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你这是作弊
一个专业并且强大的心理学家说她不懂感情,这大概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常笙画说得很认真,宁韶明也没好意思吐槽她是不是在消遣自己。
“你真的是……”宁韶明如是说,但是说到一半,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常笙画强调:“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常笙画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毕竟心理学研究的是人类的心理现象、精神功能以及行为,是一门科学性的学科,而不是真的是读心。
在这个行业里,有的人在研究人的认知能力影响了行为,有的研究神经系统对心理状态的影响,有的研究社会形态是怎么由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构成的……
总而言之,判断人的情绪,辨别人的神态动作,并抽丝剥茧预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等动作,这些都更倾向于――是在理论系统扎实和情商较高的双重作用下产生的生存技能,就像是催眠是个冷僻的分支一样,并不是每一个心理医生都必须要做到必须懂得洞察人心。
常笙画专攻的精神分析学派更是专注于人的异常现象,也就是集中在各种心理障碍和精神疾病的领域之中,让常笙画去研究正常人的心理状态,反倒是她的薄弱之处了。
“人的行为都是可以解释的,但是解释了又怎么样呢?”常笙画这么对宁韶明说,“我可以看得出你对歼龙有责任心,因为这是你的心血,所以你想要守护他们,但是为什么有责任心就会想要负责?”
她可以用一百种理论证明某个人的行为是由什么引起的,但是常笙画没办法感同身受,甚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嫉妒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为什么惩罚可以让一个人记住了教训也生出了逆反之心?
为什么爱情会把一个人的生活变成天堂,把另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地狱?
所以常笙画能够很坦然地说,她需要理解什么是感情。
她不能理解宁韶明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歼龙大队,每天都在殚心竭虑。
她不能理解甘老板为什么会为了加入金先生背后的势力,哪怕被拒绝也要再一次豁出去,只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地位。
她也不能理解她母亲在常家的委曲求全,她父亲对她的冷漠鄙夷,甚至是宁景侯对宁韶明那种几近残酷的冷血举动。
但是宁韶明不一样,他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充沛到了敏感的地步。
宁韶明的情商或许不怎么高,但是他本质上是内向的人,内向并不是指不善言辞安静无害,而是指他更倾向于听取自己内心的东西,习惯性独处,可能是因为他有足够多的内省和剖析自己的机会,所以宁韶明总是能够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充沛的感情让他抑郁,与此同时也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更多交集,看得到更多的美与丑。
这一次金先生给了常笙画一个很大的打击,她以为她已经足够透析人性,但是在真实面对一群人的时候,金先生轻而易举就能用足够的技巧和全然无辜的神态瞒过了她的探查。
常笙画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她看不出来,因为金先生真的投入了一份情感进去,特意来迷惑她对他的目的的判断。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宁韶明,他足足一个星期没搭理常笙画,常笙画却以为只要她给出的利益足够打动对方,宁韶明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次的嫌隙和冲突跳过去。
但是很显然,常笙画并没有弄明白情绪这种东西,能在人的行为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能够怎么样左右一个人的决定。
常笙画深深觉得自己的心理学没有修炼到家。
她就在想,如果跟宁韶明一起谈个恋爱,通了一窍,是不是其它的感情都能够全部洞悉了呢?
面对常大科学家如此富有人性化以及专业精神的研究项目,宁韶明果断地……呃,拒绝掉了。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宁韶明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说要通了一窍才能通别的,跑来跟我谈恋爱有什么用,天天考虑怎么互相弄死对方么?谈恋爱也好,做朋友也好,是需要感情的,你丫的这是作弊!”
常笙画若有所思,“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吧?”
“得了吧,就你这个心态,能培养个鬼啊!”宁韶明翻了个白眼,“你压根都没有心真的要交朋友或者是拍拖的。”
常笙画觉得不理解,“可是一般人去相亲到结婚,也不一定是有心的吧?”
宁韶明耸了耸肩,“所以他们就说什么爱情会变成亲情呗,你作为心理医生,见得还不够多?要我说就是放屁,真的有爱情,而且好好经营,怎么可能会变成左手握右手一样没感觉了?”
没想到宁韶明的爱情观还挺浪漫,常笙画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刷刷刷”记录下来。
啊,好不容易能够再次近距离观察自己的实验品,这种感觉好幸福……
宁韶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莫名兴奋的样子,便偷偷转到她背后,看常笙画那总是记录着各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的笔记本上在写着什么。
结果宁韶明就看到――
常笙画正在写的一行字是:“实验一号日常记录:择偶观念较为苛刻,要求对象必须感情深厚,善于经营家庭,对婚姻忠诚执着,拥有持久的情感神经联系和足够饱满的热情,可以考虑为实验一号择取粘液质女性相亲……”
上面那一行是:“实验一号日常记录:生气指数为四颗星,波动幅度比前一天较小(PS:能生气那么多天也不容易,他是可乐做的么?)。”
再上面一行是:“实验一号日常记录:生气指数三颗星,波动误差为见面时间缩减至六十分钟之内,可判断一号目前为冲动型人格占据优势,情感波动较大但不持久,注意力容易被转移(PS:一会儿抑郁一会儿热血的,一号似乎拥有一颗敏感的少女心)。”
“……”
“常!小!花!”宁韶明看到一半,拳头就已经“卡巴卡巴”响了,特别想跟常笙画干一架。
常笙画抬头看向他,一点儿都不心虚地问:“干嘛?”
宁韶明被她这副好像很无辜的语气气得直翻白眼,“到底谁特么的少女心啊!谁特么的要是可乐啊!?”
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的宁大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欺负了,一气之下又把常大教官给丢到门外了。
听从楼笑倾的建议,计芎和辰津迟了半个钟头才过来送饭,结果再一次在他们老大的门口捡到教官一只。
计芎和辰津:“……”
――这样的场面何其熟悉!!!
计芎颇为头疼地扶住自己的额头,“教官,你又对老大做了什么?”
常笙画幽幽地道:“明明是你们老大又把我赶出来了。”
两个人的“又”字都让人觉得十分地微妙啊……
辰津在内心感慨了一句,然后也有点好奇地问道:“所以这次中队在生什么气呢?”
常笙画一脸的无辜,“其实我觉得该生气的人是我啊,他都把我的交往提议给拒绝掉了,为什么还要把我赶出来?”
“……”计芎目瞪口呆。
“……”辰津张口结舌。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出现了很严重的幻听……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常笙画收到歼龙队员们同情的眼神若干,宁韶明收到歼龙队员们同情MAX的眼神若干。
宁韶明觉得莫名其妙,顺手就逮住胆子最小的胡小戈,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胡小戈忧郁地道:“老大你不用装得若无其事了,我们都知道你被教官表白了,但是你一定要坚强点!我们支持你!”
宁韶明更加莫名其妙了,“不对啊,我被表白了又怎么样?我不是每次出门都收到一堆女人的东西么,也没见你们用这眼神看我啊!”
胡小戈特别想摸摸他的狗头表达自己的怜悯,但是奈何身高不够,只能作罢,“别的女人能和教官一样么?老大,你辛苦了!”
宁韶明:“……”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女魔头没这个意思,胡小戈这句话仍然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了。
应付那个女魔头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而对于歼龙大队的士兵们的反应,常笙画则是……呃,没反应。
反正常笙画从来都是不顾忌旁人的目光来做事的,别说她目前还没有那种春心萌动的羞怯心态,就算有,她也能把旁人的眼神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全部劈回去。
不过歼龙大队的队员们似乎知道他们真的没什么暧昧,完全把告白的事情当成是开玩笑了,同情的眼神也只是另类的调侃,连昆县警察局的小伙伴们都没有从他们嘴里听到这件事的八卦。
傅夫人等人在和刑警们对峙了数天之后,终于熬不住松了口认了罪,加上甘老板已死,这个盘桓在南边已久的巨大恶势力像是拉枯摧朽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崩塌,歼龙大队像是一支歼击敌人的长枪,以不可阻挡之势辅助着昆县的缉毒警察们,将境外毒枭黑椒在境内的势力全部击垮。
歼龙大队原本两个月的调任时间也被延长到两个半月,直到七月中旬,觅川市内跟甘老板以及黑椒有关的毒瘤才被逐一拔除干净。
而宁韶明帮常笙画背了个锅,处分也从上头传了下来,只是不轻不重地口头警告了一下,然后罚个检讨,可见常笙画暗中的操作还是有效的。
这时,也到了歼龙大队离开昆县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