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沧海桑田,新见旧替,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武林江湖人才辈出。
眼瞻宫围,五年前,南楚公主一夜失踪,西延皇子回国路上遭遇十二次劫杀,回国后发动宫廷政变,临时接到一封密函,当即命亲信调动一半人马出走只为寻得一人,最终导致后援力量接济不上兵败朝野,被缚下狱。
西延皇宣诏念其体内流有轩辕一氏血脉,死罪可免,但终生监禁。
东清太子在接连两事暴出之后也请辞回国,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轻叹了句,“这一步步的筹谋算计,只有她是个异数。”又想到什么,眉眼绽笑,“但结果却是意外之喜。”
北齐平西王赫连子陌本就是个打酱油的,众人皆离去,他没有什么理由接着栖身南楚,只是在请辞回国前大肆动用暗中势力找一个男子,却是无功而返。
据说,五年前,在外游历数年方回的永安王府世子在王府待了不足三日再度出走,双鬓微白的王妃涕泪纵横也未能留住铁了心要出走的世子。只是这次许世子临走前拜别了爹娘却未踏足馨悦阁,那里住着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
而令人最为费解的是,南楚皇室并未派出一人找寻失踪的公主,这让众人难免猜疑,这位公主莫不是失宠了?但鲜少人知道五年前皇宫内最有权势的两人分别于凌晨时分拆开了一封信。
五年后的今日,南楚再曝出惊天消息,声震天下的承公子与永安王府体弱多病足不出户的嫡女许兰馨于下个月中旬――大婚。
此消息一出,不知碎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五年前出席皇帝寿宴的大臣极其家室不由纷纷想起那晚的一白衣一紫衫并肩入席的一对璧人,以及中途离场归来一美眸怒嗔,一眼含宠溺的一段佳话。
纷纷感慨,情之一字若落花流水,终将掩映于历史尘埃。
而放眼江湖,五年里,高手如雨后春笋一一露头,其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当属如今齐名的一男一女,男子楚扬紫袂玉翎容冠天下,女子宁苡白衣雪颜武倾江湖。
见过他们的人无一不被那周身的清华气质折服,无一不被那绝世雪颜倾倒。
除此之外,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楚扬的标志是一支通体如沉碧湖的碧玉萧,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蒙面婢女,只是……咳咳,那婢女身量有点高,力气有点大,楚扬唤她阿沫。
而宁苡的标志是一条缟素白绫,绫出如白练,杀人于无形。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唇色绯绝,凤眸斜挑的面瘫侍卫。宁苡唤他阿莫。
话说这奇女子貌似和北齐皇帝的关系颇为密切,时常一起出现在北齐境内的某一家酒楼或是饭馆,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更有话说西延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轩辕湛曾得见宁苡惊鸿一瞥,从此魂不守舍,下令士兵全国搜寻该女子,并许以太子妃之尊荣,做了西延皇唯一受宠儿子的正妃,不出意外,将来可是国母呀!
有人说楚扬和宁苡为多年挚友,彼此惺惺相惜。
有人说这二人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两看两相厌。
还有人说他们是一个人……
走出慕思楼后,不见这二人脚步多快,却是转瞬已出了城,到了人烟稀少的城外。
“我的阿沫,你可要跟紧了。”紫衣男子话落后飞身而起,转眼间就只剩一个紫色的小点,阿沫看着楚扬的惊鸿背影顿时气结,无奈地提劲跟上,却发现另有一道白影从头顶掠过,以不亚于楚扬的速度向前飞去,空气中隐约弥漫一片雪莲香。
“哎呀呀,不错呀阿沫,轻功见长了嘛。”楚扬声线轻快,心下却有些慌张,她感知到了这不是阿沫的气息。不敢回头看,催动内力提速。
却在下一刻腰间一紧,身形直线坠落,楚扬伸手抓住腰间作祟的手一折,同时碧玉萧倏地转个方向,直击对方面门。
承诀一惊,似是没料到对方下手丝毫不留余地,抬手挡掉对方的攻势。而下一刻楚扬已旋身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退到了三尺之外。
楚扬双手一拱,眸波含笑,“原来是声震天下的承公子,幸会幸会。”
承诀定定地看着这一别五年的刻骨铭心的丽颜,一双琉璃瞳孔神色暗涌,“你总算舍得回来了。”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已暗哑。
楚宁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本少乃江湖草莽一枚,只会些绣花拳头,不懂承公子话中深意。”
“宁儿,五年的惩罚还不够吗?”
楚宁脑袋一歪,模样甚是呆萌,“原来阁下是认错人了,在下楚扬,南楚的楚,扬清厉俗的扬。本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后会有期!”说着人转身就跑,却在下一刻被定在了原地。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楚宁面色不复之前的轻松,这人竟会隔空点穴!自己一时不防,竟着了他的道!
承诀不紧不慢地走到楚宁身前,轻轻将楚宁拥入怀中,感受到对方环绕自己的熟悉气息,楚宁身子一僵,无数的过往片段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又想到什么,下一刻心又冷了下来。
可说话的语气却是轻快的,“承公子这是做什么?本少可没有断袖之癖。”说话的同时不忘催动内功最后一重,试图快点冲破穴道。
“我以为你是为我回来的。”承诀不理楚宁的话,将下颌放在楚宁的肩膀上,自顾自地说道。
楚宁气结,自知在这人面前再伪装也无用,遂也不再装傻充愣,“你想多了,我回来只是为了赎罪,而你,如今应在宫阙准备好做你的新郎官才是。”
承诀闻言放在楚宁演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如果我说大婚一事只是为了逼你出来呢?”
楚宁默言半晌,微叹,“君子一言九鼎,既昭告天下要娶她,就应信守承诺。况且许兰馨美若天仙,冰雪聪明,出身尊贵,你配她不吃亏。”顿了顿,又道,“好好待她。”
“只要你肯原谅,即便我负尽天下人,背信弃义遭人唾弃又如何?”
楚宁闻言微微阖上眼眸,似是要忍着什么东西不让它出来,“不可能了承诀,你知道,你我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一个许兰馨,还有轩辕奕五年牢狱之灾与难以想象的非人折磨,还有为他效忠的三百七十一条性命!当我一一去寻那些残留势力及其余孤时我竟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我是千古罪人,你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的侩子手?那封密函是你的杰作吧。”
承诀身子一震,她果然知道。
“可是他呢?为何他就能被原谅?”承诀目光扫了眼早就跟来却隐在一边静静望着这边的阿沫。
楚宁余光看了看现在阴暗处的阿沫,神色古怪道,“你认识我的婢女?”
承诀一噎,他就不信楚宁不知道他话里指的是什么,怎么这会装起糊涂来了?然还不待其想明白楚宁伸手一推,承诀猝不及防地被推开。
“嘿嘿,本少真得不能再作耽搁了,承公子请便。”
“你果然不负所望,练到了最后一重。”承诀见对方轻而易举地冲破穴道,几多欣慰几多激赏几多惆怅。
“承公子过奖了。”复又转首看向另一处,“阿沫,上路了。”
“我们之间非要这么生份吗?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会娶别人?”承诀语气略粗重。
“你要娶谁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再说一遍与你无关?”承诀陡然瞬移到离楚宁不足一尺的地方。她还真是有让自己生气的好本事!他好容易等到她主动现身,又怎会放她离开自己身边?
楚宁又在承诀眸中看到了浓重的占有欲,比之五年前只增不减。霎时眼眸一眯,一片冰寒,气场全开,紫色衣袂烈烈起舞,墨发无风自扬,“我告诉你,轩辕奕我是救定了,哪怕搭上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你若阻拦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承诀琉璃色的眸子霎时冷沉如水,死死地瞪着对面盛怒的楚宁。而楚宁亦是泰然自若地与其回视,气场丝毫不弱于他。
半晌,终究是一声叹息,承诀先败下阵来,“我和你一同去。”
楚宁挑眉,玩味地勾唇,“这亲不结了?”
承诀闻言神色一片懊恼,声音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森然意味,“你明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你的做戏!”
“可本少信不过你呢,怎么办,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你会心甘情愿地去救轩辕奕而不是半路再给我使绊子?”
“当然不是心甘情愿,作为情敌,我恨不得他这辈子都不再出现!”
楚宁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接着听得他道,“前提是宁儿答应救他出来后会嫁给我。”
楚宁闻言一怔,旋即哈哈笑了起来,“承诀啊承诀,你未免太自负!本少救人之前就已做了万全的打算,这条船本也没预备着你的位置,你哪来的自信让本少委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