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崔琰的玲珑心
崔琰被训斥的满脸涨红,一阵青,一阵白的很是诡异。
作为人臣,崔琰自视勤于王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作为儒生,崔琰一直以先圣勉励自己,努力做到谦和有礼。
可是谁知今日,竟然被一小儿如此羞辱,若不是多年的儒家尊卑教育,只怕他这会早就冲上去了。
看着怒目而视的崔琰,宁容并不感到意外,任谁当着众人之面,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被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如此训斥,都会自觉脸面无光下不来台。
但是,宁容也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声对不起了,谁让他是个不知变通的性子呢?这种人劝是劝诫不了的,只能以大势压他。
“怎么?还不服气?”宁容鼻孔上扬,轻飘飘的站了起来,“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账,跟我去你们的办公室!”
“办公室?”
宁容走到门口,脚步一顿,“你们粮曹核算账簿的房间!”
“致远……”
荀彧担心的喊了声,尚未说话,就被郭嘉抢先压了下去,“文若安心,致远不会无的放矢的!”
宁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了门,寻了个方向大摇大摆的走着,崔琰亦步亦趋的招呼众人抱着账簿跟在后面,来回过往的官员文书好奇的打量着这群人。
从事?不就是干事吗!
唉!干活就干活吧,谁叫咱捞了个从事的锅呢,前世当宣传干事的时候不也是跑腿干活的吗!
宁容放慢步伐,神游天外,胡思乱想。
“大人,到了!”
眼看就要撞门上的宁容,崔琰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以怨报怨,这不符合圣人对自己的教诲。
宁容看似无动于衷的模样,闪过一丝赞赏的表情,崔琰的品质果然要的,真是诚实君子,若是刚刚有人骂了自己,自己绝逼不会提醒他,最好是撞个满头大包。
………
………
宁容进了房间,当仁不让的捡了个阳光能够照射进来的地方,斜靠着身子,打量着众人。
崔琰作为粮曹的老大,招呼众人向宁容见礼。
“诸位,这位宁大人是奉荀彧大人之命,来审核账目的。”
众人不解的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不知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交付给这样的年轻之人,更何况,审核账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见过宁大人!”
七七八八的声音零零散散,的确符合现在的气氛。
宁容却不以为怵,这又不是自己手下,自己只是来帮忙的而已。
“诸位,季诚所言不假!本人宁容,奉曹公之命,协助荀彧大人审核过往旧帐,然,曹公知陈年旧帐最难属理,各种残缺不全最是头疼,因念及诸位辛苦,曹公特命令容来传达一种新的记账方式,以解脱大家之辛劳,容不才愿向各位学习,也好早日向曹公回禀!”
宁容一番话,半真半假的忽悠着众人,众人一听连曹公都知自己的辛苦,还特地为自己送来新的记账方式,先不管好不好用,当领导的如此重视,大家也都是老油条,纷纷起哄。
这个表示聆听教诲,那个表示这方法一定是最好的,更有甚者已经功盖三皇,德被五帝的之乎者也起来了。
不过,嘴上这么说,心里他们可不觉得曹操能够有什么好办法,这些陈年旧帐最是头疼,哪是这么好做的。
宁容撇了眼满脸狐疑的崔琰,凝重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崔琰心头不喜,不就是想让大家帮你干活吗!奸佞小人,自己且看你有何本事,若不然,必定请求主公罢免你。
宁容不知他心中所想,随手找了张空白的纸,又艰难的拿起一只毛笔,身后在空白纸上画了一个方框,看着这歪七扭八,粗细不均的长方形,宁容无语的撇撇嘴,这毛笔就不是适合学数算。
崔琰垫脚向前一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这粗狂的笔法,也好意思说人家是乱七八糟。
“唉!这笔啊……滋滋……”
宁容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优越性呢,却不想一摊墨迹划开,彻底浪费了一张纸,无奈撇撇嘴。
“大人何不用硬竹笔试试?”崔琰善意的提醒道,他倒要看看这个狂妄的家伙能够写出什么来。
“硬竹笔?”宁容面色一喜,追问道:“你是说这里有硬笔?”
呵呵!
崔琰一声冷笑,多新鲜啊!
连硬笔都不认识,还谈记账方式?真是哗众取宠!不学无术!
“北平侯善术数,常推演《孙子算法》,演算《九章算术》,因感软笔不适,遂削竹条以镂空,点前尖以沾墨,挥斥于方寸之间,心大喜,荐于朝,以广之!”崔琰不愧为多学多识之人,对于硬笔的来历脱口而出,毫无生涩之感。
宁容一阵得意,管他北平侯何许人也,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老祖宗如此了得,本以为西方的鹅毛笔已经很牛了,却不想两千年前自己的前辈就发明了硬笔。
嗯!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快快取来,与我一用!”宁容满脸欣喜的揉揉废纸扔到了一旁。
早有眼神敏锐之人,快步在自己书案上寻到一个新的硬笔,递给了宁容。
宁容拿在手中,转动笔杆在手中画了一个圆美的弧形,不由得意一笑,哥们这转笔的技术还不曾落下。
取过白纸重新画图,只感觉顺畅无比,突然有种回到高中时期学几何的感觉,一瞬间加减剩除,平方,立方,开根方,函数等数学课的东西在自己脑海中一一闪现。
崔琰好奇的看着聚精会神的宁容,只见雪白的纸上画着经纬有别的横线和竖线,组成了无数的小框框,大框框套着小框框,小框框连着小框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账目填在里面?
‘日期,’宁容把它放在了第一个框框里,‘名目,’宁容又把它放到了第二个框框里……
随着宁容笔下文学不断蹦出,崔琰的眼眸越发的明亮了,到最后粗重喘息着粗气,眼睛亮的渗人!
“这……此方法可有名称?”崔琰欣喜若狂的颤抖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