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润之完全没想过,颜舜华会突然朝他发难。
“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我又说错什么话啦?我又没有说霍婉婉不好,更没有嫌弃她。”
沈靖渊却看着他笑,“记得刚才还有人抱怨说谁谁谁偶尔一本正经起来太过死板无趣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柏润之鼓眼,“真是好兄弟啊,这拆台拆得可够及时的。”
颜舜华哼了哼,“不拆你的台,难道拆我的台?他可是我的人。
我送画册给婉婉就是摆明了我的态度,她并不比所谓的大家闺秀差,她值得更好的对待。如果你没有办法善待她,我不介意为她介绍青年才俊,肯定会有人懂得璞玉之美,与她牵手百年。”
“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前面他刚说了诸多八卦,后头你又要来插一手说要给霍婉婉做媒,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我要是嫌弃她我会巴着她不放吗?
我长的不差,本事也不赖,根本就不缺女人也不缺钱财,到哪儿去都会有女人投怀送抱。
霍婉婉姿色顶多中等,脾气也不是顶好,虽然手脚足够勤快,但是赚的钱也不过就是维持温饱度日而已,倘若没有你们的帮助,她过的日子得苦一辈子。
你们总说她是因为孩子所以才勉强答应让我留在他们母子俩的身边,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因为孩子的问题,所以我从一开始才决定要留下来,至于感情的生发,又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如果没有看上她,我干嘛非得日夜守着?
我大可以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享受着自己的生活,偶尔照顾照顾她们母子俩,这也算是尽了我做父亲的责任了不是吗?
即便事情捅出去,也没有人敢说我没有对我儿子尽到我为人父亲的责任,只要供他吃供他穿,也供他读书供他学医,对于私生子,就算仁至义尽了。
小丫头你可能搞不懂,但是致远你应当明白,京城里头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许多非婚生子女中,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不会跟所谓的家族有任何牵扯,有点良心的父亲会暗中安排好私生子女的生活,没有良心的人,终生连孩子的面都不会见。
我要不是对霍婉婉真的有感情,我这样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是在干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颜舜华闻言却是直接呛回去。
“真正的感情并不需要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你之所以这么说,要不就是你气急败坏所以用词不当,要不就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将婉婉放在心上。”
“你如今说的倒是搞笑,致远难道就从来没有对你低三下四过?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有践踏过他的自尊?
他为了哄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不停的出任务,就为博得皇帝的允许,能够下一道御旨,让他师出有名,顺利的把你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娶回家去。
难道你以为当真是因为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所以你们才会最终成事吗?
不,错了,你们的亲事最终能成,不是因为你们相爱,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皇上的那一道御旨。如果没有那一道御旨,你别说进定国公府的大门,就连进我柏家这样的门庭也不够资格!
因为你他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做一些以他的地位原本永远也不用去做的事情,其中受的委屈何止千万,最简单的一点是在皇帝的面前必须低声下气的求恳。
你以为,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所以致远就没有因为你而低三下四委屈求全过吗?”
沈靖渊闻言皱眉,但见他自己有些气急败坏,便并没有开口。
颜舜华耸肩,丝毫不惧。
“我和他之间的是非对错并不是你武断就可以完全说明的。
我相信,沈靖渊并不会因此而觉得委屈,他只是在做他认为需要去做的事情,如果用另外一个词来说的话,可以称之为努力,或者更高明一点的词,那就叫**情。
你认为这是委屈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爱到深处所以你才会计较得失,啊,看你的表情,你应该在想你已经牺牲的足够多了,已经足够的迁就婉婉了,是吗?
柏二哥,真正的爱到深处的人,是压根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不会想到到底是谁在迁就谁,到底是谁对还是谁错,到底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他首先考虑或者说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应该是以下种种――
对方吃饱了没有?穿暖了没有?睡得好吗?身体健康吗?她此刻在做些什么?她一生都为之努力的目标是什么?他可以为对方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够帮她达成所愿?
让她哭的事情是什么,他应该怎么样才可以全部避免?
让她笑的事情又是什么,他应该怎么样才可以做到那一些让她随时都会觉得幸福的事情?
婉婉并没有答应你的求娶,那是因为你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里去。
也许你让她动摇过,你让她心动了,但你并没有做得足够好,好到那种让她愿意为你放弃一切更愿意为你承担一切的地步,因为,你也不曾为她做到那个程度。”
颜舜华并没有疾言厉色,但那平淡的语气,却在面无表情的衬托之下显出一股森然来。
柏润之脸色发白,却倏然开口。
“纸上谈兵终觉浅,你满口的爱情理论,似乎只要说到就可以做到,似乎除了这些甜言蜜语,现实的残酷就可以全然不顾。
在乡下无忧无虑的长大的你,只不过遇上了生活上的那么一点波澜而已,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与致远并肩同行了吗?
你不知道致远为你做过多少危险的事情,你当然也不会清楚我为了霍婉婉私底下做过了什么。
不应当谈牺牲,不应当说委屈,甚至对所谓的低三下四提都不要提?
呵,别说你只是颜家村的小丫头,就算你真的是京城的大家闺秀,甚至是贵为一国公主,只要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能永远都不沾染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