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
“老爷,世人皆言,我安国公府最会教养儿女。遍数这大唐世家勋贵,就再也没有哪一家,像我们安国公府这般,拥有无数优秀的儿女。待到他们长大成人,定会给安国公府带来无尽的荣耀。”
“这其中,尤以卉儿,众人皆赞端庄贤淑,温婉良善,才貌双全,堪为宗妇之首。”
说来,这,还是出身“书香门弟”,自诩颇为清贵,骨子里蔑视安国公府一众武将的安国公夫人,生平头一次这般夸奖自家闺女。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家,那都是有无数的人,上赶着拍他们家的马。
这其中,尤以儿女教养方面的吹捧和夸奖,最为实在。
……
可惜,安国公夫人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今天的安国公心情实在不好。
而,这源头,还正是傅芷卉!
想起一众同僚那表面恭贺他与皇室做亲家,背地里纷纷嘲讽讥诮他家的姑娘,不要脸面,上赶着倒贴等话语,安国公那张冷俊的面容瞬间漆黑如炭,冷喝一声:“于氏,你究竟想说什么?!”
于氏?
自嫁入安国公府,这,还是安国公夫人头一次被人这般称呼!
尤其,眼前这人,还是和她相伴近二十年的夫君!
原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互相提防,互相戒备,互相伤害……
安国公夫人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秀美的面容上,慢慢地浮现一抹伤痛和绝望。
“老爷,你……”
“如果,你是想同我提大丫头和四皇子的事情,那么,我只有一句话――安国公府的姑娘,绝不嫁入皇室!”
安国公的声音,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合着屋内冷寂肃穆的气氛,竟莫名地凭添了几分阴森。
“若,她还指望用‘绝食’的手段来威逼我们就范,那么,就让她去死!我安国公府不缺这么一个不要脸面的姑娘!”
话落,安国公就一甩衣袖,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砰!”
房门被拍到墙壁上,再被反弹回来的声音,却依然未能惊醒被浓重悲怆情绪湮没的安国公夫人。
直到,一道如雀鸟般婉转动听,又如小溪流水般叮咚作响,更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划破一室的静谧。
“哟,这是怎么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明艳动人,言谈举止间尽显妩媚惑人风情的女人走了进来。
“姐姐,天气寒凉,你这样趴在地上,若受冻生病了,岂不是让府内庶物混乱?又令一众敬爱你的儿女心疼难过,寝食不安?!”
“来人,还不将夫人搀扶起来!”
就有丫环上前,替她解下身上那袭白狐狸毛的斗篷。
仿若是被这不请自来,却将自个儿当成主子的妇人给气着了,又仿若是被那丫环收起来,却暴露出那腥红里衬的斗篷给刺激到了,总之,下一刻,安国公夫人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个眼神扫视过去,成功地震慑住一众丫环婆子。
可惜,这样冷冽的神情,威严的举止,却影响不了那不拿自己当客人的妩媚妇人。
“你来做什么?”安国公夫人一字一顿地问到,眼角眉梢间尽是嫌恶和厌烦。若非最后一丝理智,只怕,此刻,她那满腹的愤恨和杀机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来看看你,我的好姐姐。”妇人漫不经心地说道,举手投足间,独属于“受宠爱”女人身上才有的幸福感,却已不能再刺激到安国公夫人了。
没办法,同样的套路,数十年如一日地上演,甭说心痛如焚了,那是恨不得将“眼不见心不烦”这六个字烙刻在脸上!
“我的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安国公夫人淡淡地说道,却也知晓,这番话,对眼前这个性情凉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兼具“黑白颠倒”能力的女人,没有丝毫作用。
果然,妇人轻笑一声,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却依然保养的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就连那笑声,也如同银铃般的悦耳动听。
当然,这,仅仅是安国公才有的感觉。至于眼前这个占据了正室名份,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的安国公夫人?
那却是一脸的鄙夷和不屑,嘲讽和讥诮。
“我们共侍一夫,如何不是姐妹呢?”
“抑或是说,姐姐终于明白,自己担不起国公府夫人的责任,准备自请下堂?”
“于姨娘。”安国公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尤其在“姨娘”两个字上加重了几分,眼底的轻蔑和嘲弄不加掩饰地流泻出来:“若你有这能力,我自当鼓掌欢庆。”
哟?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呢?!
妇人,也就是于姨娘以袖掩面,轻笑一声,微眯的眸底却一片阴冷,偏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一如既往地甜腻惑人:“看来,姐姐确实因大姑娘和四皇子的事情而急怒攻心了。”
“也是,倒底是十月怀胎,尊荣玉贵般养大的姑娘,哪怕突然不要脸面地做出退了人人艳羡且门当户对的婚事,上赶着攀附四皇子这位‘婢生子’的举动,却也不忍心多加苛责。”
“所谓的‘一片慈母心’,莫过于此哪!”
“如果你来,只为此事,那么,你可以滚了!”安国公夫人只觉得额头一阵阵地抽痛,根本就无法像往常那般静下心来,与眼前这个娇媚的妇人来一番“杀人不见血”的争斗,遂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于姨娘轻抚衣袖,仿若未曾听出安国公夫人的话外之意似的,轻声道:“姐姐就不好奇,为何短短时间里,大姑娘和四皇子之间的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呢?”
“虽然,平日里,我们颇有些互别苗头,但,这等关系到整个安国公府声誉的大事,我却还是要费心提醒姐姐一二,以免姐姐一着不慎,再次激怒老爷,那,可就是真正地‘得不偿失’了。“
言谈举止间,一幅很为安国公夫人着想的“姐妹亲密无间”作派。
事实上呢?
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毕竟,这位,可是安国公的“宠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