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要问我站在主子这边有没有犹豫，现在会有，刚才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眼下想一想，我站队主子，郑昀该怎么办？选择总是混乱交叉，在你做对一件事的时候，似乎又错过了另一件。我收敛心思背英文，走到那一步就不纠结了。

　　 白浅歌突然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她包里东西本来就没有拿出来，很快就收拾朝门这边走过来。“麻烦让一下。”她冷漠着一张脸对我说。

　　 我朝她露出微笑，移开身子，顺势把英文书放到桌子上面。我的手包一直在我手上没放下，她走出门。“我来关。”我看着她的眼睛，已经在她之后走出房间。白浅歌气恼地看我，我坦然接受她的目光。她转身就走。

　　 我握着自己的手包，感觉脚下生风。白浅歌快我快，白浅歌慢我慢。“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她忍无可忍转过身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剜出洞来。

　　 “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好像没有挡你的路吧？”我也学会了耍流氓。

　　 “我让路给你行吗？”她停住步伐看着我，让我先走。

　　 我默默掏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喂，宋姿。”忽视她。白浅歌看着我打电话，脚下移来移去还在原地打转，气恼得转身就走。

　　 “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可疑人？”我是压低声音问的，但是白浅歌一走，我的步子丝毫没落下，亦步亦趋。白浅歌听着身后我的脚步，一点办法也没有，“噔噔噔”的步子里面也充斥怒意。

　　 “本来是躲进房间里面注意她站过的那扇门和附近的房间，估计是知道外面有人，一直都没人离开，还有姑娘进去。我索性就到外面来盯着，我倒要看看能多躲到什么时候。”宋姿的语调里面满满的志在必得，但是我担心她一个人顶得住顶不住。

　　 要不打电话给妈咪求助，还是给陈哥？不行，已经摊牌了，要不直接跟主子交代吧。前面白浅歌的步履匆匆，她试图甩开我。万一她有人接应真的甩开我呢，想到这里我抬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拨通了主子的号码。

　　 手机放在耳边，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准前面的白浅歌。

　　 “喂。”手机那头传来冷漠的声音。

　　 “主子，我是周慕。”脚下一刻不停，噔噔走着，语气也被染得有些许急促。

　　 “什么事。”主子磁性的声音总是这么薄凉，哎，我在心里叹息，嘴里却快速地说着：“今天跟踪白浅歌被她发现，我跟她摊牌了，现在正跟着她，宋姿在二楼零几号房间那边盯着，主子可以派人支援吗？”我压低嗓音，避免楼道里面的人听见，白浅歌正向一楼走，我跟着她。

　　 “麻烦。”主子不耐烦地回答，“你在哪儿？”“我在二楼楼道，马上要到一楼了。”我透过人群紧紧盯住白浅歌的身影，“宋姿那边……”“嘀嘀”那头已经挂断。真是高冷，明明是在为他办事嘛。

　　 收线以后我立刻加快步伐赶上白浅歌，跟她保持着五到十米距离。白浅歌回头厌烦地看我一眼，径直朝着Emperor走去。她不是不能自由出入吗？现在是要走哪里去？我暗自想着，如果她出去我该不该跟，天色还没有晚，但是我现在只身一个人。

　　 “安九。”没想到她在靠近大门不远处停下叫安九的名字。我觉得她大概是被我气糊涂了，现在这样她和安九如果有什么秘密也就离暴露不远了。

　　 安九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周慕姐。”虽然想到他会跟我打招呼，但是我没有想到这声招呼会在答应白浅歌之前。有点尴尬，我感受到了白浅歌微微的怒意。好在安九并没有故意给白浅歌脸色，很快就跟她打招呼：“白小姐。”

　　 这个称呼显然比我的要生疏不少。“我有事找你说。”白浅歌短暂的不高兴以后没有纠结于先称呼谁后称呼谁的问题，冷着脸直接说出来意。

　　 “讲事情？”他看看我，又把视线转到白浅歌身上，仿佛在说她当着我的面找他说事情并不明智。

　　 他们之间已经开始有接触了？我好奇。看来白浅歌真的是想把安九拉进他们阵营。楼梯上有两个黑衣手下走过来，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主子手下的人。我只是向主子求助，没让他派这么拉风的两个人过来呀。现在是下午，下午客人多，如今又在门口，不是平白惹人注目吗？出入的姑娘和客人果真多看我们几眼。

　　 安九看见主子的手下出现的时候眼中有一抹捉摸不透的神色闪现，而后态度就偏向白浅歌：“周慕姐，我跟白小姐有事要谈，失陪。”他另有所寓，看看主子的两个手下，又看看我，嘴角挂着痞痞的笑意。我愈加肯定他不是喜欢我，而是有别的目的。他会答应的白浅歌合作吗？这样会不会置Emperpor于危险之中？

　　 我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跟上去，如今已经到这一步，留情面似乎没什么必要。“跟我走。”我感受到自己严肃的表情，看了看主子的两个手下，决定跟上去。他们正朝大厅里面走。

　　 “你跟我借人就是为了阻止别人幽会？”步子还没迈开，主子的声音就已经响起。踏出专用电梯，冷颜走向我。我的脚步自然停下来，两个黑衣手下肃立的动作比我快得多，安九和白浅歌正要离去的身影也不由自主停下，回头撞上主子的幽深的目光。

　　 安九僵硬的动作只一秒就恢复从容，我讨厌他看人的眼神和嘴角那一抹痞笑。白浅歌是真的愣住了，她做的事情足够大胆，但是面对主子的时候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我能感受得到她对主子的恐惧和敬畏。

　　 先前我见到主子也是这种反应，但是现在收到的任务变多，接触也随之增多，我似乎没那么害怕主子。但是对他，我始终想要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大概这是人面对危险的本能。

　　 “没事了？”主子冰凉地问白浅歌。“有事，当然有事。”安九玩世不恭地笑着，转头走到了如芒在背的白浅歌之前。

　　 “主，主子再见。”白浅歌向后退两步，然后转身跟上安九，她还没找回自己的表情。约安九谈背叛主子的事情，临走前还要跟主子道一声“再见”，我突然觉得好笑，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弧度。

　　 “很好玩？”主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虽然一直知道他在，还是不免被吓一跳。“主子，白浅歌可能想让安九加入他们。”我飞快地回忆起正经事，汇报给主子。

　　 “嗯。”主子只是随意地答应，“掀不起多大风浪。”良久，他才说这么一句话。

　　 “宋姿那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人我扣了。”主子淡淡地说出四个字。就这么扣了？我想起来上次来砸场的四个人，也是被主子扣下来，后来，好像还剩那一个叫做刘云的男孩还活着。这次扣下是要……

　　 “白浅歌蹦跶得够久了，虽然你摊牌得略显急，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主子看向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主子打算怎么处理这次扣下的人？外头给什么理由？”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主子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音量不自觉抬起来不再克制。“啊~对不起。”我立刻捂住嘴巴。还好声音不是特别高，主子和我这一块也有他的手下挡着。

　　 主子转身向专用电梯走过去，黑衣手下迅速站好队伍表示恭送，我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跟上，想了想我飞快地跑进主子的电梯里面。我记得他从前说过不要因为这些有的没得纠结，所以我就不客气了。

　　 我冲进电梯门的那刻门刚好合上。“呼~”我舒一口气，“不好意思，借下电梯。”主子看我的目光仿佛有些嫌弃。对我怎么样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闷闷地想，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事情。呸呸呸，我默默在心里面唾弃自己。

　　 “就当作没有人来过，Emperor最近没有扣过任何人。”主子缓缓出声。

　　 “这，”我一个字梗在嘴里，“我和宋姿倒是没问题，白浅歌她……”

　　 “口说无凭。”就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主子很快打断我。

　　 我想了想，右手下意识去抠左手大拇指指腹，没再说话。出了电梯一路跟着主子到达他的办公室，这才发现他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我愣在门外，主子已经打开门进去。已经走到这里了，我突然扭头走人貌似也不对。

　　 我磨磨蹭蹭地跟着主子进去，本以为宋姿也在，结果……“那人被带走之后，宋姿就走了。”主子简简单单回答。我的心思真的这么容易看透吗？而且这话听着怎么也有一种拿我和宋姿对比，我是事多且麻烦的即视感。

　　 “麻烦主子了。”我微微鞠个躬赶紧离开。

　　 “站住。”一只脚才悬空出那扇可恶的隔音门，主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来，“我让你走了？”

　　 平静的声音里面酝酿着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