的波谲云诡,。
人心之至纯至真与至杂至假,并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不管是在哪里发生的事情,都有普适度,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他是那样聪慧的人,想必早已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般的早早与自己的孩子划清楚了界限,好让你可以放心。
只是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与你相处的时日并不多,所以恐怕并未曾认识到那个真正的你,那个在面对亲情的时候,心软的一塌糊涂的定国公府世子爷。
当然,他也有可能已经认清楚了你的本质,但是他有自知之明,所以愿意忍痛这般做来告诉你,你能够心软,他却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心软至此。他用他对孩子的残忍来证明他对你的放心与期待,以及最为深切的恳求。”
颜舜华话音刚落,就像是一雨惊醒梦中人,沈靖渊猛地朝空气中挥了一拳。
“全都是屁!”
突如其来的脏话让颜舜华挑了挑眉,看来他真的很生气。
他从来不曾如此的失态过,很多时候她出口成脏,还会他责骂,耳提面命着要求往后不得随意。
他的教养向来都是极好的,好到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玩闹时,他都不曾真正地说过一句脏话,但就在刚刚,他发飚了。
这意味着,他是真的极为重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的。
颜舜华的心里又沉重了一分,沈靖渊越重视沈越非,将来对方病逝,他受到的打击就会越大。
“让我去看看他吧。很多事情你们男人不太方便说,但我却是可以的。
他真的是沈家人的话,想必固执程度也不会逊于你,轻易不会改变主张,那么这个时候你想让他重新与自己的孩子一块生活,恐怕他也会拒绝的。”
沈靖渊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相处不久,但是他的确知道这一位叔叔非常非常的固执。就像祖父沈少祈曾经笑谈过的那样,沈家的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情,就一定会卯足了心思做到底,哪怕明知道结局并不尽如人意。
该做还是不该做,他们心中自有成算,下定了决心,那便竭尽全力,绝不后悔。
他突然回想起祖父临终的时候来,那个时候,祖父是不是也不曾后悔过,丢下他一个人,在冷清的定国公府里,在群狼环伺的朝廷格局中,于夹缝中拼死求生?
要求他去军营磨练己身,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保护。战场上凭借着他的身手以及暗卫们的保护,还会有一线生机,留在京城,他就真的只能够坐以待毙了。
那个时候的天子,自身处境也是风雨飘摇,保不住国之忠臣沈少祈,自然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地看顾他一个孩子,保证他在京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半大少年,说是被迫的远离故土也不为过……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好好地活着,长长久久地守着她。
沈靖渊抹了一把脸,收陇自己那突然就发散的思维。
“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来日方长,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面吧。”
颜舜华却脸色淡了下来。
“你是想让我打道回府,在我与你近如咫尺的时候?你不愿意见我一面,为什么?
不要跟我说什么安全的问题。自从我们两个人相遇开始我就从来都没有安全过。
你的处境一日比一日好,却还是如履薄冰,随时都要面临被暗杀的危险,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安全多了。
难道就因为别人逼迫,我们就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做缩头乌龟吗?如果你对我的真心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表现的话,那么告诉你,我现在很失望,我很不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