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难,万般苦,只要是你,我都甘之如饴。”
初见时,是在白马寺,他被歹人暗算险些丧命,奄奄一息窝在白马寺的角落,打算听天由命,那般狼狈的他却遇到了衣着朴素的她。
他并不知道为何她偏偏在这时出现在了白马寺,也不愿去询问为何自己快要死了之时她出现了,比起阴谋论,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双眸澄澈的犹如清泉一般的少女。
看到他浑身是伤,还有的伤正汩汩的留着血,她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撕下自己衣衫上的布料给他包扎,她鬓角垂下的碎发划过他的脸庞,痒痒的,他下意识想去抓住,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他。她眼睛里似乎住着星星,眨起眼睛来,一闪一闪的,让他险些失了神。
“得快些找个大夫给你医治,不然你会死。”
他摇摇头,望着那对星眸出了神:“今日我必然命绝于此。”
她闻此有些恼意的蹙了蹙眉,冷声道:“还喘着气儿就轻生了,你这种人倒真是该死了。”
话毕,也不管他是否愿意,生硬地将他背起,她的动作生硬笨拙,扯痛了他身上的伤疤,他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涌上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般对他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脊背僵了僵:“对不起。”
话毕,也不管他说什么,背着他绕到白马寺后门,瞧着四下无人才偷偷溜出去。她的身体明明那么娇小,他都能感觉到背着自己的她身体似乎都在打晃儿,可她就是那般不服输一股劲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他才发现自己鼻头微微一酸,说不出的苦涩。他身份尊贵可是天生便是用来夺权,为了那个位置,他的母亲时时刻刻警醒着他,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母亲提前铺好的。
没有亲情,没有关心,在他们眼里,等高位者即便是孩童那也是与常人不同些。
可有什么不同呢?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同样会哭会笑,会难过会开心,会爱会恨。身居高位者究竟与常人有何不同呢?
“杀你的人你可知会在哪条路?”她突然轻声问。
“明路,我被他们打成重伤躲进了白马寺,这会他们应该已经追到白马寺了。”他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
她点点头道:“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如果我不能带你出去,你自己出去,一定得出去,不然我的辛苦都白费了。”
他低笑一声,轻声道:“好,如果你不能带我出去,那就让我带你出去。”
她脊背一僵,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只是步履越来越缓慢,身姿慌的也越来越厉害,他知道,她身子已经撑不住了。
突然,她似乎听到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便再不谙世事,她也知道要出事了,随即加快了脚步,可还没走出去五步,身前就齐刷刷的站了一排的人。
她蹙紧了秀眉,凤眸里有些愕然和不知所措,她看着面前十多个黑衣人,用脚趾头都能算出他们俩是毫无胜算的。明明已经慌了,却故作镇定地对
那几个黑衣人道:“大胆刺客,敢拦我的路,你可知我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一脸不屑地冷笑道:“一个黄毛丫头,以为说几句话就能震慑到老子?把你背上的人留下,饶你不死。”
她心里似乎定了定,不是死士,那还好,可不是死士,又是谁?这个时候应该出现的,不应该是这些人啊。
“我是云将军的嫡女,云珩,若你敢轻举妄动,当心我父亲不会轻饶了你们。”她声音有些颤抖,却依旧不服输的恐吓着那人,稚嫩的语气中颇有几分凌厉地气势。
为首的黑衣人闻此,确实有几分被震慑住了,却依旧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云将军的嫡女会如此不检点的背着一个男子?”
闻此,她脸一红,不知如何对话,这时她感觉背上一轻,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祸从口出,你要好好记住这四个字。”
话毕,她还未看清,他就已经冲了出去,与那十多人厮杀在一起,她慌乱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旧伤上又叠了几刀新伤,而方才同她说话的黑衣人首领已经死了,而且刀伤最多。
她终于定了心,掏出口哨,放在嘴边,似乎做了很大的勇气,吹响了它。一道哨声划过白马寺外的林子,那几个黑衣人见她报信,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向她,她吓得缩成一团,良久,刀剑也没有刺入她的身体,她抬起头,只离自己一尺的地方,一个黑衣人长剑挥向她,他长剑挡住,稳稳得护在她身前。她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回眸眉眼一弯,淡淡一笑:“我说过,如果你不能带我出去,那就让我带你出去。”
话毕,便执剑冲向那些人,好像浑身的伤在那一刻如数痊愈,他还是那个武功盖世的少年。与那些人厮杀之际,刀剑凌于八方,气势如虹,当真不是个池中物。
“你不能死,你得带我出去,不然我的努力都白费了!”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也不怎么就喊出这句话。
他没有回头,只是速度愈来愈快,最后长剑穿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心脏。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直直的栽倒在地。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眶,她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扶起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她不觉得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
倏然,四面八方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在她十丈外停住。
“二小姐。”众人齐齐下马行礼,她抹干净眼泪,对着一个领头的副将道:“快马加鞭送他去医馆。”
那副将看到她怀里的人惊愕道:“二小姐,这人怕是不能送到医馆了。”
她一怔:“为何?”
“得送进宫里。”副将解释道,她脊背一僵,目光怅然,点了点头道:“那就送他进宫吧。”
“小姐,将军方才被皇上急招回宫,嘱咐属下一定要安全的把小姐护送回府。”副将道。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几个将士扶起他将他扶到马上,嘱咐道:“他伤的很重,你们要快,可也不能太颠簸。”
条件很苛刻,可将士还是点了点头上了马,她望着那个
将士远去的背影良久。
她转身,上了这大军里唯一一辆马车。
她救他,是把他当做了父亲要抓的朝廷要犯,遇到他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杀他,于是装出救他的样子,让他相信自己,一路上做了记号,想引出父亲的人,却没想到却引来了杀他的人。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她与父亲来白马寺上香,父亲在昨夜接到密报,朝廷命犯出现在白马寺一带,于是暗中多带了些将士,其实主要还是保护她的。
她还小,心里自然会愧疚,她会觉得若他有三长两短,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必那般逞强。
心中郁了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吐出来。
她竟是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欺骗的一个少年,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子,秦璟煜。她也是没有想到,当年一个无心之错,竟让他记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只因此事心心念念于云珩。
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人,耀眼的像夜空星辰一般的人,其实早在儿时就已经倾心于她。
她步步为营,算尽了一切,可是却独独漏掉了他。
她自诩聪慧无比,可是面对他的喜欢,她却找不出衡量的由头,若说何朗意是因为青梅竹马,燕逢是因为自己风光无两,那么秦璟煜她当真不知为何,为何会喜欢上自己?
以地位如此之高的他,本可以选择更好的人,为何是自己呢?他想过太多太多阴谋论,可是偏偏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愿意为了她抛之一切。
不过还好还好,她明白的不算晚,一切还不算太迟,他们还有未来,他们已经成婚,日后还有很多未来可以去珍惜。
而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有的时候见到了,也只是远远瞧上那么一眼,她便消失不见了。
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身上的担子愈发重了起来,需要做的事,需要应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时时挂念着她,可是只要闲暇之时,他就会想起她,想起当年她的面容。
再次好好见到她时,那是在云明皓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她身着一袭红衣,美的令人心醉,美的令人咂舌。
是了,只有他心仪的女子才会如此耀眼。
当他看到她眼底的漠然与深邃之时,心下没有失望只有心疼,他明白,她一定是跟他一样在这后宅之中经历了太多的算计,在一步一步跌倒中成长,所以她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所以从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若是可以那就竭尽全力的帮她,身子天子的嫡子,若是连自己心仪的女子都护不住,那也不配这个身份了。
他步步为营,一步一步慢慢且小心地打开了她的心,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曾遭到她的拒绝,她的冷眼,他也想过要放弃,可是心底的喜欢还是坚持他走到了最后。
“千般难,万般苦,只要是你,我都甘之如饴。”
他一直都是如此想的,大婚那日也是如此说的,不管以前的路多么坎坷,以后的路多么难走,只要她在,便是地狱他也敢闯一闯。
“云珩,我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