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子口气强硬,一看就是个刺头,我改变攻坚目标,转向左手包抄我的大高个,眉开眼笑地说:“兄弟,不用这么紧张嘛,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凑热闹。哎,给我讲讲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好处兄弟我也想捞一点。”
大高个的脸色虽然没小个子那么难看,可也不是善茬,他瓮声瓮气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瞎搀合,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免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不为所动,仍然死皮赖脸地说:“嗨,重在参与嘛。兄弟,听我说句实在话,凡事要抓主要矛盾,你们这样闹根本没用的,搞不好政府派出警察部队把大伙都抓起来就麻烦了。”
大高个怔了一下,显然没听懂我的话,小个子倒是聪明点,忽然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政府那边派来,企图混进我们队伍里摸底调查的奸细?”
我被这两个半吊子搞得有点烦躁,拉下脸没好气地骂道:“你才是奸细,你们全家都是奸细。你大爷的,你们这有什么油水好捞的,跟防贼一样防着老子。我告诉你,你越是不想让老子搀和,老子还就不走了。好心好意来帮你们出谋划策,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狗眼看人低。把你们的头给我叫来,老子要跟他谈,跟你们这种小喽啰没法谈。”
这两个人货被我骂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对视一眼,都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看热闹的居然还有像我这么蛮横的。
我突然意识到,必须用这种蛮不讲理的法子对付这些蛮不讲理的人,这就叫用他们自己的办法对付他们。我黑着脸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你们这里说话算数的人给我找来,老子要跟他对话。如果你们不去,出了事后果就由你们两个人承担。”
这两家伙被唬住了,两个人走到一边低语了两声,然后小个子跑进人群中,大个子仍然恶狠狠地盯着我,一脸的警惕之色。我心里暗想,等着吧,一会有你们好受的。
聚拢到区政府的拆迁户越来越多,群情也越来越激愤,整个区政府大院被围得水泄不通,限制任何人出行,这样闹下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矛盾越来越激化。可被包围的区政府仍然没有派相关领导出来协调,里面的人像是死绝了,没有办点反应。
这群王八蛋,我心里暗骂道,关键时刻没一个给劲的,全是窝囊废。
我在外围等了大概有五分钟,小个子跟着一个留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中年男人满脸沧桑,脸上和额头上,以及指节粗大的双手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男人相貌憨厚,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心机深沉,有统帅指挥能力的人。
男人在小个子的带领下,走到我身边,大大咧咧地问道:“谁要见我?”
小个子手指着我说:“就是他,我们怀疑他政府是来挑拨离间的奸细,可他却嚷嚷着他是来帮我们的,还要给我们出谋划策。”
络腮胡子上下打量我一番,狐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跑到这里干什么?我们不需要谁里出谋划策,这事儿是我们棚户区拆迁户跟区政府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离远一点。”
我从兜里掏出烟来,自己点燃一根,又给络腮胡子一根,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这事儿虽然跟我没关系,可我这人打小就爱打抱不平,这事我管定了。”
大个子突然鄙夷地插话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管得了吗?有本事你马上让区政府把贪污我们补偿款的人抓起来,立即归还我们的补偿款。”
我趁机说:“还是这位伙计明事理,我知道棚户区的人都不容易,几代人就那么点房子,被政府改造拆了还没拿到足额的补偿款,大伙肯定不答应。这事儿咱占理对不对,我们要的是钱,不是搞事儿。你们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万一出点什么事,犯了法还要坐牢,那就还不着了,对不对?”
络腮胡子点点头,点燃烟抽了一口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只是想要钱,不想搞事。可是政府根本就不跟我们对话,这你说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这好办,你们委托我去跟政府谈判,我进去直接找区长和区委书记,让他们立即严查贪污犯,限期把你们的补偿款补上如何?”
络腮胡子眼睛一亮,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问道:“你真能办得到?”可他马上摇摇头,满脸怀疑地说:“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你帮我们你图什么啊?没好处的事谁都不会干的,你该不会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这就是农民式的狡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农民可从不相信有人会免费无偿帮助自己。我狡猾地奸笑了一声,故作神秘地说:“其实我是个律师,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等你们拿到补偿款,给我点跑腿费就好了。”
路腮胡子仍然满脸迷惑地看着我,这时候大个子凑到他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小个子也凑过去,低声说了声什么。络腮胡子低头认真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望着我说:“成,我们就委托你做我们的代理人,你去跟区里谈判,让他们马上把我们的补偿款还给我们。如果区里能拿出钱来,我们就相信你,也会给你律师费。”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样我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他们刚才商量的肯定是反正他们又不用出一毛钱,我去帮他们把事情办成了再说,等到钱拿到他们手里,给不给我付费用还是他们说了算。无成本的事情,不妨交给别人去干,自己等着看结果就是了。