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尚书省。
“唉!”
荀彧手握曹操军令,眉头紧锁,叹口长气。
桌案上摆放着数十封催逼粮草的军令,每一封的书信后面都标有日期,最早的一封竟然是半个多月前,也就是暴雨倾泄的前一天,算算时日,大军的粮草应该只剩下六七日之粮了。
荀彧现下是眉头紧锁,如今纵然征调粮草运往关中大营,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因为,许都府库的粮草根本不足以运送到前方大营,换句话说,因为难民齐聚许都的关系,许都的存粮已经不足以支持一场战争了!
唉!
军令来的有些晚了!
若是之前,他还可以调集部分粮草运往前线,许都这边也就不会收留如此多的难民,可是如今……所有的军令却皆被一场大雨给阻拦了。
荀彧相信,这还仅仅是自己看到的军令,相信还有一些自己看不到的军令,比如延误军令的信使直接叛逃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粮食……前线十几万大军,自己去哪里弄粮食呢!”荀彧手捋胡须,急的来回踱步,此事迫在眉睫,要知道没有粮草供应,前方大军定然会军心动荡,溃败而逃,到那时曹魏集团的鼎盛局面必然会一泻千里,还不知又会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乘势而上,搅乱
这天下!
……
“大人,礼部尚书钟大人求见!”门外守卫对着荀彧行礼说道。
“哦?快请进来!”
荀彧眉头一紧,想到这位酷爱书法成魔的礼部尚书,不知道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随着荀彧落下,钟繇衣冠博带的走了进来,对着荀彧一板一眼的行礼。
“下官礼部尚书钟繇,见过荀大人!”
“呃……钟大人请稍待……”荀彧一看钟繇一副奏对的模样,神色一愣,而后赶紧恕罪一身,返回后堂把官服穿戴整齐后,这才又回到前堂。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说的正是国家的大事,最主要的决断方式就是祭祀与战争。
这是古老相传下来的,而礼仪就是祭祀的演变,孔圣人也曾崇尚复周礼,而教化天下。
是以,荀彧对于礼仪举止很是看重,否则……与未开化之野人又有何区别。
“荀大人,如今洪涝肆虐,田地颗粒无收,各州郡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更是有大批难民不断向许都而来,纵然许都府库充裕,可若是想坚持到秋收,想来府库定会捉襟见肘!
而且,前方主公正在对长安用兵,而后方各路大军也正把守边关要塞,以防被袁绍,孙策等趁虚而入。
如此,粮草积蓄必然是每况日下,不知荀大人作何打算?”
听到钟繇的话,荀彧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眸认真的打量着对方,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自己这里说一通废话。
“不知钟大人何以解忧?”荀彧满脸郑重道。
“荀大人,我等世家之所以能够安心做学问,正是因为有主公之庇护,因而,钟某不才,愿意游说许都城各世家大族,筹备十万石粮草以解许都燃眉之急!”
“当真?”
闻听钟繇之言,荀彧噗通一声站了起来,紧紧的抓住钟繇的手,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这真是瞌睡虫送枕头啊!
“君无戏言!”
钟繇重重的点点头,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不满钟大人,彧方才正在为粮草苦恼,这不……主公的催粮军令十几封都摆在案头,可是某又没有致远那夺天之变,不能把粮草变出来,却不想……”
荀彧真是满满的感动,对着钟繇更是款款深情。
“主公军中缺粮?哦……是了,想来定然是洪涝过后,道路泥泞,这才令军令滞后!”
钟繇仿佛才知道一般,随意撇了眼那些军令,就说出了原因,这更是让荀彧佩服。
没想到这个酷爱书法,只重礼仪的人竟然对与政务也如此娴熟,看来之前自己等人的眼光有些狭隘了!
“不知大人现在筹集军粮几何了?”
“咳……不瞒荀大人,你们荀家乃是在下第一个游说的家族!”钟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硬着头皮对荀彧说道。
什么?
荀彧闻言,脸上一阵古怪,瞅着钟繇半天未言语。
“如此……那某就代表荀家献粮五千石,剩下的就要劳烦钟大人,若是钟大人能够筹集十万军粮送往前线,彧代表前线十几万大军感谢大人慷慨为国!”
荀彧握着钟繇的手,对其郑重的说道。
“荀大人放心,在下必不辱使命!”
钟繇毅然决然的说着,而后转身拿着荀彧的家主令去荀家提粮去了。
出了魏王宫,钟繇脚步轻盈,远远的瞥见一老仆,对其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成了!
老仆喜笑颜开,少爷的计策果然厉害,只要调开了宁容,这运送粮草前往关中的自然是有能力提供粮草之人。
而只要能够把粮草安稳的送到前线,等大军告捷之后,钟大人就会因运粮之功而被加以重用,到那时世家就会不断借机渗透,最终抬头打压寒门子弟!
宁容并不知道,许都城的世家为了抢夺权势,能够如此慷慨的捐献十万石粮草为大军提供补给。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在意,因为此刻他已经偏离了司马懿设下的圈套。
而始作俑者司马懿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还不能露出异样的表情,让宁容察觉出来。
“呼……这不会是长江吧?这水真是壮观啊……”
裴元绍提着狼牙棒东倒西歪的站在船头,瞅着一望无际的大江,满脸的震撼。
“没错!这就是长江……”宁容坐在船舱内,无奈的撇撇嘴,自己怎么顺流而下跑到长江来了。
瞅着宁容无奈的模样,司马懿暗自嘀咕着,难道这不是他有意为之?而仅仅是一个巧合!
“裴元绍,你认不认识水路啊!不是让你延淮河东进淮南吗?你怎么划船跑到了长江上!”
“侯爷,俺……喂,小三子,你不是总是吹牛说在水边长大,熟悉水性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裴元绍挠头想要解释一下,看到前面划船的小三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过去。
“侯爷,裴统领,俺……俺只是说熟悉水性,会划船,可……可也不认识扬州的水路啊……”小三子委屈的说着。
“你……”
“罢了!此乃天意,却也怪不得他,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到了长江,就好好欣赏下长江的雄伟壮阔吧……”
宁容制止了裴元绍的粗鲁举动,隐晦中撇了眼小三子,对其投过赞赏的眸子。听到宁容的话,司马懿心中一时间黯然不已,便站在了船头,看着滚滚东逝的长江之水,心中甚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