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樱一直面带笑容。
“还真是巧诶,一问之下才知道,阿武也刚好到附近来办事。”
陈立武先跟颜奇峻打招呼。
“颜叔叔好。多年不见,您还是一样那么精神。”
“说的哪里话,颜叔叔老啦,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后生,每一天都生龙活虎的。”
尽管明知道那只是礼貌的客套话,颜奇峻还是很高兴。
为了事业,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努力拼搏,睡眠时间都不够,更遑论每日坚持运动了,所以他现在有一些中年发福,头顶也有一些地中海的迹象。
“怎么会?我敢打包票,您跟十年前还是一模一样的中气十足。要是有照片的话,肯定就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您可一点儿都没老。
阿舜你说对不对?”
他笑眯眯的侧过脸来看她。
颜舜华端详了父亲一会,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爸爸老是老了些,不过的确精气神跟十年前没差。相对而言,还是妈妈保养得好一些,衰老并不明显”
“哎,老颜啊,我看阿武才比较像是我们的儿子,这臭丫头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骆樱一边开玩笑一边朝前夫使眼色。
――我们早点走,让孩子们单独聊聊,难得出来一趟。
――要走你走,我难得见女儿一次,凭什么要把大好机会让给一个外人?
颜奇峻刚听长女说了秘密,也觉得这事情急不得,不管女儿与那个身份不详的男人最后成不成,终归现在是不能轻举妄动的,要是被误会成一脚踏两船就不好了。
――父女之间要聊什么时候不能聊?难得机会正好,我刚也提点了一下阿武,看他样子并不反感这个提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准备把自己的公司拱手相让给一个外人?
――什么叫外人?阿武虽然不是我生的,可也算是我的孩子。你到底走不走?
――既然你没把阿武当外人,你足够信任他,就别为了让自己安心,非得把我们的女儿跟他捆绑到一块。你这么明晃晃的做法,只要不是个蠢的,就会知道你还是有不一样的心思。
――颜奇峻,别把我说得这么不堪!我是舍不得我的事业,毕竟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在里头,可女儿才是我真正的心头肉,但凡阿武差一些,我都不会提这样的建议。
――呵,心头肉?要真的是把女儿当宝贝,你就应该像最初我们商量好的那样,我主外,全力负责赚钱养家,你主内,一心一意照顾好孩子。你都不把自己的话当话,我的意见重要吗?
――你这是跟我翻旧帐?女儿是我生的,但你没份吗?我是这样说过,但计划不如变化快。
当初机会好,天时地利人和,你那个阶段发展顺利,但凡常抽一点时间顾及一下家里,我就不会那么辛苦,顾此失彼,到最后女儿没照顾好,老公也没了,落得两头埋怨。
我最后只剩了事业,我不着紧,我喝西北风去吗?就你才是需要吃喝拉撒,才需要钱财傍身,才有无数的崇高理想需要努力拼搏去实现?!
骆樱无声地控诉着,两手微抖。被戳到痛处时,她就会炸毛,气急败坏之下总也控制不好手部动作。
一见她那神经质般的标志性动作,颜舜华就不由自主地抿唇,垂下了视线,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眼,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眼神,更猜不透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陈立武见状下意识地去看继母,却发现骆樱正咬牙瞪着前夫。
颜奇峻毫不相让,无声地反击。
――我从来就没有拦着你创业!一直以来我都鼓励你,也支持你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你不该答应了照顾孩子,转头就自己鼓捣着事业去了。
我奔波在外,最初那段时间艰苦非常,根本就顾不上家里。我也一早就跟你打过预防针,要么推迟生孩子,要么生了你得闲赋个几年,主要负责照顾家里,等我把生意理顺了,再来帮把手,届时你就可以喘口气松快松快了。
但你是怎么做的?等我事业走上了正轨,孩子却得了自闭症,最后还是靠她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更可笑的是,你这个做妈妈的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去过医院就医!!
每每想到这件往事,颜奇峻就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对前妻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骆樱读懂了他的意思,脸色大变,双手抖得越发厉害了。
他们夫妻俩经历过了许许多多的大风大浪,即便离婚多年,但是从前的那些经历却也不是作假的,可以轻易抹去,尤其是在对待女儿的相关问题上。
――是,当初我年轻,所以没有想到过会给女儿带来这样大的影响,但是你呢?
功成名就之后,按理来说,那样成熟的你,应该可以妥善得照顾好家庭才对。你已经可以抽出时间来了,可是你又有多经常去与女儿交流?
在我忙着发展事业的时候,你一切顺利,原本就应该主要负责起照顾女儿的责任,可是,后来女儿怎么了呢?
她得了忧郁症。在像花朵一样的年纪,她却觉得人生全都是灰暗的,人都是不可信的。
如果不是她本性够顽强,如果不是她正好碰上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后重新学会了微笑,你以为我们离婚能够离得那么容易?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你?
颜奇峻也看懂了前妻的眼神,实际上在诸多纠缠的往事当中,他们两个已经因此爆发过无数次的争吵。
即便是离婚多年后的现在,他们也还是会为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争执不休,每每交锋起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清楚对方想要说的是哪句话,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尤其是在今天与女儿的一番交谈之后,他更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骆樱却像是没什么所谓,她跟他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