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嘿嘿一笑。

　　 “从前不是心疼书嘛，爹是爱书之人，我字那会儿写的也不好，像狗爬似的，真的写上去，我怕爹不笑，其他看到的人也会笑得肚子痛啊。

　　 如今这间书房，都归我所有。除了沈靖渊，孩子们如今也还小，不太会看深奥的内容，他们看得都是我给胡编乱造的小人书跟绘本，所以就便宜行事咯。”

　　 颜盛国摇了摇头，“借口，明明就是懒。你学写字，从一开始就是我们颜家孩子当中最好的，就连你祖父都为此表扬过你，说历代以来，就你写字天分最高。如今看来，你这几年也没有偷懒，比从前更加圆润内敛了。

　　 从前写着写着虽然也是秀雅别致，但是扑面而来的都是嚷嚷着我要浪迹天涯看风景的那种的漫不经心，偶尔还相当散漫，你祖父都不知道有多害怕我会把你给教歪了去。每次我去给他请安，其他几个不提，你是必定要被他念叨起来的。

　　 有时候都弄得我以为自己是你的哥哥，他老人家才是你爹，别提多郁闷。”

　　 颜舜华闻言不自觉地又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说起来，祖父是真疼我。其实祖父对每一个子孙都是疼宠的，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一样，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是不闻不问的，私底下却一直有关注着，有些看起来关注得太多，其实不过是他认为这样的孩子容易出问题，所以需要特别关注罢了。

　　 像四堂哥，还有我，就是这样的不稳重的类型，怪让人操心的，虽然我们人前也总是想要乖一点，乖一点，再乖一点，但是奈何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来，跟我们过不去。”

　　 她露出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颜盛国看了眼角抽抽。

　　 “你是怕麻烦没错，但有时候发起狠来，谁也没你会挑起事端。

　　 方鑫再不对，也是长辈，你也敢当众甩他耳光，如果当初没有这一件事，我怀疑方强胜那个二愣子会不会铤而走险来揍你，当初眼睛瞎了，未必没有这一层因果关系在内。

　　 还有睿哥儿的事情也是，他推你固然不对，但你事后也不该拿棍子劈头盖脸地揍他，你应当在回到家里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爹会亲自抽他一百鞭，不把他抽的皮开肉绽，他就不会知道痛，就算好了伤疤，也不会忘了教训。

　　 还有其他的事情，估计你瞒了我跟你娘不少，但是有致远在身边，如今他吃一堑长一智，不可能会疏忽大意了，所以爹也就不说你。

　　 不过你啊，也该收敛一下孩子心性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颜舜华哭笑不得，“爹，我当时也还小的，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是因为气上头了，平时我可不爱惹麻烦。

　　 不过祖父也常常教我，说我心性像个小老人，这样可不好，年纪这般小就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儿小孩子的蓬勃朝气，常常聊着聊着就会嫌弃我像他那个年纪的人，所以总是怂恿着我干坏事呢。

　　 倘若我一直都过的平顺，虽然也是一种福气，起码父母不用提心吊胆的，但是如我一般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过程难免惊心动魄了一些，但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种特别的经历，也因为这个，我跟沈靖渊之间的牵绊才会特别的深。

　　 回来之后我偶尔会想，也许世界上真的有愿力这种东西。

　　 爹您想想，我们普通人，倘若爱的人走了的话，不管生命力消失的缘故是什么，我们会悲痛不已，但是不管时间长短，不管愿不愿意，最后都会接受对方已经在我们的生命中消失的事实不是吗？

　　 但是沈靖渊就不是这样。他从头到尾都不愿意相信我真的舍下他走了。他由始至终都认为我会回到他的身边来。然后我真的如他所愿回来了。

　　 爹，如果换做是从前，估计您也不会相信女儿的话，当然，女儿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如今女儿这么一说，您想一下，是不是其实也是因果？因为我跟沈靖渊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难以想象事情，所以最后才会发生匪夷所思的事情。”

　　 颜盛国果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不置可否，“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即便你如实地跟我叙说了一次，我也无法想象。

　　 七岁开始，直到后来消失，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你们一直都五感共通。联系是无法主动切断的，无法得知确切的发生时间，有时候会联系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联系的状态中，有时候时断时续，往往这一刻还在对话，下一刻就消失了，如幻影般。

　　 你跟致远居然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老实说，走到最后的一步，萌生想要结为夫妇过一辈子的念头，也是顺理成章的吧？就凭你们俩当初的情形，不跟对方过一辈子，又能跟谁心安理得地过一生？完全是一点儿隐私空间都没有。

　　 我跟娘也算恩爱夫妻了，可是即便这样，也从来不会在对方沐浴与上厕所的时间里都时常呆在一块。换了是我，估计得发疯。

　　 你们的联系如果长时间不中断，那彼此就是互为影子的存在，想要撇开都撇不开。但影子好歹是不言不语的，不会开口嚷嚷，不会冷着你热着你熏着你，不会冷不丁地吃个你难以下咽的东西败坏胃口，不会突然生病影响你的健康，更不会突然遭遇刺杀连累得你的生命也受到威胁。”

　　 颜舜华笑，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因为从来不曾被告知，所以突然得知还有这样的过往，颜盛国心疼她，自然还是对女婿有那么一丢丢的介意的。毕竟相较而言，处于五感共通状态之时，沈靖渊主动受伤跟被动受伤的机会都远胜于她，自然是连累她的时候更多。

　　 “恩，有些时候我的心情会反反复复的，就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影响。因为一开始我们之间互相防备，原本我就不是容易对外人敞开心扉的性子，沈靖渊又是那样的出身，当时失去了祖父，伤心绝望，如履薄冰，防备之心比之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我们俩当真是磕磕碰碰了几年，才总算是磨合得比较默契了。虽然后来也还是会发生摩擦，但是基本都有商有量的，不是你退一步就是我退一步，要不然就换法子换思路换角度，第一要义总归都是以解决问题为先。”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见面的机会不多，不过她跟沈靖渊婚前算是了解得相当透彻了，当初是觉得难堪煎熬，慢慢地却觉得果然发生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命运从来都不会随意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