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洗完澡裹着浴巾从内室出来，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却是大片青紫，淤青布满了她的手臂、小腿，还有条条杠杠的红痕错综陈横。

　　 这还仅仅是我看到的部分……

　　 “浅歌你怎么了？”我迅速把门关牢，“他们打你了？”跑到浅歌身旁，我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些疤痕。说出的是疑问句，在我心里却是陈述。

　　 “为什么？”我声音颤抖着问。

　　 “没什么，我没事，慕慕。”浅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安慰我。

　　 我翻出医药箱为她上药，一边用棉签点上药水一边心疼。突然就想起了连坐的女孩。

　　 如果我走了，浅歌该怎么办？

　　 思索之下，“浅歌，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我把要跟郑昀私奔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浅歌刚听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十分震惊，但等我讲完她已经平静下来。

　　 “我理解你们，”她握住我的双手，目光诚挚，“慕慕，你一定要幸福。”

　　 “那你跟我们走吧！”我反握她的手。我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未来害了浅歌，如果我独自逃跑，浅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慕慕，我不能走。”她松开我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可能放心。我问浅歌为什么不能离开，她避而不答，劝了她一遍又一遍，她只说我好不容易遇见郑昀这样的良人，一定要珍惜。

　　 “我祝福你们。”浅歌的声音一向温温柔柔的很好听。

　　 “你真的没事吗？”我问她。她始终不愿意离开，我也无可奈何。

　　 “放心。”她说。

　　 后来我洗了澡，我们一起睡去，我跟浅歌和好如初。

　　 心里埋下了希望与期盼的种子，地狱里的日子也不再难熬。Emperor里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成为黑暗的代名词，我身处黑暗，向往着光明。而且并非空想。

　　 我恶心Emperor的生活，厌恶那些点我陪酒时频频揩，油的客人，每每被他们触碰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郑昀，但郑昀又是支撑着我不动声色继续侍奉他们的精神支柱。

　　 约定好的日子终于到了，妈咪派人来叫我接单，竟然有三个单子。那人褒奖似的对我说最近做得不错，点我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这是一种荣耀。

　　 我才不在乎这些，如果一定要说这个现象代表什么的话，那么在我眼里它是堕落得越来越深的征兆，而我不愿堕落。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装作开心的样子跟她说：“过奖了。”我朝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好好干。”那人离开后，我咬咬牙打算前往客人的包间。就在今天，接完这些单子以后，我就要跟着郑昀永远离开这里。

　　 三个客人轮流转，我还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希望不要出差错才好，我理理耳边的头发，把它们别去耳后。

　　 “慕慕，”才要出门，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浅歌站在我的身后柔声唤住我，“我替你去。”

　　 她的语气很坚定。我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你去找郑昀吧。”浅歌注视着我的眼睛，言语坦荡，目光真诚。

　　 我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虽然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客户的刁难和凌辱，但是要浅歌替我多去承受这些，我还是不愿意。

　　 “别坚持了，慕慕。快去找你的郑昀吧，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浅歌的行为让我感动不已。之前我还听信别人的话怀疑过她，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

　　 浅歌是Emperor里面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我离开前的最后一个。以后，我就不再属于这个黑暗的地方了，。

　　 我走过长长的过道，假装成平常见客的样子朝郑昀开的包间走去。

　　 敲门、妖娆地贴在他身旁喂酒。我感觉到郑昀的身子微颤一下变得僵硬，偷偷朝他一笑，我们装作小姐正常陪客的样子浪荡调笑许久。

　　 “下回再来找你。”郑昀醉醺醺的模样教我忍俊不禁。

　　 “欢迎下次光临。”我朝他笑着深鞠一躬，笑得很甜很真实。从前陪客后我也是笑得这般甜、说同样的话，但从未有过发自内心的真实感。

　　 郑昀步履蹒跚地走出大门，跌跌跄跄晃到车边，拉了好几下也拉不开车门。

　　 “客人！客人！您的车钥匙落下啦！”Emperor门外的使者刚要走上前去询问，我就跟在郑昀身后匆匆追出来。一边追赶郑昀，一边扬起手中的车钥匙大叫。

　　 待跑得离车近了，我立刻解开车锁。车子响了两声，郑昀飞快地拉开车门，我钻了进去，插上车钥匙、打开驾驶室的门。他迅速跑到另一边跳上车，油门一脚踩到底绝尘而去。

　　 车胎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每道转弯处格外清晰。郑昀开着车按既定路线开得飞快，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我们快得即使踩住刹车也能横穿过红绿灯，但我们是绝不会踩刹车的，我们正朝着拥有彼此的未来飞驰。

　　 身后Emperor的追兵车队一定也开足马力在追，但我们抢占了先机。

　　 那群侍者看见我坐进去的车飞驰而去时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等到候命的车队追出来的时候我跟郑昀已经开出老远。

　　 何况我们选的不是国道，是马路加巷道，我们比他们更熟悉路线，我们知道要开往哪里。后面的人在追，我坐在车上双手紧紧抓住斜勒在胸前的安全带，心脏怦怦跳动，比害怕更多的是兴奋与期待。

　　 我知道专注开车的郑昀，紧张丝毫不比我少，但不开车的我也绝不亚于他，因为我们要奔向的是我们共同的未来呀！

　　 那些车队还在遥遥尾随追赶，我却觉得我和郑昀的未来已经朝着我们大开。

　　 我就要重获新生了，我将得到渴望已久的幸福，我将可以和我深爱的人共同生活在温暖的阳光下，自由起舞。我们的未来，我们谈到的狗和阳台，新的城市。颇有择一城终老，与一人白首的味道。

　　 车子在飞驰，我的心仿佛也要飞了出去。

　　 我想要呐喊，嗓子里却激动得发不出声音，只会拼命地上扬嘴角，拼命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