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将士们陡然觉得一团光到了面前，待那团光散开，周牧阳便天神一般出现在了面前。
他一手提着剑，倒背在身后，另一手仍然持着令牌，看向站在城头的薛勇以及一众将士：“看清楚了，这是令符！”
他说着收起了剑，探手入怀中，又摸出了另一块白玉来，说道：“这是我调兵的白泽令，看清楚了！”话音一落，他将手上的令牌个玉佩都抛给了薛勇。
薛勇下意识地接在手里，又下意识地盯着看。看着看着他噗通一声跪下了：“请殿下恕罪！”他将两块令牌高举过头顶，“末将从命！”
随着他跪下，城墙上几百兵将尽数跪了下来，一时间四周全是铁甲哗啦啦撞击的声音。
高高的城墙上，唯有周牧阳一个人站立着。
暮霭沉沉，天地辽阔，京城里的灯火已经渐次亮起，今日是大年三十，到底有了一些过年的气氛了。
周牧阳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京城的万家灯火，俯视着跪在自己的脚下的一众兵将，一时间胸中豪情激荡，朗声道：“拿酒来！”
拿酒来？
薛勇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周牧阳，难道这位熠王殿下想要跟他们来个不醉不归？
不过他还是抬起手向后面挥了挥，扬声叫道：“抬酒来！”
……
酒，是劣质的烧刀子。碗，是粗陶的大海碗。
满满的一碗酒，端在手上颇有分量。
周牧阳看着面前站得满满当当举着酒碗的汉子，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老，然而全都神情肃穆，双眼中透着坚毅。
周牧阳端着酒碗，朗声道：“将士们，今天是大年三十，然而本王不能留你们在京中过年了，原本早在两个月前你们就要开赴玉蓝关，但是周牧辰那贼厮妄图窃国，不顾边关百姓的死活，用军令强行将你们留在京中，致使边关生灵涂炭、血流遍野、白骨成山！”
“今日，我周牧阳且以一碗浊酒敬你们，待你们凯旋归来，我再在京中最好的酒楼设宴，犒赏三军！”
“谢殿下！”众将士轰然应声。
“请！”
周牧阳举起酒碗向前一敬，仰头将一碗烧刀子喝得涓滴不剩。
当啷一声，粗陶大碗砸在城楼的青砖上，四分五裂。
“谢殿下！”
众将士纷纷仰头饮酒，跟着当啷声不绝于耳，粗陶大碗被接连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薛勇！”周牧阳看着面前穿着旧盔甲的男人。
薛勇跨前一步：“末将在！”
“本王命你速带两万骑兵，轻骑快马赶赴玉蓝关！”
“末将领命！”
“张云山！”
“末将在！”络腮胡子副将上前一步。
“你负责粮草辎重，率领步兵，即刻拔营！”
“末将领命！”
……
……
天光的最后一丝亮色隐去，城楼下的灯火已如星河，映着残雪，熠熠生辉！
天锦城的北城门轰然打开，驻守在京城的军队终于开拔往北方而去。
周牧阳带着左卫营军进了城，迎面就遇上了龙灵卫的人过来了，这一次竟然是禁卫军统领云湛亲自领队的。
云湛见到他就遥遥地抬手让龙灵卫停下：“熠王殿下，意欲何为？”
周牧阳也看着他，同样勒马停下，喝问道：“云统领，你这是要干嘛去？”
叛贼周牧辰潜逃出京了，我等奉命追拿！
周牧阳挑眉：“奉命？奉谁的命？”
云湛道：“是端王殿下代陛下颁的口谕！”
周牧阳冷笑了一声：“你听陛下亲口说的么？他跟康王在宫里挟制了皇上和皇后，跟叛贼有什么区别！挟天子以令诸侯，云统领难道没有听过吗？”
云湛道：“休得胡言乱语！尔等私自带兵进京才是真的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周牧阳冷哼了一声，沉默地一挥手，身后的兵将排山倒海般地扑过来，而他自己伸手在马鞍上轻轻一拍，整个人已经飞跃起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寒芒闪过，向云湛直刺而去。
……
……
此时的宫里也已经点亮了灯，大红的纱灯挂满了长廊，而花丛树木间也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远远看去，宛若星辰。
因为是过年，宫中虽然没有娱乐却也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康王、端王、俪妃都到了，同来的还有留在宫里商议国事的几位大臣。
皇帝不在，端王请康王坐了主位，康王说了祝词，饮宴便开始了。宫女内侍们鱼贯上菜，歌姬舞娘们也很快出来献乐、献舞……
酒过三巡，原本的拘谨也都消失不见了，众人都轻松随意起来，官员们互相开着玩笑，吹捧者康王和年轻俊朗的周牧宇。
宴席进行了一般，康王便声称精神不济回去了，留下周牧宇和几个朝臣继续饮酒。而俪妃只是坐了坐便一早就走了。
周牧宇本来就是惯会玩乐的，他冲官员们挤着眼睛道：“诸位想不想看点不一样的歌舞？”
“不一样的？难道殿下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人？”
周牧宇拍了拍手，很快一个抱着琵琶半遮面美人就款步出来了，众舞娘立刻分列两侧，将她团团围在当中。
尽管此时重华殿烧着地龙，也让人略微感到寒冷，进来的美人却穿着露着肚脐的胡服，额心垂着一颗红宝石坠子，映得肤光胜雪。
有人已经认出来了：“呀，这不是醉风楼的明月珰么？”
明月珰啊……
原本太子出事当晚，所有在现场的宫娥舞姬全部都是要处死的，但是周牧宇向来怜香惜玉，怎么舍得让这些无辜的美人受累呢？但是康王知道真相之后，将那些美人们全部下令处死了。
周牧宇好不容易才保下了明月珰，康王还是让顾凤辞给她下了蛊，若是她敢说出那天的事情，就会立刻肠穿肚烂而死。
歌舞正好，明月珰跳的是新学的胡舞飞天，其中一个反弹琵琶将少女美好的身材尽显，尤为优美，看得那些官员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突然之间，桌案上酒杯里的酒开始微微晃动，而大臣们跽坐在锦垫上，也能够感到地面微微震动，一时间众人都傻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地动了！”
众人全都纷纷乱乱地吓得起身，有的往外面跑，有的往桌子底下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