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珠原本是不必死的。”梁木樨一边帮周牧阳包扎伤口一边道。
如果她不强硬地将他们留在这里，想要杀死他们，那么梁木樨是不会对她下杀手的。
可是现在，她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不得不杀死她了。
周牧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往琅珠那边走去，现在的琅珠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便一个小童都能杀死她。
“你是希望零零碎碎的死，还是痛痛快快的死？”周牧阳居高临下地看着琅珠，他本就生得身材修长，这时候琅珠躺倒在榻上，更显得渺小。
琅珠没有睁开眼，或许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她却没有死，而是动了动嘴唇，小声地说道：“反正……都是……要……死了，怎样……都……无所谓。”
梁木樨道：“你是替周牧辰做事的吧？”
琅珠没有说话，梁木樨继续道：“我们跟西戎的仇怨还不至于不死不休，所以你才是周牧辰派来刺杀熠王的人吧？”先前那些三脚猫功夫的江湖中人，以及中了毒的闵东城不过都是周牧辰放的迷雾弹罢了。
周牧阳有些吃惊：“周牧辰？他要刺杀我？”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跟周牧辰不死不休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此时他并没有忘，只是听见梁木樨提起，觉得这个女孩子跟他似乎太熟悉了，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梁木樨对他笑了笑，包容地道：“不着急，你以后再慢慢想，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
眼前的事情，自然就是杀了琅珠。
周牧阳再次晃了晃手中的剑，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猛地向梁木樨扑来。
梁木樨立刻提气闪避，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口气竟然没有提上来，她心中不由大为惊骇，急忙往旁边闪了一下，一时间却忘了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蛇蛊和蛤蟆蛊。
不过是一个侧步，便觉得腿上一疼，被一条蛇咬中了。
梁木樨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冰窖，整个人都被冻住了，腿根本不听使唤，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而那个少年趁势就扑过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了梁木樨胸口。
梁木樨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翻，竟然没有能够躲开，被那个少年死死按住，将匕首扎了进去，虽然没有伤及要害，那种剧痛袭来，顿时就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柄看起来不起眼的钨钢匕首，竟然也是一个蛊，物蛊。
这都是什么事啊！
梁木樨顿时骂娘的心都有了。
就在此时，那条碧绿的小虫子立刻就窜了回来，爬到她手上，消失在了她的手心里。
“暖暖！”周牧阳骤然瞪大了眼，转回身来，一把揪起那疯了一样的少年，狠狠地甩了出去，一下子砸在房梁上，跟着又噗通一声摔在了榻上。
巧的是，那少年竟然一下子摔在了琅珠身上，琅珠口中再次鲜血喷涌，完全控制不住，整个胸腔都被砸得瘪了下去。
而那少年的脖子已经扭断了，双目圆凳，早已气绝。
“暖暖……”周牧阳抢上前来，跪倒地上，一把将梁木樨抱进怀里。
“暖暖……”
怎么办？怎么办？
女孩子胸前的血汹涌而出，瞬间就将衣衫染得红透了。可是周牧阳竟然想不到办法给她止血，他不敢动手去拔那把扎在她胸口的匕首，更不敢胡乱去碰她的伤口。
她一定疼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周牧阳此时毁得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傻子一样跑过去杀琅珠？琅珠就算死一万次又能怎样？怎么抵得过暖暖的命？！
这些日子暖暖给他做饭，陪他下棋，跟他拆招……他觉得暖暖的功夫也不错的，可是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他一转过头就看见那个死小子将刀扎在她心口了？
周牧阳感觉心中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壳而出一样，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心里除了疼，还酸酸的让人想流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梁木樨躺在他怀里，终于从那种濒死的寒冷和疼痛中缓过一口气来，轻声说道：“别怕，没事啊，我死不了的。”
她的本命蛊还在，只要身体不烂她就不会死。
这个时候，她禁不住想，若是前世也有本命蛊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就算是死，是不是也能用本命蛊杀死周牧宸，不用死得那么憋屈？
果然是很憋屈啊，不过这时候她似乎不应该担心这个，要担心的是，他们进来这个屋子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再不出去，万一西戎的官兵追查起来不好交待。
“我们走吧。”她说得有些艰难，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冷，而是现在小虫子正在跟这个扎在胸口的刀对抗，小虫子退一点它就进一点，而小虫子向前逼一点，这刀就退一点。
这样拉锯似的，宛如凌迟，梁木樨真想死了算了。
周牧阳却不知道她目前的状况，尽量小心地将她抱起来，然后去推门，这一次一下就推开了。
他疾步往外面走去，外面风雪肆掠，非常寒冷，梁木樨因为身上还中了蛇蛊，冷得浑身瑟瑟发抖。
周牧阳只能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
周牧阳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梁木樨又说了一遍：“放我下来。”
周牧阳这才小心地放下她，梁木樨此时站是站不稳了，却靠在周牧阳身上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将之放在自己胸口的刀上烧。
那刀仿佛有生命一样，不断抖动起来，像是在剧烈挣扎，将梁木樨胸口的伤口划得更大。
女孩子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连手指都没有抖一下，依旧放在刀柄上烧着。
只有周牧阳知道，此时梁木樨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拽着他手指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这种情况似乎持续了很久，陡然当啷一声，那把扎在她胸口的匕首竟弹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上面的锋芒尽敛，甚至刀刃都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