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不疫顺着姜飞白所指的方向看去,姜飞白指的正是刚才被他扔进水里的石头。
第一泉原本就水浅加上姜飞白所扔石头实在太过用力,那石头不光溅起水花四射还笔直沉入水底并与泉底石头发生巨大撞击。
这一切原本没什么,可姜飞白扔的那块石头居然嵌进了河床里就难免太过匪夷所思。
姜飞白和赢不疫发现了这一切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水面平静下来清澈如初之后细细观察。
石头不仅嵌进了同是石质的河床还引发了小规模的泉底石头的龟裂。
“什么情况?!”姜飞白有些懵了:“我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是因为力能扛鼎了吗?”
赢不疫也随手找了块石头,用力砸向岸边的石头。那些石头或者说地面虽然能看出凹陷,但绝没有嵌入或者龟裂。
赢不疫想了想,轻轻走进第一泉,随手捞起一块碎石拿上岸边研究。他轻轻一用力,那块碎石居然直接粉碎了。
“这是什么破石头,这么脆?”
“我怀疑这是脆石。”赢不疫说道。
“什么叫脆石?”
“《山海经》中山经中记载:章山,其阳多金,其阴多美石。皐水出焉,东流注于澧水,其中多脆石。说的是有一座山叫章山,山南阳面多出产金,山北阴面多出产艳丽的石头。皋水从这座山发源,向东流入澧水,水中有许多非常非常脆的石头。”
“所以这昆嵛山其实是章山?”姜飞白问道。
“不可能,如果按经中描述,章山离此地远着呢。我曾感觉这里可能是成山但被王道长否了。”赢不疫一口否定。
赢不疫再次下水把嵌在水底的石头捞了上来,仔细比对发现姜飞白随手扔的这块石头就是一个普通的石头,根本不是水底的脆石。
“你在哪捡的这块石头?”赢不疫问姜飞白。
“随手捡的啊,就这附近吧。”
“这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咱俩现在的基本就在岸边上。按理说岸边的石头和水底的石头不该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这到底是为什么?”赢不疫快把脑子想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水底!”姜飞白说道。
赢不疫取出石头后,河床岩石居然发生了明显的龟裂。
“往后撤!”赢不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但是物极反常则为妖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二人挑了一颗离岸边不远多少能看清水面的大树默契地窜了上去,在树上一直盯着泉底。
然而过了好一会河底的龟裂也没有继续扩张,又等了一会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俩人才从树下跳了下来。
赢不疫再次进入水中,刚才底层的龟裂依然可见,不过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了。他想了一会就回到岸边,举起一块石头就砸向第二泉。赢不疫的力气到底是大,石头直扑第二泉泉底,接触到泉底石头后发出巨大响声,但是未见龟裂,反倒是赢不疫扔的石头裂开了。
“走吧,回去吧。”赢不疫琢磨了一会说道。
“这就回去了?不继续研究研究了?”
“看来就第一泉的泉底是脆石,先回去备好工具下午再来。”
“来干嘛?”姜飞白问道。
“凿穿泉底脆石。”
等二人回到寺中已近中午,正好赶上饭点。用过了饭赢不疫去找了一些镐就同姜飞白再次进山了。唐盼青一上午都在练功,闲下来就去照顾不鸣也没闲心问他俩去哪,由着他俩去了。
二人一人背了两把镐再次走向九龙泉。
“一会儿别说话仔细感觉,我到底要弄清楚为什么走到第一泉就想往下跳。”当已经能隐约再见第一泉的时候赢不疫开始提醒姜飞白。
二人尽可能屏住呼吸仔细感觉着周围的一切,风声、水声、鸟鸣一切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只为集中注意力感受那种奇怪的冲到。
第一泉越来越近,姜飞白最先有了感觉。又靠近几步赢不疫也受到了感染。
这次二人没有抵抗,顺着这种感觉走入水中。慢慢顺着这种被吸引的感觉二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泉的正中央。
行至此处二人稍微一用力摆脱了这种吸引力,定睛一看之处距离上午姜飞白投石之痕仅有几步。
“就凿这里。我先凿,你上岸看着。”赢不疫说道。
姜飞白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跃上岸边注视着赢不疫和水里的情况。
说干就干,见姜飞白上了岸赢不疫就开始凿水底脆石。
伴随着赢不疫一下一下地挥击,原本清澈的泉水开始变得浑浊。他埋头苦凿了将近一个时辰手臂都开始酸麻,又凿了几下他就爬了出来。
“我凿的洞的深度基本有我高了,里面全是水我已经凿不了了,靠你了。”
姜飞白心领神会直接在岸上控制镐头继续凿洞。
好在脆石是真的脆,非常容易凿动。
一炷香大约也就是两刻的时间,姜飞白控制镐头生生凿了一刻钟,此时已经累极了。
“不行了,凿不动了,换人。”姜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但是转头一看发现赢不疫依然气喘吁吁继续说道:“你什么情况?两刻钟了你还没休息过来?”
“你消耗内力的时候我也在修炼啊。”
“为什么?你留着内力去凿脆石啊。”姜飞白不明白赢不疫为什么不保留内力和体力。
“你又凿了多深?”赢不疫问。
“我用内力凿的,比你凿的快。大约又往下凿了五尺左右。”
“那总共就约有一丈深了。这洞在水底,里面全是水。我潜下去虽说容易,可你让我怎么在里面凿石?”
“合着你的意思是从你刚才上来以后这凿洞的活儿全是我的呗。”
赢不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休息休息继续凿吧,哈哈。”
姜飞白懊恼地躺在地上:“行吧,我就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没那么容易。”
过了一会二人把内力都调息了回来,姜飞白继续挖,赢不疫继续练。
“啊!我要疯了!这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姜飞白再次用完了自己的内力。
“多深了?”一旁的赢不疫也是气喘吁吁了。
“废话,一丈五尺呗。再往下会越来越难凿。主要是把石头清出洞中比较困难了。”
“我感觉差不多了。调息完再来一次!”
姜飞白一听差不多了瞬间来了精气神:“你怎么知道差不多了。”
“你想啊,岸边和第二泉底的石头都是普通的石头。我们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脆石,但是肯定不深。”
姜飞白一琢磨赢不疫的话好像懂了:“你是说这些脆石是外来的?”
赢不疫点了点头:“这是我琢磨的,没有什么依据。我不相信这些脆石是直接生成的,都是一个山出来的没道理不一样。”
姜飞白也没想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只好依着赢不疫的想法继续干活。
调息完成之后姜飞白第三次御起镐头凿了起来,但是没凿几下就突然停了并打断了赢不疫的修炼。
“怎么了?”赢不疫问道。
姜飞白没有说话,仅是指向水面。
只见水面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泉中之水疯狂下泄。第一泉中的水本来就不多,泄了一会之后水位线明显下降。
赢不疫想了一下说道:“走,我们把山泉的河道改一下。”
“你难道打算下洞看看?”姜飞白瞬间就明白了赢不疫的意思。
“天都快黑了,就算要下去也是明天的事情,先把水改道。我们不知道这个洞有多深,万一不太深一晚上被水注满了,想下去也下不去了。”
二人合力把几个汇进第一泉的溪流全部直接引流到第二泉,做完这一切就背着镐头回寺里了。
晚饭后二人习惯性散步,赢不疫问姜飞白:“你说要不要把明天下洞的打算告诉盼青?”
姜飞白跺了几步后说道:“我看还是要说一下。可这九龙泉实在太过古怪,昆松掉进去就连王老道和他爹都捞不上来,蠪侄之难始于此处,现在又出来一个深洞。咱俩虽然力能扛鼎了,进去以后难说会遇到什么。她担心归担心,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强。”
“嗯,你说的有道理。”赢不疫认可了姜飞白的说法:“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尊重一点。别王老道王老道的,连我一个佛域的人都叫他王道长,你怎么总叫他王老道呢?怎么说他也是对咱俩有恩。”
“这个啊,习惯了。之前城里的人都喊他王老道。行吧,行吧。我知道了。”
定好之后赢不疫就把唐盼青叫到了演武场,把之前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了。
唐盼青听完之后从惊讶的表情中恢复了过来说道:“我非常感谢两位老大的如实告知,可我不能让你俩下去。”
“为什么?”姜飞白问道。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万一你俩……没上来……”说到此唐盼青就不再进去说下去了,光是想想就已经悲苦缠身了。
唐盼青说到此处三人都沉默了。
沉默总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赢不疫开口了:“你的担心我们知道。但是这次我们非要下去不可,盼青你先听我说完。对我来说,这是恩人之托,我拿了道长的技法就要为他完成心愿,我宁死也不愿意辜负重托。对他来说,昆松在手如虎添翼,能为以后的报仇增加筹码。对我们这些遭受蠪侄之难的人来说,虽然下去不一定能弄明白它是怎么出来的,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看个究竟。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受难之人找个说法我也当去。”
唐盼青看着赢不疫,发现他没有看着自己而是远望着大殿,她也想起受难的双亲与兄长,泪说来就来。
哭过之后依旧难止哽咽:“你……你们去吧,带上我。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下去。我就抱着不鸣在上面等你们,如果你们上不来……也好留个人为你们……竖碑。”
话没说一半唐盼青再次泪崩,勉强说完后直接跑回了房间。
过了好一会,赢不疫叹了口气:“再练练,今晚早点休息。”
姜飞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不了咱俩就埋一起。”
赢不疫瞅了他一眼:“死容易,你让活着的人何以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