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进来就直奔屏风之后,一眼就看见鸣蜩正在用帕子给梁木樨擦拭。
鸣蜩向她行了个礼,退到了一旁。
“真的昏迷了?面色怎么这么红?”太后的目光疑惑地落在梁木樨身上,此时的梁木樨看起来根本一点儿也不像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她的面颊红润如最娇艳的桃花,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半月形的阴影,笔直挺|翘的鼻子,花瓣一样嫣红的嘴唇,因为刚刚鸣蜩给她嘴唇上涂了水,显然水润润的……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木樨,木樨……”太后试探着叫了两声,正要发问就听见叶天星的声音:“鸣蜩,你继续给她擦,不要停,一定要把温度给降下来。”
“是!”鸣蜩答应了一声,又拧了帕子坐过去给她擦拭。
她执起梁木樨的手,突然梁木樨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粉嘟嘟的嘴唇张了张,发出了一个很轻很柔的声音,听起来行事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她说什么?”太后此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梁木樨,看见她张嘴,便觉得她一定是快要醒来了。
周牧阳也看见了,快步走到床边,问道:“木樨,你说什么?”
“娘亲……”梁木樨这次说了两个字,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屋子的人都听清楚了。
“嗯?”太后先疑惑道,“她的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有娘亲?”
这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鸣蜩狠狠地拽紧了手中的帕子,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忍着没有上去一巴掌把太后给扇出去。
周牧阳眼神不悦地从太后脸上掠过,声音清冷:“母后,既然已经看过了,咱们还是出去吧,木樨在发着高烧,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叶天星也跟着说道:“是啊,太后娘娘,不是还要去给太上皇诊治吗?”
太后这时候似乎才如梦方醒,吃惊地看着背起医药箱准备出门的叶天星,伸手指着他道:“你、你、你怎么还没去?刚才不是就让你去了吗?”
叶天星道:“太后娘娘方醒,我的鸟儿而从太上皇口中钻进去,将虫子叼出来。”
“什么?!”太后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莫名哆嗦了一下。
叶天星又道:“其实也可以不用鸟儿进去叼,直接让他吐出来最好。”一边说着一边道,“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个本事。”
“那催吐呢?”太后知道很多让人吐的法子,往常宫里的宫女、太监,若是犯了错,想要自杀,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都会用一些法子将他们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叶天星摇摇头:“若是这么容易,太医院那些太医早就想到了。”
按照太医院太医们的傲慢性子,若是这个方法有用,就算是每天让太上皇吐个十七八次,他们眉头也不会这么大。何至于将这份功劳让给他啊!
太后被他噎了一下,心里顿时很不高兴,呛声道:“那你倒是想个法子给太上皇解蛊毒啊!”
叶天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太后娘娘请放心,我这就去让我的鸟儿进到太上皇肚子里,将里面的蛊毒给全部吃食干净。”
太后听他又说了一遍,不禁疑惑:“到底是什么鸟儿,为何以前一直没有给太上皇和皇上用?让他们如此痛苦!”
叶天星哂然一笑,其实哪有什么鸟儿,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那样束手无策,不过是他看着太后觉得烦,才这样说的。
“嗯,”他点点头,“其实并不是微臣不给他们用,实在是有苦衷的,我抓到的那种鸟儿其实原本是吃尸体里面寄生的虫子的,而且驯养没有多长时间,我怕它办事不利,好事变成了坏事,那就不妙了。”
太后听见他说是吃尸体里面虫子的,顿时恶心得想吐,气得脸色都涨成了紫红色,伸手指着他,“你,你!”
……
梁木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这次醒过来时间不长,很快用了一点燕窝粥填了一下肚子,就又睡了过去。
她的高烧还没有退,到了晚间时分,情况更严重了,脸上的红色已经成了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并且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
周牧阳亲自守在旁边,让小厨房晚上一直不能断了火,熬好了参汤给她喂下去。
晚上的时候莺时也过来了,苏澜也跟着守在了偏殿。到了半夜梁木樨终于出了一身大汗,温度渐渐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黎明时分,她慢慢醒了过来,觉得浑身都被汗湿透了,甚是难受,让莺时和鸣蜩打水进来给她洗澡。
莺时和鸣蜩不敢做主,连忙一个去准备热水和干燥的衣服,一个去请教叶天星。
而此时周牧阳已经劝着到书房去休息了,他明天还有早朝。
苏澜在这个时候进来了,隔着屏风道:“娘娘,您醒了吗?”
梁木樨声音还有些虚弱沙哑,不过此时人已经舒服多了,说道:“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苏澜道:“婆婆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个锦囊,让我转交给您,您看此刻是不是方便。”
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片刻梁木樨才道:“你进来吧。”
她已经穿上了一件月白衫子,靠坐在床榻上。此时脸上的潮红退去,便显得有几分苍白。
苏澜没有多做停留,递了香囊便出去了。
梁木樨独自捏着香囊在手,却迟迟没有打开。婆婆在她的二师兄死了之后就离开了楚宇,往南瑶旧地去了,她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说死的时候一定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为此,梁木樨很是无奈,特意挑了很多侍卫和婢女陪伴她。
苏澜选择在这个时候将锦囊交给她,一定是婆婆交待过的,或者是有什么深意。
她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堆小玩意儿,然后才是那封信。
上面只写了八个字,用的是南瑶古文字:杀父之仇,灭国之恨。
梁木樨虽然不怎么会写南瑶的古文字,但是看见了还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