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任性的孩子
晚上十点多,单壬朔和郁如汐回到单家别墅,在车上郁如汐就已经昏昏欲睡,下车时更是迷迷糊糊,担心她不小心摔跤,单壬朔背着她进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玻璃门边的水族箱上,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趴在单壬朔背上的郁如汐,附在他耳边纳闷的问道:“今天是节能日吗?”
以往不管多晚回来,屋里都是灯火通明,今天倒好,屋里一片乌漆墨黑,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今天是节能日。
整栋别墅里的灯都是感应的,人一走进,灯马上亮起,今天没亮,显然是有人关了,单壬朔还来得及回答郁如汐,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回来啦!”
听到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声音,郁如汐心下一紧张,下意识收紧抱住单壬朔脖颈的手臂,单壬朔被她勒的咳嗽一声,停下脚步。
“如如,你要勒死我吗?”单壬朔非常镇定,语气也没有任何的不稳。
郁如汐一愣,连忙松开了手,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单壬朔眸光看向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身影,他淡淡的问:“还没休息?”
“不敢睡,不敢睡啊!”单淋幽幽的声音,似叹息,似游魂的低泣。“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没关系。”他没有被吓到,被吓到的是他背上的人儿,单壬朔心中这么想,同时也想疑惑,单淋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里坐着,应该不是存心想吓人。
郁如汐此时已听出,是单淋的声音,幽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楚单淋的脸,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郁如汐很懒,不想去猜单淋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她拍了拍单壬朔的肩膀,单壬朔偏头看向她,她朝单淋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是让他问单淋为什么坐在黑暗里。
单壬朔对她摇了摇头,他不是多事的人,才懒得去过问单淋的行为。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吧?”单淋的声音又响起,仿佛是猜到单壬朔不会问,她干脆自问自答。“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想一个人等你们回来,就让周小澜和其他的佣人都去休息了,顺便让她们把感应灯也关了,你们若是觉得不方便,我立刻去打开就是。”
遥控器就放在茶几上,单淋的话一说完,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按下开关,客厅立刻灯火通明。
灯光刺眼,郁如汐有些适应的闭上眼睛。
单壬朔也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眯了一下,然后看着单淋,她脸色有些白,神色间有着不知名的担忧。
看到单壬朔背着郁如汐,单淋的眸光闪了一下,关心的问:“汐汐这是怎么了?”
“累了。”单壬朔的回答简洁明了。
“阿朔真体贴。”单淋淡淡的说:“你们回来了,真好,弘博出去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从听了钮诗韵讲弘博上次出车祸,还断了腿开始,她就一直很不安,吃晚饭也没了胃口,钮诗韵的安慰她听不进去,打弘博的电话,弘博也不接,她更担心。
于是,晚饭后钮诗韵离开,她就将佣人们,包括周小澜一起遣回房间,一个坐在客厅里等弘博回来,不看到弘博安然无恙,她今天是睡不着觉的。
“你在等弘博。”单壬朔肯定的说道,这才是单淋反常的重点。
“是啊!”单淋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遥控。
听单淋说是在等单弘博,郁如汐问道:“为什么打他电话呢?”
“打过了,他没接。”单淋忽然抬起头,眸光直直地看着单壬朔,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遥控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朝单壬朔走来。“阿朔,你去找找弘博好不好,我担心他,真的很担心,我怕他出事。”
郁如汐把单淋的担心看在眼里,明白此时单淋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弘博是大人,他有分寸。”单壬朔语气淡漠,他是在提醒单淋,单弘博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监护他的行为。
单淋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因为她听懂了单壬朔话里的意思。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质,听了钮诗韵说上次的车祸,就担心今天一定会弘博出事,这和诅咒弘博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她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对,弘博长大了,他有分寸,是我想多了,我想多了。”单淋一连说了两次是自己多想了,她对单壬朔和郁如汐笑了笑。“这么晚回来,你们应该也累了,上楼休息吧。”
单壬朔轻轻的点了下头,郁如汐说道:“你也早点休息。”
“好。”单淋答应的十分爽快,随即又补上一句。“等弘博回来我就去休息。”
郁如汐无语,她也没机会再说话,因为单壬朔背着她走向楼梯,三楼的房间门口,单壬朔放下郁如汐,伸手去开门。
郁如汐站在他身边,蹙眉问:“你有没有发现,你姐姐今天很反常?”
“我跟她不熟。”单壬朔答非所问,打开房间门,让郁如汐先进去。
“也是,你一直在国外,跟单家的谁都不熟。”进门时,郁如汐说了这么一句。
单壬朔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扯了扯唇角,淡定的关上门。
她说的没错,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直到父亲去世前,给他打电话,要他回来继任单氏集团总裁,他才回来,不然,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和单家有关系。
没听到单壬朔说话,郁如汐回头看他,见他正在解外套的扣子,俊脸一片平静,乌黑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自嘲。
单壬朔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回身见她看着自己,说道:“去洗澡。”
“你先去洗吧。”郁如汐摇头拒绝,顿了顿,说道:“我要给利安打个电话,问问左洁的情况。”
“好。”知道她担心左洁,单壬朔没有异议的朝浴室走去。
郁如汐则坐在沙发上,拿出包包里的手机,打电话。
一楼客厅,单壬朔和郁如汐上楼后,单淋还是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环视着四周的一切,心中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了感情,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住到死,可天有不测的风云,单壬朔回来了,弘博没能继承单氏集团,一切都变了。单壬朔回来继任单氏集团,夺走了属于弘博的一切,她和弘博住在这里,瞬间变的尴尬,加上单壬朔对她们母子冷漠的态度,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单壬朔没有把她们母子当亲人。
张嫂一家在单家服务了几十年,单壬朔一点情面也不讲的说撵走就撵走,她和弘博,早晚也会步上张嫂一家的后尘。
不行,她不能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要早做打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单淋一愣,弘博,脑子里浮现出儿子的名字,她瞬间反应过来,冲向茶几,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弘博打来的电话。
“弘博,弘博,是你吗?”单淋抓住手机,急切的问。
“是我。”电话里,单弘博的声音有些小,因为四周的声音很大,有男有女,单淋皱起眉头,猜测儿子母亲身在何处。
单弘博问:“妈,你打我电话有事吗?”
“你在哪儿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单淋一连丢出两个问题,比平时要急切的语气透露了她的担心。
单弘博说:“妈,我是大人,不需要家长过问我的行踪吧。”
“妈是担心你,你……”
“我知道,也很明白妈的苦心。”打断单淋的话,单弘博继续说道:“但是妈,您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小孩子,去哪儿都要向您报备,他有他的生活圈子,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私人空间,他出门,您不需要时时刻刻的担心他,请给他一点信任,可以吗?”
“弘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单淋不悦了。
单弘博突然说:“妈,我朋友在叫我了,我要挂电话了。”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听儿子要挂断电话,单淋更急了。
“该回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完,单弘博挂了电话。
“弘博,弘博,弘博。”单淋对着电话喊了他三声,无奈,电话里传来的是一阵忙音,单淋脸色非常难看,瞪着手机生闷气。“这孩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任性。”
三楼的卧室里。
浴室门被拉开,单壬朔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抬眸见郁如汐站在阳台上,面朝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背影很单薄,仿佛将被黑夜吞噬般,难道是左洁的情况不妙,这个想法一起,单壬朔加快了擦了擦头发的动作,然后把毛巾丢在沙发上,朝阳台走去。
“电话打完了?”他柔声问,从后面抱住她。
郁如汐摇头,身体后仰靠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说道:“根本没人接。”
没打通,单壬朔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安慰她说:“别担心了,明天利安来的时候,你再问他也是一样的。”
郁如汐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利安的电话没人接,这么晚了她不可能让单壬朔带她去找利安,也只能明天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单壬朔松开郁如汐,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将她带到浴室门口。“乖,现在去洗澡。”
郁如汐转头看着单壬朔,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左洁的情况很棘手,所以利安才不接我电话啊?”
“别乱想。”单壬朔拒绝回答她假设性的问题。“你该相信利安。”
“对喔,五年前我几乎死掉,利安都能把我救活了,左洁现在的情况,一定比我那时候好的多。”郁如汐说道,她是该相信利安,毕竟,她的命就是利安救回来的。
单壬朔打开浴室门,挑眉看着郁如汐。“迟迟不去洗澡,是想要我帮你洗吗?”
“没有的事。”郁如汐脸色一边,走进浴室,碰的一声关上门。
浴室的门关上,单壬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走到衣架面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浴室的方向一眼,脚步一转,朝阳台走去。
郁如汐终于看到左洁,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带她去医院的人自然是利安。
高级病房里,左洁静静的躺在床上,左手腕上打着点滴,脸色依旧苍白,郁如汐和利安站在病床边,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左洁身上。
“她这样昏迷着,做手术会不会有危险?”郁如汐眸光看着左洁,话却是在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利安。
昨晚打利安的电话,没有人接,郁如汐一直很担心,今天早上起床,她又打一次利安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她不淡定了,决定去找利安,单壬朔阻止了她,他说,利安刚刚来中国,时差没有调过来,她就算去找利安,利安也不会见她。
她一想,觉得单壬朔说的有道理,然后她耐着性子等。
从早上等到中午,她问了周小澜几次,周小澜给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利安没来,她又从中午等到下午,终于等到利安,谁知,利安一来就告诉她,左洁的情况不太乐观。
她吓到了,拉着利安就要他带她来看左洁,来的路上,利安告诉她,左洁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左洁的脑子里有一块凝固的血块,压迫到了左洁的神经,导致左洁一直没有醒来。
利安也同时给了她解决的方法,那就是,必须手术取出左洁脑子里的血块。
“任何手术都存在着风险。”利安回答。
风险二字,让郁如汐的身体瞬间紧绷起,她偏头凝重的看着利安,问道:“不能用药物吗?比如说,活血散瘀的药物。”
“不能。”利安摇头,他不忍心掐灭郁如汐的希望,却也不能给她错误的希望,叹了一口气,利安说道:“如果药物能解决问题的话,她就不会躺那么久了,更没我什么事。”
郁如汐心里明白,利安说的是事实,沉默了几秒,又犹豫了一下,郁如汐才开口说道:“利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有几成的把握。”
“不到一半。”没有片刻的犹豫,利安给出答案。
不到一半,郁如汐身体一震,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她不敢相信好友竟会伤的这么重,单壬朔告诉她左洁受伤,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小伤。单壬朔说左家封锁了左洁受伤的消息,她想要看左洁,只能悄悄地来,她来看了几次,左洁还是没有醒来,单弘博说,左洁受伤的时间和她入狱的时间差不了几天。
那时候她就应该有所警觉才是,小伤,根本不可能昏迷那么长的时间。
郁如汐脸色惨白,身体晃了晃,利安以为她要晕倒,赶忙伸手扶住她。“郁郁。”
听到利安叫自己的声音,郁如汐没有焦距的目光望着利安,良久后,她突然紧紧抓着利安的手臂,唇瓣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郁郁,你冷静点。”利安说道。
郁如汐摇头,她也想冷静,可她冷静不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左洁,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她冷静不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浸在冰冷刺骨的水里,仿佛在下一瞬间,水就能将她淹没。
她很怕,怕的浑身颤抖。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利安明白她心中的难过,将心比心,如果是他的朋友这样,他也会很难过,揽住郁如汐纤弱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我送你回去吧?”
郁如汐沉浸在悲伤里,说不出话,只是本能的点了点头,任由利安把自己带上车,她坐在车里,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利安的车速很快,郁如汐要求利安把车顶撤下,利安想了想,让郁如汐把假发和帽子取下来,车顶缓缓降下,风迎面吹着,吹乱了郁如汐的短发,也刮的她的脸生疼,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
“利安,你知道单壬朔在哪儿吗?”红绿灯处,郁如汐问利安。
她想见单壬朔,想念单壬朔温暖的怀抱。
利安眸光里闪过一抹不自在,随即反问道:“小姐,他是你的老公,你问我他在哪儿,不是很奇怪吗?”
“我以为你知道他在哪儿。”郁如汐苦涩一笑,利安说的没错,单壬朔是她老公,她却问利安单壬朔在哪儿,多可悲。
“好端端的,你问他在哪儿做什么?”利安不动声色的问。
他记得单壬朔说过,郁如汐入狱时他不在,服刑两个月后他才把她救出来,郁如汐得到了自由,却也同时在心中留下了一道屏障,专门阻隔他的屏障。
此时此刻,利安却觉得,单壬朔想的太悲观了,至少,郁如汐会关心他的行踪,说明心中有单壬朔。
“没什么?”郁如汐淡淡一笑,同时闭上眼睛,拒绝再和利安交谈。
车子在单家别墅门口停下,郁如汐下车前,问利安。“左洁的情况,你告诉左家的人了吗?”
“还没有。”利安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我告诉崔凌寒了。”
“崔凌寒。”郁如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很快她就想到崔凌寒是谁了,淡淡的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车。
利安降下车窗,叫住郁如汐。“郁郁,回去后不要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单壬朔给你顶着,不怕的。”
郁如汐回以一笑,冲利安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别墅。
“汐汐。”眼睁睁的看着郁如汐低垂着头,和自己擦肩而过,单弘博不敢置信的唤了她一声。
郁如汐仿佛没听见般,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去。
单弘博眼睛一眯,她是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吗?
由于昨晚醉的太厉害,他今天下午在回来,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和利安一起出去,他很遗憾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他先回房间洗去一身的酒气后,才去看母亲,母亲把他叨念了一通,然后把他撵了出来。
原因是,母亲昨晚等了他一晚,要不眠,他本想会房间睡觉,想到她和利安出门时那凝重的神色,他又睡不着,正好狗狗发现他回来,找他陪它,他索性就带着狗狗在花园溜达,一边遛狗,一边等她。
看到利安的把她送回来,他立刻过来,想和她说说话,结果她却是对他视而不见,对他唤她的声音也是听而不闻。
单弘博不淡定了,几个大步追上郁如汐,绕到她前面,专心想着事情的郁如汐,没有注意路被人挡住,就那么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身高还不到单弘博肩膀的郁如汐,这一撞,鼻尖撞到单弘博坚硬的胸膛,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单弘博担忧的俊脸。
“汐汐,你没事吧?”扶住她的肩,单弘博急切的问,他很后悔挡住她的路,他不挡住她的路,她也不会撞到他胸口。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的机会。
郁如汐一手捂住自己鼻子,一手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擦,眼泪掉的越凶。
见她哭的那么可怜,单弘博的心揪紧,表情有些僵硬,二话不说,抱起她就朝屋里走去,郁如汐一惊,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做什么?”
单弘博不回答,抱着她继续走,郁如汐开始挣扎,怒道:“单弘博,你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单弘博本不打算理会的,可郁如汐挣扎的太厉害,他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只好把她放在地上。
双脚一触地,郁如汐立刻跳开一步,拉开和单弘博的距离,双眸防备的瞪着他。
“汐汐,你一定要这样吗?”单弘博无奈的问,看着她红彤彤的鼻子,他朝她走了一步,没想到,郁如汐的反应是立刻退开一步,单弘博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她防备他的态度,比放贼还要谨慎小心,这很伤他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