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低头想了想说:“彭局,按理说你是刑侦专家,我这个外行在你面前我这是优点班门弄斧了。不过话说回来,多一个人总是多一条思路。你们刑侦人员考虑问题多少会有一种惯性思维,这种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所以也会有自身的思维盲点。”
彭强激动起来,兴奋地说:“对对对,人都会有思维盲点,也许一个外行人的思维方式反而会对我们有启发。你快说说你的思路,我们一块分析分析。”
我说:“如果把向方晓通风报信的目标人物锁定在你们公安局内部,那这个人对你们的办案方式一定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势必之前就有所准备,根本不可能用常规的通讯方式将消息透露给方晓,而且这一点现在已经被证实了。那么你不妨换一个思路想想,谁最有可能向方晓报信?方晓在你们公安局工作时,和谁的私交比较密切一些。锁定几个可疑目标,也许通过这个目标就能够找到方晓。”
彭强兴奋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说得太对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这一点我以前怎么就忽略了呢。”
彭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萧局告诉我,昨天方晓在你家楼下伏击你了,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吗?”
我把昨晚的经历大概给彭强讲了讲,并把后来我和李红分析方晓袭击我的目的也讲给他,听完彭强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他一脸严肃地说:“李红分析得没错,方晓和你并没有深仇大恨,所以无意于杀你,只是在向你发出警告。如此看来,他们是不希望你继续参与下去,其实这恰恰证明了你的价值。”
我点点头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黑鹰跟我多次交过手,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所以多少会对我有所忌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黑鹰这次大费周章把方晓营救出来,肯定是有目的的,那么他们到底要让方晓干什么?”
彭强低着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我估计黑鹰这次把手伸到江海来,应该是要在今年市政府立项的基建项目上分一杯羹。只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方晓弄出去,这背后的图谋还真是难以揣摩。”
我斟酌片刻,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要利用方晓进行报复?”
“报复?”彭强狐疑地说:“报复谁?老靳,还是我?”
我突然心中一震,斟酌片刻说:“都有可能,黑鹰如果想在江海捞一笔,你和靳伟都是他们的障碍。你想想,方晓跟你们共事过,熟悉你们的生活习惯和作息规律。如果要杀掉你们两个人,方晓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另外,你和靳伟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公安厅副厅长,如果黑鹰组织直接下手,那等于是向执政党宣战,后果可想而知。而如果用与你们有私人恩怨的方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彭强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倒觉得十分荣幸了,我希望方晓下一个目标人物就是我,正好跟他们过过招。”
我摆摆手,笑了笑说:“彭局长,我知道你不怕威胁,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昨晚我跟方晓交过手,他的身手甚至比以前更厉害,出手又快又狠,如果他在暗处偷袭你,还真是不得不防。”
彭强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你的好意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敢来。”
我们又聊了一会,我忽然想起星期天谭明号称去滨河,却转道去了清水县的事,说道:“星期天我去了趟清水县,专程去打听了一下清水帮,还真有点收获。而且我在去清水县的路上,看到谭明也去了清水县,他不会也是去清水县打探清水帮的情况吧?”
彭强神情一紧,诧异地说:“有这事?奇怪,他去清水县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在高速公路口碰到他,他一开始说是萧局长派他去滨河执行任务,可半道上却突然转道去了清水。我也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谭明最近表现得有点反常。彭局,问句不该问的,你和这个谭明熟不熟,对他有多深的了解?”
彭强满脸惊讶地望着我,低头想了半天,才徐徐说道:“老实说,我跟谭明的接触不是很多,所以对他也谈不上了解。你刚才说他最近有点反常,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他很反常?”
我摇摇头说:“具体我也说不上什么地方反常,只是一直有这么一种直觉。我在公安局信息机要处工作那两年,跟谭明接触比较多,感觉这个人做事风风火火很有魄力,人也很正派,而且十分讲义气。可是今年总觉得他的性格有点变了,好像多了很多心事,心思有点偏重,没有以前那么爱说爱闹了。”
彭强沉思片刻说:“是有这种感觉,不过据说他今年正准备结婚,也许是家庭压力大了,所以人也就会变得稳重了一些。”
我说:“也许是吧,可是我听李红说过,谭明和方晓在一起共事的时候关系特别好,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方晓从监狱越狱之后,有没有可能去找谭明,寻求某种庇护?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谭明会怎么处理?”
彭强眼睛忽然一亮,猛地站起身兴奋地说:“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方晓越狱后绝不会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联系,但谭明却真有可能是个例外。毕竟谭明刑警大队长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保护伞,而且谭明这个人比较讲义气,所以一切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
我也被彭强的兴奋感染,激动地说:“也许谭明就是一个突破口,你最近多留意一下谭明的动向,说不定就会有所发现。”
彭强说:“好,这事我回去跟萧局议一下,把局里以前跟方晓交往比较密切的人都过一遍筛子,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货。”
我刚准备问问彭强南城发生的那几起和黑鹰有关的案子调查得如何,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蒋雨姗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先笑了两声说:“哟,蒋总,今天怎么想起我啦。”
蒋雨姗在电话里笑着说:“怎么了,我不能给给你打电话吗?你这家伙真是的,把我骗回江海就好像失踪了一样,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我特意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是不是把我和唐果都给忘记啦。”
我笑着说:“哪能呢,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搅你。”
蒋雨姗说:“前阵子刚把家搬过来,是有点忙,不过现在都安顿好了,终于腾出点时间。今晚有时间吗,要不要到我新家里来看看?”
我想了想,晚上应该没什么安排,爽快地说:“好啊,今晚正好没事,顺便去你的新家里看看唐果,他还好吧?”
蒋雨姗说:“还行吧,就是现在不太爱说话了。哎,我虽然是他妈,可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想一想,其实没有父亲的孩子真的是蛮可怜的。”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忽然一酸,像我这样,没有母亲的孩子不是更可怜吗?我吸了吸鼻子说:“抽时间我带唐果出去玩玩,说不定有些话他能跟我说说,有些快乐愿意跟我分享呢。”
蒋雨姗说:“那好啊,你有时间可以找他聊聊。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下了班直接过来,我一会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你呀。”
我说:“好的,那一言为定,我们晚上见。”
挂了电话,我看到彭强正一脸严肃地望着我,眼神看起来有点怪异。我纳闷地说:“怎么了这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彭强说:“谁的电话?”
我说:“呃,蒋雨姗的电话,新居入伙,晚上请我去家里坐坐。”
彭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多问什么,他沉着脸问道:“你现在和李红关系处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还好吧,不过昨晚我好像说错一句话,李红正跟我闹别扭呢。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尤其是孕期的女人,脾气非常古怪,难以琢磨。”
彭强仍然满脸严肃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小亮,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也三十多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疯玩了,我劝你还是尽快跟李红把婚结了。你一天不结婚,她就一天没有安全感。”
我苦笑了一声,说:“我是有这个打算,可最近事情实在太多,都攒到一块了。本来星期天打算去滨河找老爷子商量商量,尽快把婚期订下来,可路上遇到塌方堵车,没去成。”
彭强忽然冷笑了一声,说:“依我看,这都是借口,如果你想尽快完婚,根本就不可能拖到现在。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彭强这样的态度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诧异地说:“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我能有什么别的打算?李红救过我的命,除了她我还能娶谁呢。”
彭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严肃地说:“我是李红的师傅,她的性格我很了解,对待感情她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只要是她认定的,一定会非常执着。但这样的性格也有缺陷,那就是过于执着,决不妥协。”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有时候也觉得挺后怕的。”
彭强站起身,戴上警帽说:“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珍惜她,千万不要负了她。李红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可毕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软弱的地方。好了,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也站起身,和彭强握了握手,说:“我懂的,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如果有时间,希望你能来做我们的证婚人。”
彭强笑了笑,不置可否,大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